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假了。”大軍平淡地回道，手里的活還沒停下。
程越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大軍的回答在他看來真是“機智又勇敢”，無奈又問道︰“她為什麼請假？”
這下大軍呵呵笑了，“我哪里知道。”
“你跟她不是一個村的？”程越記得李長鳴說過他們兩家是鄰居。
大軍停下搬貨的動作，很不解地看了看程越，“我們是一個村的，可我不住在她家里，她咋了我也不知道。”
這一番對話下來，兩人彼此都覺得無奈又無語，劉大軍看程越覺得不可理喻，問問題莫名其妙，程越覺得自己踫上傻子了，再追問下去也是無果，只好帶著一顆滿是失落的心走了。
他不想在工廠，又不想回家，兩個姑姑最近幾乎天天去介紹對象，他煩不勝煩。
不僅他煩，尤蘭更是煩不勝煩，兩個姑子不當著程越的面說過分的話，可當著她的面就不一樣了，什麼難听說什麼，根本不把她當人看。
見程越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她們的“好意”，程鳳萍和程鳳蓮不知道憋了幾肚子的氣，每次去程越家之前，兩人能得互相鼓勵一番。
這讓小姑程鳳蓮覺得很沒面子，就算尤蘭地位低她們一等，可架不住那賤女人跟她的傻兒子就是不同意相親啊。
“大姐，是不是咱們倆太好欺負了？”走在半路上，程鳳蓮問道。
“什麼意思？”程鳳萍沒琢磨明白，她們倆好不好欺負，她心知肚明。
程鳳蓮咬牙說道︰“我瞧那賤女人就來氣，看她那不溫不火的樣子，我就覺得她在看咱倆笑話。”
經妹妹這麼一提醒，程鳳萍覺得很有道理，她們都上門多少回了，尤蘭那娘們雖笑臉相迎，卻沒見程越去相一次親，這娘倆不是耍她們玩是什麼。
“婊子！買來的賤貨！”程鳳萍狠狠罵了一句，恨不得打死尤蘭。
“咱娘就是個老糊涂，都死兩個嫂子了，還不罷休，非得把這賤貨買回來礙眼，天殺的，竟然又生了個賤種，害得咱倆還要想法子拉攏那小雜種。”程鳳蓮想想尤蘭的出身和程越的存在，簡直快嘔死了。
“呸！”程鳳萍狠啐了一口，“這兩個不識抬舉的貨，以為咱姊妹那麼好糊弄，我看我們有必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老虎不發威，當我們是病貓呢！”
一听大姐說要教訓那母子倆，程鳳蓮兩眼直放光，手心癢癢了起來，迫不及待想看尤蘭母子跪地求饒的樣子。
“咱怎麼辦？”程鳳蓮問道。
程鳳萍眸子一深，小聲在她妹妹耳邊嘀咕了起來。
程鳳蓮越听臉上的笑意越深，待程鳳萍說完了，趕緊說道︰“就這麼辦，你去尤蘭那，我去找大哥。”
姊妹倆對視了一眼，分頭行動去了。
程前有正在工廠辦公室里看賬目，辦公室的門“砰”一聲被撞開了，不等他翻臉，程鳳蓮便火急火燎地撲到他辦公桌前，上氣不接下氣地喘道︰“大哥尤蘭想想跑，她偷了一大筆錢！”
“什麼？！”程前有驚得瞪大眼楮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得“叮叮”響了好一陣。
程鳳蓮扶著桌子連著大口喘了好幾口氣，才穩下來說道︰“千真萬確，不信你回家看看。”
程前有迅速把桌上的賬目鎖到櫃子里，拔下鑰匙就往外走，程鳳蓮小跑著跟在後面。
尤蘭家里，程鳳萍一樣沒閑著，她一進門便質問尤蘭，“尤蘭，你個賤女人，竟然偷我們家錢想跑？”
被程鳳萍罵，尤蘭從來不還口，可這次被誣陷偷錢，她不想再沉默，第一次尤蘭理直氣壯地看著程鳳萍的眼楮回道︰“我沒有，我也不會跑。”
她是被買來的，從她被父母賣了那天起，她就認命了，來到了家大業大的程家，她更認命了，丈夫不喜歡她，程家隨便一個人就可以欺負她，她都認命，誰讓她是被買來的呢？
加上她還有兒子，她不反抗任何人，也不跟任何人爭搶，這樣，他們就不會為難程越，事實也的確如此，在尤蘭的忍辱負重下，程越除了自小被人看不起之外，並沒受什麼罪。
可是，即便是這樣，她也有自己的底線，偷錢這盆髒水，她不允許潑到自己身上。
“你個賤人，你還敢 嘴了？！”程鳳萍咬牙切齒地一步步逼近尤蘭，那樣子就像要把她大卸八塊吃進肚子才過癮一樣。
尤蘭不會跟她動手，也不想吃虧，她上前進一步，她便退一步，邊退邊說︰“我實話實說，這麼多年我都沒跑，現在更沒必要跑了。”
尤蘭心里慌，語氣卻是很平和的，可在故意找茬的程鳳萍听來，這就是反抗，就是挑釁，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再加上之前兩母子拒絕她們姊妹的事情，程鳳萍將滿腔怒氣集中在兩只手上。
“尤蘭，你這個下賤的娘們，我今天就替我大哥好好教訓教訓你！”程鳳萍話剛落音，手就行動起來。
兩只手像螺旋槳一樣，沒頭沒腦地沖尤蘭的頭上臉上掄去，用上她那尖銳的指甲，沒一會兒，鮮血就順著尤蘭的頭上臉頰快速流下。
“打死你個便宜貨！不要臉的東西，該死的貨”程鳳萍如打了興奮劑的瘋狗一樣，一邊瘋狂地毒打尤蘭，一邊狠毒地咒罵她，那聲音從外面听起來就像謀殺現場一樣慘烈。
不過，那些聲音都是行凶者發出的，受害者尤蘭沒有一點聲音，她盡量背過臉去，卻不想只要她一側臉，程鳳萍就打得更起勁。
頭上滴下的鮮血如斷了線的珠子，模糊了她的視線，染紅了她的前襟，一開始她覺得疼痛難忍，後來就麻木了，除了腦子里“嗡嗡嗡”的聲音，她幾乎沒有別的感覺了。
“叫你偷錢，便宜貨，叫你下賤！幾分錢就把你買來了，你說你賤不賤？說！”程鳳萍一巴掌打在尤蘭的嘴巴上，“說！你賤不賤？！說！”
“我沒偷錢。”尤蘭恍惚間小聲說道，鼻子一熱，兩行溫熱的鮮血急速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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