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事們稍稍表露出一點點的興趣，而中年的漢子表情淡然，一派佛系地超然物外，沒有回應。
嚴朝巽無趣地撇撇嘴，沖著半開的會議室門說道︰“真不配合，澤生，你快進來吧！”
龐澤生邁著兩米八的腿，步步生風地從門外進來。不愧是上鏡的臉，即便是沒有燈光和濾鏡美顏，單靠皮膚底子和妝容，還是人群中一眼就能鎖定的驚為天人，陌上美少年。
女同事們終于不再抑制矜持，拿出手機，偷拍明拍地對準龐澤生。
男同事中傳出了一聲贊嘆地“哇”，然後就是互相竊竊私語，順便摸摸自己半禿頂的腦袋。
“澤生作為集團旗下觀瀾影視的簽約藝人，這次會加盟《超越之星》，並且在以後代替東方安安女士，成為新的導師掌門人。”嚴朝巽示意龐澤生落座，旁邊一個空出的位置，正是為他特意留出來的。
“很榮幸能夠和SE集團、嚴副董還有各位同事建立合作關系，以後的工作中，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嚴朝巽繼續說︰“待會兒澤生要去KK電視台拍攝導師宣傳片，我特地邀請他過來听听項目組對于前兩期節目播出效果的匯報。李經理，開始吧！”
李為景站起來，和在眾點頭致意，站到屏幕前。
“通過前兩次的收視率對比分析，我們能看出來，網絡播出後，點擊量迅速上升，每天都在呈現上漲趨勢。比賽那天和比賽第二天清晨的視頻播放達到了峰值，那就證明和周六同時段的綜藝相比，我們是收視最高的。”
李為景換到下一張PPT。“雖然現在網綜是個大趨勢，但是對于SE集團新成立的項目部來說，還是一次全新的嘗試。畢竟之前，集團主要的廣告合作方是各大衛視台，網絡平台的巨大潛力未能充分發掘，錯失了一定的機會成本。但這是挑戰也是機遇，這次《超越之星》成為SE打開網絡市場的試金石，在同行之中，贊助綜藝節目，我們不稱第一，也敢稱第二。”
虞䉪保持著學生時代的習慣，埋頭記筆記。
這可都是實戰的經驗，要是寫進論文里，肯定能拿優秀論文。
“傳統的電視台播出，主要走單向輸出，制作完播放，觀眾被動接受。而網絡加深了制作方和觀眾的互動，觀眾成為了一個制作環節，觀眾偏好能夠影響接下來節目的制作重點和風格。在這時候，廣泛收集觀眾的數據就顯得極其重要了。大數據時代，數據為王，不能閉門造車，必須要迎合市場口味。”
嚴朝巽很少見地認真听著，沒有玩手機，沒有不耐煩，還時不時瞟上身邊的龐澤生兩眼，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把眼神飄回到PPT上去。
“再者，網絡節目的觀看時間不固定，觀眾想什麼時候看就什麼時候看，想看到那里就看到那里，要是有不喜歡的，還可以跳著看。觀看體驗極其自由，所以碎片化的時間，比如在地鐵上、等公交、超市排隊的時間都能利用起來，隨時隨地觀看節目。不過帶來的問題就是，一個半小時或者更長的節目，觀眾可以在很短時間跳躍或者倍速看完，錯失很多我們想要表達的東西。故此，如何能夠保證觀眾全程不跳躍，成為首要的問題。我已經跟節目組溝通，周導也跟我保證盡量全程無尿點，為觀眾呈現精彩的播出效果。”
李經理說完落座，嚴朝巽把轉椅椅背調整過來，沖著在座的與會人員說道︰“這段時間各位付出的辛苦和勞累，我都看在眼里。等到節目播出完畢，我給你們每人一個大紅包，外加一周的假期。”
“多少錢？”
“看節目最終效果，要是我開心，十萬塊也是可能的。”
“要是您不開心呢？”一個男人怯怯地問。
“討厭，瞎說什麼。”有人捅捅這個說話不經大腦的傻小子，“咱們這麼努力的做節目，嚴副董怎麼可能不開心！”
嚴朝巽拿筆敲敲桌面，示意安靜，而後慢條斯理地說︰“那就加班，年終獎全扣，還得簽訂終生賣身契，彌補我的精神損失。”
“別別別，嚴副董樂觀大度，不會不開心的！”李經理抓緊說道。
嚴朝巽揚揚脖子，長時間看PPT，肩膀有些酸。其實是玩手機造成的老毛病，可是他總歸咎于開會太漫長，造成的職業病。所以，他很少好好開會，總是能逃就逃，能懶散就懶散。
“澤生，以後幾期你就辛苦一點兒，我知道你得在外拍戲，檔期很滿，可這是集團自己的綜藝，你就當撐個門面。”
龐澤生笑道︰“嚴副董太器重我了，論起門面，楊老師，張老師和孫老師的資歷都在我之上。我只是盡己所能，把自己的專業知識最大限度傳授給選手們，為集團和觀眾們拿出誠意之作。”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公司現在正跟一家國外的影視制作公司洽談收購的事，等到事情談妥，公司便可以擁有自己的電影制作團隊。到時候，你就是不二的主角人選。”
听到這話，虞䉪和在座都震驚了一下。
剛剛12億並購一家國內的影視公司，還沒捂熱乎，又要跨國收購。
嚴朝巽的腦子是抽了嗎？
開完會，嚴朝巽非要親自開車送龐澤生去KK衛視大樓，攔都攔不住。
虞䉪站在SE集團的大樓樓下，擋住刺眼的陽光。
公司對面的一家大型商場頂樓掛著《超越之星》的巨大宣傳海報，四位導師的單人海報尤其顯眼。剛才突然宣布龐澤生要加盟，原來不只是幫幫唱嘉賓那般簡單，東方安安出事之後，換掉導師替上觀瀾的人，才是最終的目的。
臉上皮膚逐漸灼熱，雖然是初冬，接近正午的陽光依舊耀目的 人，要刺瞎了眼楮一樣，根本睜不開。
餓……
好餓……
虞䉪不知道為什麼八點整開始的會，生生能開到十一點，現在她一個人在樓下，沒有人管，還得自己打車回度假村。
一家正在營業的711吸引了她的目光，冰櫃里各色的冷藏食物琳瑯滿目，虞䉪挑了一盤意大利面，搭配一杯奶茶，加熱後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外面是A市的高樓大廈，沒有任何感情的鋼結構，玻璃反射著刺眼的光。這就是飛速發展的現代化，汽車穿梭，高鐵飛馳，飛機能在幾小時內把乘客送到之前要花一輩子才能到達的地方。在這些科技面前，人類猶如螻蟻，雖然創造了科技，但是也在逐漸被科技替代，甚至有一天，成為科技的奴隸。
科技的進步，促進了娛樂業的發展。
以前，電影膠片很貴，每重拍一條，都是在切割導演的心。
以前，拍攝周期很長，為了達到完全還原的程度，演員願意拿出半年甚至更長的時間，集中培訓，了解背景，揣摩角色。
以前，演員的要求很高，不單單是外貌，也要有過硬的專業知識，還要有不怕苦的精神。
但是如今，一切都要走快餐化，娛樂至上的理念深入人心，這一切，都像是一場鬧劇。
虞䉪不知道為什麼，喝個奶茶的功夫，竟然突然間想起了《從前慢》這首詩。
“記得早先少年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漿的小店冒著熱氣。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人家就懂了。”
人類不斷追求發展，回頭看時，卻發現早已忘了本真。
虞䉪嘆了口氣，竟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濕了眼眶。
她打開手機，兩個未接電話。
原來是開會的時候靜了音，所以才沒收到。
“喂，妮妮，你打電話找我？”
“你終于接電話了，我在度假村，你在哪里？”
“什麼度假村？”虞䉪一時沒明白。
李妮妮捂著話筒，一字一句地說道︰“《超越之星》的度假村，上個節目制作完成，我被調到這里來了。我听他們說你也在，可你現在在哪里啊？”
“我回集團開會了，下午回去，怎麼，你想我了？”
李妮妮躲開身後的人群，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超小聲但難掩激動地說道︰“龐澤生來當下期幫幫唱的嘉賓了，你說我這個運氣，是不是老天都感動我對他愛得深沉啊。”
不僅僅是幫幫唱，他以後還會是導師。
但是虞䉪沒敢提前告訴李妮妮，怕她一開心當場昏厥過去。
“你在什麼部門？”
“還不確定，我們剛到，正在分配人手，不過听意思我好像是在宣傳組。”
“那可是個極其辛苦的地方，節目錄完了當天就得出新聞稿發給全國媒體，加班熬夜是常態，而且經常沒日沒夜的，你可要做好準備。”
李妮妮那邊听起來沒有一點後悔和喪氣的意思，仍舊笑著說道︰“沒事，能看見澤生歐巴，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好吧，既然你開心的話，我先祝你工作順利。”虞䉪嘬了一口奶茶，“先不聊了，等我回去，晚上我們約一頓。”
“我看這附近挺荒涼的，約什麼呢？”李妮妮的大腦里過了一遍來時路上看到的飯店，最近的，也要十幾里地開外。
虞䉪回道︰“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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