余美顏是個爽快的人,想做什麼事就立馬著手做了,決定去到省城找譚祖香也是,張媽和孟真還沒收拾完的時候,她就已經來催了。
台山到省城還有一百多公里路要走,雖然現在還是早晨,但是想要在夜晚來臨之前趕到也是不可能的。為了家里的事就顧不了那麼多了,肯定是以最快的速度來趕路了。
人和馬都沒有歇過,就在人困馬乏之際已經到了珠江邊,眼看過江就是省城了,余美顏叫醒車廂里睡覺的孟真,說道︰“真兒,你看,我們到廣州了!”
“哇,這就是省城呀!可以我們那地方氣派多了!”孟真爬出車廂,和余美顏並肩在坐在車板上隔水望去,一陣驚嘆。
余美顏也沒有來過省城,也被驚呆了,但是在孟真面前還是假裝的很鎮定,笑著說道︰“這算什麼呀,等到了城里你眼珠子就掉出來了!”
找個過河的橋,余美顏熟練的趕著馬車不緊不慢的朝著燈火闌珊處而去。
今年,孫中山高舉三民主義大旗,在廣州成立了軍zhengfu,自任大元帥,籌劃武力革命,各執不同政見的政客們把廣州城攪得也是烏煙瘴氣,人心惶惶。
進廣州城的時候已是深夜將近午時,街道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有些時髦的歌舞廳還在燈紅酒綠、笙歌靡靡。孟真現在一點困意都沒有了,一會指著這里一會兒指著哪里,不停地問著余美顏,這可難住了余美顏,只得胡亂編湊著回答。
今晚是不能去找譚祖香了,況且也不知道百貨行掌櫃子提供的地址具體在哪里,這能先找個地方住下來了,明日再從長計議。
余美顏也知道這種地方,還是找個氣派點的飯店住著更為安全,看到有個推著小車的大伯過來,急忙勒住馬車,跳下車給大伯施禮問道︰“大伯,你可知道這附近哪里有靠譜點、大點的酒店呀!”
說著從懷里取出五塊銀元遞了過去,算是答謝,大伯便不好意思而又咧著嘴高興的接了過去,還不忘叮囑道︰“姑娘你可得小心點,這路上光當兵的很多派……”
大伯指的金城飯店就在不遠處,孟真吃過苦,一看今晚要住這麼豪華的飯店,有點不忍心,扯扯余美顏的衣袖,說道︰“咱們找個別的地方住吧,前面那個也太貴了吧!”
余美顏道︰“這你就不懂了吧!住在這里安全多了,小地方哪有什麼安全可言,他們只管收你的錢。”
“還是姐姐見過世面,想的周到!”孟真由衷的說道。
京城飯店的侍應生迎了出來,一看是輛風程僕僕的馬車,臉上頃刻間似乎被霜打了一般,還拉了老長,因為來進程飯店住宿吃飯的都是廣州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那個不是車接車送。等余美顏下得車來,站在飯店門口時,那侍應生細細一看,才覺得這乘馬車來的也不是個普通人,急忙笑著鞠躬道︰“小姐請!”
孟真跟在余美顏身後打量著沒見過的一切,包括干淨利落的侍應生。出門的時候余美顏讓她也穿上了新式旗袍,雖然一萬個不願意,但是為了能夠來省城,孟真也就乖乖的听話了,這不,現在走起路來還時不時的拉拉大腿根開叉的地方。
侍應生提著行李箱在大堂幫余美顏辦好了入住手續,房間時288號,一切安排停當,侍應生說道︰“請兩位小姐好好休息……”說了三四遍了就是不走,孟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走到侍應生面前說道︰“我們要休息了,你在這里不太合適吧!”
侍應生保持著一臉微笑,一動不動,余美顏似乎明白了這家伙的意思,便從剛才找的零錢里抽出兩張遞了過去,侍應生接過說聲謝謝這才彬彬有禮的關上門走了。
“哎,這家伙,是在等著要錢呀!”
“西方社會都有給小費的習慣,我們以後要習慣習慣了!”余美顏把床鋪收拾收拾,實在是太累了,真想一躺下就再不起來。
孟真抱怨道︰“我不穿這個,非要讓我穿,難受死了!”說著以最快的速度把旗袍扯了下來,余美顏急忙道︰“慢點、慢點,撕壞了你明天光著出去呀!”
兩個人胡亂說了幾句就各自躺下睡覺了,一夜無話。
天還沒亮,城里的街道上就嘈嘈雜雜起來,孟真心里沒什麼事兒還睡的挺香,余美顏早早起來了,梳洗打扮一番才叫孟真起床。
孟真還磨磨蹭蹭的,余美顏笑道︰“看來真兒是不想出去嘍!那我就先走了!”
“哎哎哎!等等,我去我去!”孟真這才加快了速度,又穿起了自己不喜歡的旗袍,踩著坡跟鞋跟在余美顏後面小心翼翼的下了樓梯,飯店大堂里的餐桌上已經三三兩兩的坐上了人,有西裝革履的先生,有濃妝艷抹的女士,還有些卻也顯的與飯店富麗堂皇的裝飾格格不入。
在余美顏的拾掇下,還有孟真自己姣好的面容,現在看起來倒沒有胭脂俗粉的掉價,而是更有了一種典雅脫俗的恬靜。兩人找了個靠窗空著的位置,還引來不少男士的目光。
余美顏笑道︰“瞧瞧,真兒收拾一下可不比這些大都市里的交際花差呀!好多男人在偷偷瞄著。”
“汗……那都是是在垂涎姐姐的美顏,我就算了,做個默默無聞的人行了!”孟真端起侍應生段上的熱咖啡猛喝了一口,結果被苦了個猝不及防,她卻忍住了,舒展開面部表情繼續笑道︰“這黑乎乎的東西可真好喝!”
余美顏強忍著沒有笑出來,也喝了一口道︰“確實是最好的藍山,省城還就是不一樣,只要銀子夠,什麼東西都會有!”
的確,不管是什麼時代,只要手里握有財富,你就是強者,足可以俯視眾生。簡單的早茶過後,余美顏再不想多坐一會,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不知道元公館在什麼地方,出門時余美顏又給侍應生塞了一張紙幣便解決了問題,兩姐妹叫過人力車,說明目的地,車夫一聲吆喝飛奔了起來,嚇的孟真忙抓住余美顏的手。
“慢著點,慢著點!”余美顏也身子晃得厲害,吩咐車夫道。
其實元公館距離金城飯店並不遠,不到十分鐘就到了。只見這元公館真是氣派,是一幢瓖嵌在高大綠樹蔭里的歐式三層小樓,偌大院落被三丈高的石牆圍了起來,大門緊閉,由四個持槍士兵把守著,可想而知,這元公館內所住的人定是有頭有臉、有權有勢的人。
從人力車夫的眼里可以看出來,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來這里干什麼,這也是她們能來的地方麼?在車夫的滿臉疑惑中,守門的其中一個士兵走上前來,上下打量了下余美顏和孟真,不屑的說道︰“走走走,這也是你們能來的地方,快走走走……”
“麻煩你先等等,我們是來這里找人的,有急事……”余美顏知道這是在求人,只能和顏悅色,很有耐心的說道。
那人力車夫看了幾眼搖搖頭跑來了。
“來這里的人都說有急事,你這樣的我見得多了,快走走走……”另外一個士兵也走上前要趕余美顏他們走。
“我們就是來找個人,又不會進去!”孟真本來沒見過這麼大戶人家,剛還躲在余美顏身後,看到這些看門的人如此狗仗人勢,也站出來說道。
“小姐,我們也是當差的,不要為難我們行麼?”後面走上前的士兵還講禮一點,轉換思路也訴起了苦水。
幾個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來回拉鋸的時候,大門“支呀”一聲開了,出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孟真一看有人出來了,撥開士兵就大喊道︰“姑娘,姑娘……”
等那姑娘轉過身來,余美顏心里一涼,這不是譚祖香的妹妹譚劍梅嗎!偏偏在這里遇到她真是到了八輩子霉了,余美顏只得挺直腰板往哪一站準備迎接譚劍梅的冷嘲熱諷,果不其然,譚劍梅把腰一叉冷笑著道︰“想不到你這麼不要臉,這麼遠都追過來了,自從我哥跟你來往,我們譚家就沒過過好日子,掃把星……”
“姑娘,你怎麼這麼說話呢!”孟真听到自己引過來的姑娘對余美顏說這麼難听的話,自然是不能再忍,往前一站厲聲問道。
“喲!還帶了個幫手來了……”譚劍梅又是一句諷刺,身後守門的士兵都附和著大笑了起來,來迎合從這院子里走出來的人。
余美顏不想跟她廢話,拉著孟真退到了一邊,可是譚劍梅卻是個得寸進尺的人,步步緊逼,又說道︰“不是去雲南找姘頭去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只怕是別人不要你了吧!哈哈!”
話說的越來越難听了,但余美顏都忍了,她心里只想著譚祖香趕緊能夠從大門里走出來就好了。可是孟真是听不下去了,往前一步就給了譚劍梅一個響亮的嘴巴子。
譚劍梅也是富家小姐,長這麼大還沒有人對自己動過手,這一下簡直是火冒三丈,瞪圓了眼楮伸手撕住了孟真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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