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臉型很適合留短發，會顯得很高級。”理發師手里的剪刀在鄒 的頭上飛來飛去，速度極快。“你進來時那種中長發太小女人了，不符合你氣質。”
“是嗎？”她倒是無所謂留什麼發型，只為了換個心情罷了。
“我建議你染成灰色，你做什麼工作的？”
“好，等我有時間會考慮的。”她知道這里的價格，瘋了才會來染。
敲擊鍵盤的聲音此起彼伏，工作隔間里露出一個個埋案工作的頭頂，《今日女性》開放式的辦公室此時看來好像一盒巨大的巧克力。周末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編輯和助手們總是很忙。
重新剪回短發的鄒 待在自己的工位上，扭下了相機的鏡頭。將機身的鏡頭口朝下翻轉，拿著氣吹小心翼翼地清潔著傳感器上的灰塵。然後又用沾了清潔劑的棉簽仔細擦拭著鏡頭後部，反光鏡和取景器。
“小鄒。”美術編輯部的吳主編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朝她招手。
鄒 點了點頭，把相機收進了相機包里。
“你英語怎麼樣？”她走進辦公室，吳主編正在給窗台上的多肉植物澆茶水。那盆吉娃蓮因為生長得太旺盛了，幾乎就是株松獅蓮了。
“就一般。”
“什麼程度？”
“普通交流還可以。”這里是雜志社，鄒 不敢吹噓。她的英語水平確實就那樣。
“那夠用了。你現在去機場接個人。”吳主編放下水杯，拿起手機，轉發了一條信息。“這個Selma是社里從丹麥請來幫忙創刊的美食攝影師，在業內很有口碑。她要在這邊待上幾個月，由你負責接洽。”
《今日女性》年前推出的美食專欄獲得了讀者的認可和追捧，其隸屬的平面媒體集團想要趁熱打造一本半月刊美食雜志，前期會先在華北地區的精品商超和便利店進行實驗性投放。
“好的。”鄒 瞧了瞧照片里的人，發型竟然和她有幾分類似，而且還是灰色的。
或許真應該試試這個顏色，確實挺酷的。
飛機晚點，國際到達口不停地閃過和照片上樣子相近的中年女性，只是她們全都不是Selma。
鄒 舉著接機牌在機場等了2個多小時，真正的Selma
才出現。她的模樣和照片上很像，只是更瘦了一點。肩上背著專業的相機背包，身邊一只巨大的行李箱。另外她個子非常高，目測應該有185cm，即便是在北歐女人里也算拔尖了。上身短袖灰色針織衫，下身是條修身的牛仔長褲，天氣很熱，卻還是穿了雙運動鞋。
簡單地自我介紹後，鄒 顧不上寒暄，立刻帶她乘上了最後一班機場地鐵。雖然個子很高，但她走路卻有點慢，動作也有點小小的不協調。鄒 覺得她大概是累了，畢竟坐了11個小時的飛機。主動想接過行李箱，卻被拒絕了。
“沒關系，我自己可以的。”她笑笑，聲音和外表不符，倒有些溫柔。
《今日》為Selma安排的臨時住處就在員工公寓那幢大樓里，鄒 樓上那間。作為雜志社招待客人的房間，自然居住環境要更好一些，差不多50平米的使用空間里配備了淨水機和空氣淨化器。
“明天是公休日，您可以好好休息。如果有事可以下樓來找我或者打電話。”鄒 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磁卡，“這是社里準備的電話卡。”
“謝謝。”Selma在屋子里溜達了一圈，顯然還算滿意。她打開冰箱，里面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我屋子里有吃的，樓下的便利店也有方便食品，你需要來點嗎？”
Selma看看手表上的時間，不好意思地笑了。這時候在哥本哈根應該正是午飯時間。“那麻煩了，我什麼都可以吃，隨便買點就可以。”
她說著從錢包里抽出一張粉色的百元鈔票。
“不用，稍等一下就行。”吳主編說過她在中國期間的食宿是由雜志社全部擔負的。
鄒 走進馬路對面那家24小時的便利店，貨架上的三明治和沙拉這些已經都售罄了，只剩下鴨胗、鳳爪這些外國人不會吃的東西。
方便面、火腿片、大瓶烏龍茶，她只買到這些。加上自己冰箱里的隻果和小番茄一起送到了Selma房間。
“謝謝你。真的很抱歉，影響你休息了。”Selma把食物放在餐桌上道歉。
“沒關系，我睡得很晚。”鄒 說得是實話。她現在經常失眠，有時凌晨三四點才能入睡。“您需要倒時差嗎？明天有什麼安排？”
“我可能要倒倒時差。你不用擔心，剛才來的時候看見樓下很多餐館，我會自己看著辦的。”
Selma能這麼說，鄒 挺高興的。但這並不意味著她這個周末可以隨意離開家，入職後第一個重要任務，她還是謹慎些好。
“出來吧，我請你和小冉吃飯。”周六下午，江穎打來電話。
“去不了。雜志社高薪聘來一位攝影師，現在就住在我樓上。她昨夜剛到北京，環境還都不熟悉。萬一她有事找我呢。”
“得，你這又成人家助理了。”
“呵呵，你們可以過來我宿舍啊。咱們叫外賣，我請客。”
“好，那我們下午過去。”
江穎的聲音听起來很愉快，這挺好的。小冉雖然嘴上不肯承認，但一起住了一個多月，鄒 能感覺得出來她在談戀愛。她們都好好的，這讓鄒 覺得自己也能熬過去，等自己徹底忘了他的時候，呼吸就能順暢，心就不會再疼了。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著手收拾起房間。里里外外加起來只有30幾平米的空間特別容易打理，再者她的東西很少，物業來收中水費的時候還以為是個男人在住。
朋友們帶著冰淇凌和蛋糕過來了。
“今天是什麼日子？”鄒 擠出的笑容和開門的時機配合得天衣無縫。
“你最近瘦了很多，給你補補。”江穎打開冰箱，把兩只家庭裝的巧克力冰淇凌放進冷藏室。“反正現在是夏天，進補的最佳時機。”
“我謝謝你們啊。”鄒 無語。
“你要是再瘦下去，咱們就絕交。”小冉往沙發上一靠。“你這麼高，腰圍如果比我還細，我還要不要面子了？”
“那蛋糕是因為什麼？我生日還沒到啊。”鄒 問。
小冉搖搖頭，表示並不知道。
“其實是我換了工作。”江穎轉身看著她們笑著說。
“那你現在是？”鄒 問。
“我在一個私立幼兒園做老師，上周去報道的。”
“你想開了？”小冉問。
“嗯。我想重新開始。”
“天啊，真為你高興。”女孩子們興奮地張牙舞爪起來，互相抱著蹦蹦跳跳的，直到鄒 的胯骨撞到了桌角。
“哎呦！”
“你沒事吧？”江穎問。
“沒事。”鄒 捂著胯，嘴巴扭曲著，卻仍在咯咯地笑著。
“向前看，一切都會過去的。”江穎話里有話。
“嗯。”鄒 會意地安靜了下來。“你們想吃什麼？”
“吹冷氣，吃火鍋。”江穎提議︰“怎麼樣？”
“好啊，氣氛剛剛好。”鄒 拿出手機打開App。幾個人圍在一起嘰嘰喳喳地點了不少東西。
點完餐，小冉打開電視，蜷著腿坐在沙發上等。“你們看這個節目了嗎？挺好看的。”
“什麼節目？”江穎饒有興趣地在她旁邊坐下。
電視上正在放的是熱門綜藝競技節目《那就是舞蹈》。鏡頭正在對準一對芭蕾舞演員的表演。
“舞蹈啊。”江穎用手肘撞了下小冉的胳膊。
“哦。”實際上是電視打開後剛好停在這個頻道了。小冉並不是故意的，趕忙去抓放在茶幾上的遙控器。
鄒 胳膊長，搶在了她前面。“沒事，這節目挺好看的。看著吧。”
“我叫楊曉清，朋友們叫我阿清。今年27歲，是一名街舞舞者。”電視里忽然出現了熟悉的聲音。
江穎和鄒 驚訝地互相對視了一眼，又同時看向電視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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