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村的夜晚很安靜，不同于白日的忙碌和喧囂。從攝影棚去往賓館，途經一片很大的湖水，晚風一吹，向岸邊帶來水汽的氤氳。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龐澤生緊緊身上的棉服，說話的時候，口中的白汽散在風里。
朱曉琳不放心，但是拗不過龐澤生的堅持，只得跟張虎一起先離開了。
龐澤生看著初冬的景色，心中有些淒涼，他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很久沒有觸踫的號碼。
“虞䉪，你出來吧，我跟你好好聊聊。”
“挺冷的，我不出去。”
龐澤生往水里踢了一塊石頭，沒有結冰的湖水發出“噗通”的聲音。
“那我就去找你。”
“別別別，我明天還有事，已經睡了。”
“我數到三，你不出來，我就去敲你的房門，告訴所有人我們的事。”
正在敷面膜追劇的虞䉪激靈了一下，看了看時間。“你拍完了？這麼快？”
“別以為你不出現，我就不知道你一直關注我。要不，你怎麼知道我今晚有拍攝？”
虞䉪冷笑一聲︰“我可是來監督的，不單單是你的，所有人的流程我都知道。”
“你到底出不出來，我可不想在湖邊被凍成狗。”
虞䉪長嘆一口氣，“我真是服了你了，給我一刻鐘，我得收拾一下。”
“不用化妝，你什麼樣子我沒見過。”
虞䉪“呸”了一聲，對著電話說道︰“那就半個小時，凍死你！”說完，掛了電話。
十分鐘後，虞䉪雙手插兜小跑著趕到了湖邊。
湖邊早已經沒了龐澤生的身影，她站在一塊石頭上，左右瞧著，哪里有半點人影。
“喂，龐澤生，你耍我。”她回撥過去，“湖邊哪里有人啊”
突然間，虞䉪感覺身後有一股巨大的力度在拉扯。她一個失足，從石頭上閃下去，不偏不倚落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包裹住她的，是一件柔軟寬大的純黑色棉服，一陣笑聲，從她的腦袋上方傳來︰“你這到底長胖多少，我都差點兒抱不住你了。”
虞䉪掙扎著逃脫，距離龐澤生兩米遠的地方才轉身。現在她的心髒還在怦怦亂跳，剛才她以為自己要摔死了，這冰天寒地，就算掉湖里也不會有人馬上發現。等到尸體浮起來，臉早就泡爛了。
“龐澤生，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突然襲擊，我遲早嚇出心髒病來。”她摸著自己的小心髒，深呼吸。
龐澤生把敞開的棉服拉鏈拉好，抬頭看向圓月。月朗星稀，恰是花前月下的好時候。只怪這月份不對，處處都是殘枝敗柳，不免有些掃興。
“我才從《灰空》劇組回來，你不是應該熱烈歡迎我回來嗎，現在左躲右閃的，是個什麼說法？”
一陣冷風吹過，虞䉪縮縮脖頸，差不多要把整張臉藏進毛領里。“我不能跟你在一起，真的，我們當朋友吧。”
“你別瞎說，當什麼朋友，我是要當你老公的人。”
虞䉪低眸，看向地面。她不是不愛他了，只是龐澤生這樣一個閃耀的人，帶不給她想要的安全感。
“對不起，我害怕……”
“害怕什麼？”龐澤生突然往前一步，迅速拉近與虞䉪的距離。
虞䉪本能地後閃，再差幾步，就是湖邊的圍欄。
“別動，危險！”龐澤生一把拽住虞䉪的衣袖，把她拉向安全地帶。
月光照耀，在地面投下兩人的影子。湖面波光粼粼，枯萎的荷花在湖中心慘敗的凋零，毫無生機。
“你為什麼會代表SE集團在這里？”
“我在實習。”
“因為嚴熙仁吧。”
“我在實習！”她的語氣加重。
“好，權當你在實習。听說你跟組一個月了，沒課了嗎？”
“結束了，現在在找資料寫論文。”
“什麼題目？”
“初步定為《企業內部控制缺失的治理》，公司新成立了傳媒項目部，我想縮小一下範圍，主要寫傳媒企業的內控。”
龐澤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一個藝術學院畢業的演員，對企業管理不明白也不稀奇。
“你怎麼睡這麼早，這才九點，不是你的風格啊？”
虞䉪一向十一點半睡覺，所以為了不打攪虞䉪和舍友的就寢，之前兩人通話盡量在十點之前。
“我明天要回集團開會，挺早的，我怕起不來。”
正巧自己也要去KK衛視，兩者距離不遠，順路還能把虞䉪送過去。“幾點，我送你去。”
“不用，我跟松哥的車一起走。”
“松哥？”
“我們的現場指導，他明天早晨飛泰國，捎上我，然後我在機場坐地鐵去SE就行。”
“麻煩別人多不好意思。”龐澤生不要臉地貼上來，“還是麻煩自家人吧！”
突然間，湖邊的高地上閃過一個身影，好像隱約听見了快門的聲音。龐澤生警覺地回頭，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他藏身的干枯花叢還在搖晃。
龐澤生憤然帶上棉服的帽子。“靠，被偷拍了！”
虞䉪攤攤手，攥住了龐澤生的雙臂，盯著他那雙勾人的眼楮，似笑非笑地說道︰“龐澤生，是你找的人吧？你想干什麼，把照片公布出去嗎？”
“䉪䉪，我也是受害者好嗎？什麼叫我找的人，我還想問你呢，節目組的安保這麼差，是個人都能進來偷拍？”
虞䉪咬唇，推開龐澤生。“我們去查監控，看看到底是誰做的。這個度假村荒郊野外，節目組又包了場，不可能是外人，我就不信找不到！”
“那你不怕保安們看見之前我們抱在一起的視頻？”
虞䉪瞬間僵住，也是啊，現在這個點兒，保安估計都在休息，一般不會盯著顯示屏看。但是要是去查監控的話，之前的視頻影像，不就完全暴露了。
“那怎麼辦，等著暴露嗎？”
“咱倆不就差個公開了，要是他敢爆，我就順理成章公布戀情。”
虞䉪將冰冷的雙手再次插回口袋，順著台階往賓館的方向匆匆走去。
“哎！別走啊，生氣了，又生氣了？”龐澤生追上去，“我不說了，這件事交給我，我一定處理好。”
虞䉪沒理他，自顧自往前面走。
還有幾部到達旋轉門的時候，龐澤生留了個小心，特意轉到了側門抽煙等了十分鐘，這才上了樓。
“曉琳，我要湖邊靠近賓館方位的監控視頻，時間在八點五十至九點二十，重點在九點十三分前後。”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有人偷拍。”
朱曉琳把卸妝巾扔在桌子上，拿起開著免提的電話，有些生氣地說︰“祖宗，我就跟你說注意一點，你怎麼就不听。出了事，還得我給你擦屁股。你等著，我去跟欄目組交涉。”掛斷電話，朱曉琳去了廁所洗臉，然後又化了一遍妝。
一個小時之後，朱曉琳凱旋而歸。
朱曉琳把拷貝回來的視頻點開，說道︰“跟保安簽了保密協議，你放心，你跟小情人兒的事情沒人敢說出去。”
龐澤生白了朱曉琳一眼，湊近觀看以虞䉪和自己為主角的小視頻。
看完，龐澤生往後一靠，看著天花板輕笑道︰“真是毛頭小子，還沒什麼能耐就學會偷拍了。”
“我去找他，讓他刪掉。”朱曉琳說道。
“別呀，那樣太明顯了。”龐澤生摸摸光潔飽滿的下巴，露出不屑地笑容，“我要自己收拾他。”
第二天，虞䉪出現在會議室的大門口。
看看手表，七點半整。提前了整半個小時，不枉她五點就起床。
“喲呵，小丫頭到的挺早啊！”
一個熟悉至極的聲音，虞䉪停住嘴里的半個手抓餅，猛然轉過頭來。“朝巽哥，我是睡到了第二天嗎？你怎麼可能提前來開會？”
“大驚小怪，我可是很敬業的好不好。”嚴朝巽推門，“進來啊，外面待著干什麼？”
虞䉪乖乖跟著他進門，找了個距離正位最遠的位子，繼續吃早飯。一大早從機場擠地鐵到了SE，龐大的人流量差點讓她昏在里面。
嚴朝巽雙腿隨意搭在會議圓桌上，光亮的皮鞋能照出人影。他刷了一會兒手機，突然頭也不抬的問道︰“䉪䉪，你有沒有好好監督節目組認真做節目啊？”
虞䉪剛把最後一口手抓餅咽下去，還沒來得及找水喝，生吞了一口空氣說道︰“當然了，每次選手排練我都會挨個教室串過來，現在他們看見我，比看見高中班主任都頻繁。”
“沒在背後罵你？”
“我只是看，又不點評。再者說，他們背後說我也听不見不是。”
這時，會議室的磨砂玻璃門被人從外面拉開，進來的人紛紛捂住嘴，難以置信地看著坐在投影機前面的嚴朝巽，揉揉眼楮，懷疑自己看錯了。
“嚴副董，是我記錯時間，還是您的手表壞了？”
“我的天啊，太陽從西邊出來……太少見了，不是，就壓根沒見到過。”
參會的人沖著嚴朝巽點頭哈腰地落座，虞䉪趁機把早餐的垃圾收拾好，丟到垃圾箱里。
嚴朝巽的大長腿放回到桌子底下，坐直了，把向來不離手的手機裝進口袋。“今天，我踐行我的承諾，待會兒會請過來一位大明星跟你們當同事。怎麼樣，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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