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我想起,在哪見過這個男人,迎面吹來一陣寒風,我本能的瑟縮了一下,雙手緊緊的抱住自己。
“走。”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瞅了一眼,徑直往右邊巨大的室外停車場走。
五月的江城,晝夜溫差很大,我渾身濕透,此刻更是感到刺骨的寒意。
我沒有其他選擇,也不知該去哪兒。家,我已經沒有家了。我也不想讓我年邁的爸媽擔心。
鬼使神差般,我慢吞吞的跟在他的後頭。夜,靜的要命。靜的只听見沙沙的風聲,令人心慌的步調,還有我撲通跳動的心。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選擇跟他走,大概他是救了我,建立了信任,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絕美的容顏,人都是偏愛美好的事物,不是嗎?
很快,一輛尊貴典雅的黑色賓利呈現在我眼前,明晃晃的燈打過來,我這才發現,濕透了的上衣緊裹著我的豐盈,在明黃的燈光下若隱若現,分外惹人注目。我的雙手不由自主的覆上去,臉燒的厲害,一絲羞訥涌上來。
“上車。”他坐在駕駛座上,動了動嘴皮子發號施令,指了指副駕駛的位置。
我的頭埋得很低很低,不知道該不該跟著他去。食指不由自主地捻著衣襟,磨磨蹭蹭的,猶豫不決。
“要是你不想,就這樣赤裸裸的被猜疑,就上車。”
我思忖了一下,不再猶豫,義無反顧的拉開了後排車門,坐進去。
他的臉轉過來,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勾,飽含深意的笑了笑。
密閉狹小的空間,就我們兩個人,都濕漉漉的清晰可透,盡管我已經結過婚,又經歷了被背叛的磨難,但說實話,遇到這境況我是第一次,毫不避諱的說,我感到窘迫,我的耳朵燒的厲害,眼楮也不自覺的看向腳尖。
這一看不打緊,我的心更慌的厲害,鞋子里混合著髒水和污泥,無一例外的滴落在干淨整潔的車內,腳下被我踩過的墊子沾滿了污跡,實在不忍直視。那一刻,我覺得我的雙腳無處安放,我只能掩耳盜鈴版盡量的把腳往上抬,不觸踫到腳下的墊子,減輕我的愧疚。
很顯然,這個男人,過著奢華衣食無憂的生活,與我平民的世界格格不入。這共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我局促不安,直到他打破了僵局。
“你真不記得我了?”他輕微的笑了一下,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卻不得不說順著他耳垂下來的弧度,好看極了。
見我沒有吱聲,他也沒有再追究下去。我坐在車內,望著外面一晃而過的街景,熟悉又陌生,是我和甦澤住的那個小區。
心,又隱隱作痛。過去,好像伴隨著投水時必死的黑暗,一閃而過。所有的痛與恨,在那一刻得到消解,我也好像重生了一次,再回想過去,只覺得像夢境,再也沒有撕心裂肺的歇斯底里。
黑色的賓利,緩緩的停在希爾頓酒店大門口,門口的保安殷勤的跑過來,接過駕駛座上的人丟過去的車鑰匙。
白色襯衣濕漉漉的緊貼著那個男人的身體,相反給他風度翩翩的形象帶來一種野性的張揚,他絲毫沒有半分的窘迫,從容自信的從車上邁下去,還不忘記從副駕駛上扔給我一件西服。
“套上。”他看了我一眼,不懷好意的笑了,丟下直白的兩個字。
我的臉像涂了胭脂一樣刷的紅了,最後剩下滿臉的尷尬。心里暗暗想到,自己已是一把年紀的婦人了,還被這種小鮮肉輕薄,臉面立即覺得掛不住,發誓要討回來。
他走的很快,我東張西望地緊隨其後。一張黑色的VIP卡刷的一下響了,我看見金碧輝煌的水晶吊燈高懸在天花板上,總統套房內,男人飛快的進了浴室,不一會兒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隔著浴室的磨砂玻璃,還能看見隱隱約約的身形。
我想我一個已婚婦人,真是昏了頭,竟然跟著一個陌生的男人進了一個陌生的酒店。再一轉念,他甦澤連私生子都搞出來了。我又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只是跟男人進了同一間酒店,又算什麼。
趁著他洗澡的間隙,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拉開厚重的窗簾,巨大的落地飄窗,俯瞰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映襯著月光,美的讓人窒息。
正當我陶醉在天地間萬物精美絕倫的景色時,我听見有 的腳步聲。
他出來的時候就裹著一條浴巾,殘留的霧氣氤氳,頭發上還滴著水珠,我不好意思的別過頭,他看見了,勾著嘴角玩味兒似的笑了笑“有夫之婦,不打算洗一下”
我使勁拉了拉身上的西服,裹得更緊了,警惕地看著他,一臉堅貞不屈的模樣。
我心下狐疑,有夫之婦?他怎麼知道我是有夫之婦?
我看著劍眉之下,他那雙攝人心魄的桃花眼,記憶中第一次把我送進醫院的男人,又誤認為我是那種女人,那張邪魅張狂的臉跟眼前的這個人,完完全全地重合在一起。
我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心有不甘似的像被人發現了秘密,隨口不滿的嘟囔道“厲君越,怎麼哪兒都有你?”
“喂,女人,你有沒有搞錯?是我救的你。”正在吹頭發的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我,特意強調似的,後面的一句還加重了語氣。
我看著他頭發上還濕漉漉的滴著水珠,吹風機被他耍著脾氣似的往床上一扔,電線還插著在,床沿瞬間呼呼作響。聲音很大,大的我沒有听清他最後一句,我不是傻子,看著他薄削的唇形,也猜的出來。
我真沒想到這個清新俊逸的七尺男兒竟會這麼孩子氣,不禁痴笑“是,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有機會我一定報答。”
他打量了我一眼,目光所及之處,落在了我緊貼的上衣,他眼中有火,喉結不自覺的動了動。
我突然反應過來似的,護住了我的胸前,沖到了衛生間,防止春光乍泄,等我收拾整理出來的時候,看見他已經穿好衣服,準備出門。
“你去哪兒?”我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陌生的地方,更讓人沒有安全感。兩個人,總比一個人更有力量。
“我不出去,你怎麼洗?”他的黑眸閃閃發光,就像光滑柔亮的黑玉。
我點了點頭,默認他的意思。身上實在是黏糊糊的難受極了,之前摔過的地方還隱隱作痛。
他出了門,帶上鎖,我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一切靜謐如流水和緩的波紋。
浴室內褪下所有的衣衫,爽快的洗了一個舒舒服服的澡,被摔的地方露出青紫。一面巨大的鏡子,顯出玲瓏有致的優美弧度。我望著鏡子中人的臉,嬌小可人的鵝蛋臉,可是瘦弱了不少,彰顯著青春的隻果肌因缺乏水分干澀澀的,黑眼圈籠罩下的眼楮突突的,毫無之前的美感,眼神已不再純淨,就連笑容,都失去了以往的神采。
我不禁黯然,時間可以改變一切,也改變了人,不管我,還是甦澤,我們都不是當初的那個最真實的自己了。我又是一陣唏噓,往日的誓言還猶言在耳,如今,竟到如此境地。
正感傷不已,我隱隱約約听見有人進來的聲音,又好像門又被關了一下。正準備出去看看是誰的時候,這才突然發現,我洗了澡,卻根本沒有換洗的衣服,怎麼出去見人,而且是見一個絕世美男,我急得在浴室里跳腳。
我自嘲,枉我陸敏活了26年,如今,這是怎麼了,歷經的人和事已經夠多了,生活的重擊並沒有將我擊垮,近在眼前的美色難道讓我舉手投降?
這個酒店應該有衣服的,我打定主意,趁厲君越沒有回來的時候,給酒店的客服打電話,讓他們送套衣服過來。
我隨便裹了一條浴巾,用手提著,赤著腳,就這樣踉踉蹌蹌的奔向床頭的電話。我剛洗完澡,腳底有水,下一秒就後悔自己奔的太快。
我一不留神,腳下一滑,失去的重心讓我瞬間摔倒,為了防止我摔成一個狗吃屎,顧不得身上的浴巾,手本能的被騰出來支撐地板,身上的浴巾應聲滑落。
無巧不成書,還沒有等我從地上爬起來,門卻毫無預兆的開了,就這樣,我扭曲著身體,雙手撐在地上,以這樣難堪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我頓時面如死灰,厲君越驚愕不已,滿臉的目瞪口呆。
接著,他反應過來,迅速的關門。
隔著門,我能清晰的听見,一個男人,間歇般,帶著壓抑的忍俊不禁。
我簡直尷尬到他姥姥家了,縱然我跟甦澤同床共枕夫妻三年,也從來沒有出過這種糗。
剛才的一幕太震驚,以至于他拿回的袋子什麼時候掉了都不得而知,從里面散落出一款嶄新的層層鉤織提花典雅大方的鵝黃色連衣裙。
我定了定神,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撿起那件裙子換上,開了門。
“進來吧。”我的臉燒起來,下垂的手無處安放。
“哦,換好了?”他頓了頓,話音里帶著爽朗的笑意,看我一本正經羞紅的模樣,頓了頓,極力的控制自己,但眼底的笑意卻是藏也藏不住。
看他忍的十分辛苦,我恨不得刺瞎他雙眼,抹去剛才的記憶,最後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癟了癟嘴︰“想笑就笑吧!”
還沒有等我講完,他早已揉著肚子哈哈大笑。
我感到難堪又尷尬,最無助最隱秘最糗的時候都被他恰到好處的踫見,簡直巧的可恨。臉色也有些不悅,他望著我,止住了笑,眉頭動了動,溫潤的眸子有些發亮︰“這件裙子很適合你。”
我從他眸子中倒映出來的影子,看到淡淡的黃色暈染出我迷人的優雅,細致的鉤花凸顯了我女性的柔美,整個人看起來楚楚動人,看著這樣陌生的自己,我有一絲驚喜,還有心酸,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頭熱熱的,熱的有些難受,眼角感動的淚不自覺的留下來,目光誠懇地望著他︰“謝謝你。”
見我突然這麼鄭重其事的道謝,感到有點不適應似的,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他望著我的眼楮,直直的看著我,快看到我心里去了︰“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陸敏,敏捷的敏。”
“你長的很像一個人。”
我正納悶,想問問我長得像誰,他卻不給我機會,擺擺手,示意我跟他一起出去。
這時,已經是晚上11點了,我們都有些餓。他熟門熟路的帶我進了一個高級餐廳,門口的老板見他來,立即畢恭畢敬的拿著菜單遞給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想吃什麼,隨便點。”他看了我一眼,眼里是我看不清的情緒。
我隨便點了兩個,他又加了幾個。好像是怕我不夠吃。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里隱隱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很悲傷,像是那種久候不至的甘露,我在想,我到底像誰?
不過這都不重要,我決定要在劫後重生大吃一頓,以彌補我連日來的痛苦和悲傷。我已經決定,明天,我就要跟我的老公甦澤,攤牌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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