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蘭心里清楚，程前有一定不會相信她，這麼多年，他對自己的防備之心尤蘭一清二楚，可程越是他的親兒子，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于是尤蘭含淚懇求程前有︰“你就相信程越一次吧。”
程前有怒目瞪著程越，不說相信他，也不說不相信他，程越更是一言不發，即使身上的傷痛得厲害，汗水浸濕了他的背心。
程鳳萍了解程前有，他心里一定是動搖了，否則不會停住手，摸摸自己斷裂一般疼痛的尾骨，她十分不甘。
“大哥，不管怎麼說，這錢是從尤蘭抽屜里找出來的，咱們總得給她點教訓，讓她以後長長腦子。”程鳳萍恨不得尤蘭母子現在就去死。
程前有又是一陣沉默，程鳳萍姊妹心里干著急，卻不敢太表現出來，怕程前有起疑心。
又過了一會兒，程前有才盯著程越，咬牙一字一句地說道︰“尤蘭去東屋跪祠堂，一天一夜不準起來。”
程越就像沒听見似的，仍舊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不反駁程前有，也不看他，就像他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一樣。
“有骨氣好好干活，正經工作，別用在這些沒用的地方，蠢材！”程前有走近程越，看著他罵道。
罵完轉身往外走，程鳳萍一看著急了，不顧自己行動帶來的劇痛，連忙拉住程前有︰“大哥，程越這個崽子呢？就這麼放過他？尤蘭偷錢他一定也有份。”
程前有狠瞪了一眼程越，卻沒再說什麼，拔腿繼續往外走。
“大哥，你不能這麼放過他，你看看我大姐，被他硬生生從窗戶上扔出來，都疼成什麼樣了？這腿這腰還不定怎麼了呢？”程鳳蓮兩步跑到程前有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程鳳萍一听，趕緊叫嚷了起來︰“我看我八成是要癱了，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大哥！”程鳳萍使勁地拽住了程前有的袖子。
程前有回頭看了一眼尤蘭，大聲罵道︰“賤東西，還不快去跪著？！”罵完又看了眼石頭人一般杵在那兒的程越，想開口說什麼，終是沒開口，甩開程鳳蓮的手，大步走出了家門。
沒了程前有，程家姊妹也不敢在程家多呆，程越的樣子實在嚇人，剛才的舉動更是讓程鳳萍心有余悸。
“賤婊子，趕緊跪你的祠堂去。”程鳳萍不甘心地罵了一句，攀住程鳳蓮的胳膊，兩人恨恨地走了。
家里只剩下了尤蘭和程越，尤蘭這才松了一口氣，她趕緊跑到房間里找出醫藥箱。
“程越，你坐下，我給你上藥。”尤蘭抱著醫藥箱的手在顫抖，看著程越身上的傷，她心里說不出的痛。
程越倔強地不肯坐下來，家里只有他們母子兩個人了，他卻還在執拗著。
“程越。”尤蘭叫不動他，心疼地眼淚流了下來。
這一聲帶著哀求的呼喚讓程越的心一下子痛了起來，他慢慢轉身看向尤蘭那張傷痕累累的臉，眸子又深又冷，“媽，他們都會栽在我手里。”
“我沒有別的奢望，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尤蘭淒楚地說道，她心疼地摸著程越的臉，“來，快坐下，讓我幫你上藥。”
一想到母親就要去跪祠堂，程越心里的恨意怎麼也壓不下去，可他現在又報不了仇，只能將這種恨意化作倔強，倔強地不想上藥，似乎身體上的疼痛可以讓他心里舒服一些。
“你听話，不然沒有時間了，我再不過去，你爸又要生氣了，回頭再連累到你可怎麼辦？”尤蘭著急地懇求程越，她自己怎麼都行，可她不想讓程越跟著她受罪，他是孩子，是無辜的。
尤蘭不說還好，一說程越心里更不平靜了，母親受了這麼多年苦，他也已經隱忍了這麼多年，著實是忍夠了，就算他現在羽翼並不豐滿，卻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索性就任性這麼一回吧，奮力一搏，即使不能擊倒他們，也要來個魚死網破。
正在這時，程家的門鈴響了，尤蘭手猛地一抖，開了口的紫藥水差點撒了出來，“一定是你爸派人回來了，我先去開門，你听話，一會兒把藥上了。”
尤蘭邊走邊披散開頭發，又把前面的頭發往前捋了捋，試圖把臉頰的傷口多遮掩一些，走到門後面，覺得還不妥，又整理了整理衣領衣襟，直到覺得有點體面了才去開門。
打開門一看，外面站的不是程前有派來的人，竟是林夏夢，她手里還拎著一個小籃子。
“夏夢，是你？快進來吧。”尤蘭笑著說道。
林夏夢一下就看到了尤蘭臉上的傷，透過打開的門縫她感覺到了里面非同尋常的氣息，似乎今天來的不是時候。
“程夫人，我听我鄰居說程越找我來著，就順道過來看看，正好給你們送點好吃的。”林夏夢笑著把籃子遞給尤蘭，又說道︰“我有事還要去鎮上，就不進去了。”
“沒事，進來吧，程越需要你。”尤蘭沒客氣，接過籃子的同時拉住了林夏夢的手。
林夏夢一陣錯愕，尤蘭臉上的傷是新傷，看那樣子很像是指甲留下的，這說明八成是家務事，她不想參合。
說來也巧，她今天本不會來的，不過是听大軍叨叨了兩回，說是程越去找過她，正好今天她和林遠一起來鎮上試賣茶葉蛋，心想別真有什麼大事，就順道過來問問，捎帶幾個茶葉蛋給他們嘗嘗。
誰知就這麼尷尬了，他家里正好疑似爆發了家庭戰爭。
尤蘭看出了林夏夢的為難，收回了自己手，低頭說道︰“程越受傷了，不肯上藥，我勸不動他，你去幫我勸勸他吧，家里沒有外人。”
“受傷了？”林夏夢驚訝道，她沒有再考慮太多，趕緊進了門。
快步走到程家客廳，林夏夢見到了面牆而立的程越，他身上的衣衫已經破爛不堪，殷紅的鮮血將雪白的衣裳染得沒幾處白的地方了。
那些冒著血的傷口清晰可見，那麼觸目驚心。
這哪里還是那個清秀好看的翩翩公子，不知為什麼，林夏夢的心一下子抽疼了，疼得她想掉眼淚。
“程越。”林夏夢穩住情緒小心地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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