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都是血九離開我,上次進山打長獵,昨夜進林子,都是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而現在,是他看著我離去的背影,我才知道,原來看一個人的背影那樣難受,血九抹了面膠的臉上依然藏不住萬般復雜。
可是我轉身,身前確是費哥哥的背影,他跟警察在前頭走,我跟著。
這樣的場景太是我們三個人當下的關系了,血九愛我愛如命,他一直配不上我,而我如今也配不上費騰。
可是夾在他們中央,我又像是一個扁擔,前後都是愛的重量。
血九送我到了鎮子口,一直到了棺廟小鎮的鎮碑才停下,還是警察說的,“在我們那邊食堂吃完飯就給送回來,放心吧!”,他才不跟了。
“哦哦,謝謝官小哥,我師妹沒出過遠門,還望照顧下!”
“你回去吧,我一會就回來了!”我跟血九說了句,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因為我知道越是回頭越像是生離死別,他那麼敏感定會沖動。
我不知道血九什麼時候轉身回去的,也許一定是目送到看不見我們了吧。
我頭也不會,也一直克制自己不去靠近一路往山下走的費哥哥,我也怕,這樣的動作更會招惹他。
可是走了一段,費哥哥像是好久想起來什麼,問我,“小師傅,那個女孩,交給你信的時候是說轉給你師傅?”
我點點頭,不知道這話怎麼了。
接著他扭頭問警察,“哥幾個,好像不對呢,這姑娘給家里的信為什麼要給鎮子一老頭?”
“費哥,這不正對嘛,只有上次見到的確定就是小喹大小姐,才都對了,你想想,大小姐上次在山下打車報的警,接著我們明白過來已經是被人強迫往山上躲了,當時咱們封閉了小鎮,林子,他們一定在這附近,而且他們一定在暗中觀察咱們,咱們多次在鎮子里搜索,沒準他們發現咱們經常到那老頭家,就把信給了老頭呢?給了老頭,老頭一看信的內容不就知道是要轉交給咱們嗎?”
“對呢,你說的對著呢,可是,可是小喹為什麼不直接給咱們信?為什麼要讓老頭轉交?”
“這個,也是目前我們想不通的,按照信上的內容,她很安全,而且過陣子就回去,明顯不是被綁架,因為她有自由,想什麼時候回去都可以!可是,,,我想,是不是她有什麼不方便?既想給你們捎信不要擔心又不想現在見你們?”
“不會,怎麼會,糟了,這封信是小喹親筆寫的,但不是她的真實意思,我明白了,是有人逼著她寫的,一定是我們一直在附近搜查,綁架她的人吃不消了,想用這封信讓咱們撤走!”費哥哥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沒想到自己簡單一封給家里報平安的信,在他們這里這麼復雜,
警察說的對,警察分析的倒是完全對,我不就是給個消息嘛,怎麼到了費哥哥這里什麼都變了,
關心則亂!
“那個姑娘不是被逼的啊!”我趕忙解釋,“我覺得不會啊,那個男人受傷了,她還要照顧那個男人,一個受傷要她照顧的男人怎麼能綁架的了?”
費哥哥停下等我走幾步,跟我並肩,“小師傅,你年紀小,騙子臉上不會寫著我是騙子的,小喹身子弱,膽子小,一個受傷的男人足夠挾持了她,這點你放心好了,她從小膽子特別小,怕黑,怕蟲子,什麼都怕,對方稍微一恐嚇,她都不敢反抗了!”
他幾句話,我眼圈酸楚,強忍著沒掉下眼淚,面膠怕水,
‘她怕黑怕蟲子什麼都怕’‘沾水倒是不會,就怕眼淚,你記住了’
兩個男人都那麼了解我,這樣的話在我耳邊一遍遍重復,我的心真的是分裂的,在這一刻。
為什麼讓我遇到兩個對我都過分愛,過分了解的男人?可是我,,,我只有一個自己,我心的天平一直在費騰這個男人身上,可是我身體的天平都屬于了血九這個男人。
一個女孩最真摯永恆的渴望便是身心如一嫁給一個人,而我注定不會的。
他們各自分析著,被他們分析的我都懷疑這封信背後的復雜了,
直到後來費哥哥說了一句話,我終于忍不住了眼淚,
他說父親在我丟後身體不好,心髒不好,爬不了這山,他們得趕緊回去把這信讓父親看看,听他意思原來父親一直在山下小城的派出所住著。
我的內疚所有自責的負罪感都像是海浪滔天,眼淚怎麼都控制不住。
可是我沒有準備好見他們,我的面膠,我的面膠,我不停的扭頭一次次擦,越擦越重,
我可以見到父親了,今天我一定要讓父親見到我,可是,可是我,,,我敢面對費騰嗎?
我只能閉上雙眼,讓眼淚含著,不能,,我不能讓他們看到我這個樣子,
“小師傅小心!”閉上眼楮的我忽然腳下一絆,有人及時攙住我。
睜開眼楮,腳前一截斷了的樹枝,費哥哥的手有力的拉住我。
我想撲進這個久違的懷抱里,那是家的溫暖,是我心里認定的共度一生的人的溫暖,為什麼一道鴻溝橫在我們之間,為什麼?
“小心,你,,你是個膽子很小的女孩吧,差點摔一跤就嚇出眼淚了,那怎麼會在這里打棺材呢?”他終于關注了我,終于不是因為那個叫小喹的我問些事情,而是關注了現在的我,一張帶著面膠的我。
我曾經看過一本書,故事的女主人是個每天都要更換樣子的姑娘,好像她得了一種病,那本書我沒看完,我記得最後封面寫了這樣一句話,說,我只想在萬千人海中等候那個愛我靈魂的人,與我的面容無關。
這個世界上有那樣極致的愛情嗎?愛一個人的靈魂?
即便我帶了面膠,他都會細膩發現我膽子小嗎?
“沒有,是,,早上吃的太辣了,剛才嗆了一下,謝謝你!”
“你多大,我听你說一口標準普通話,應該上過學吧!”
“我,,恩,上過!”我開始留意自己的語調,怕露出我的說話習慣。
“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種地方打棺材,那個鎮子大部分是老人,好像你這麼大的很少,而且女孩很少!”
“我是打工,,掙學費!”
“那你有手機嗎?以後萬一我想到什麼要問你,不會短時間內不在這邊干了吧!”
“不會不會,我,,暫時沒手機,不會的!”
“這樣,回頭我給你個手機,你一定用著,這是我名片,以後還有什麼找你,我怕,,,充電器待會到了派出所給你。”
說著費哥哥隨手掏出另外一個手機,我知道他的習慣,三個手機隨身帶。
我接過他的名片,上邊熟悉的虹叔公司名字,熟悉的電話,我眼淚止不住流,
沒有什麼你生活中習以為常的東西是理所當然的,以往我隨便進出虹叔的公司,我連前台漂亮的小姐姐都無心看一眼,現在,一張小小的名片,,,
“不會停機,我隨時給你充值,記著,一定要用!”
“會的,我會的,只要有信號的地方!”
我把手機緊緊貼在心口,那是他的溫度,上邊有他手摸過的味道。
“你是個有些特別的小女孩!”我一直低著頭掩飾擦眼淚的動作,不停的打噴嚏,掩飾鼻子抽泣的聲音,他一直看我,
“這小師傅果然適合這鎮子,這鎮上的人都,,呵呵,咱都看著不怎麼正常!”一個警察打趣到。
“這倒是,不知道為什麼,你說話的聲音很親切,不介意我這樣跟你多說話吧!”費哥哥一直在我身邊,空氣里都是他的味道。
我渾身微微顫抖,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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