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火災的警報聲!鄒 在七棵樹創意園的消防演習時听過很多次了。她迅速跑出房間,打開單元門向外看,雖然沒有煙霧,但是樓道里亂糟糟的,鄰居們好像都跑了出來。
她嗖地沖進程舒的房間,“醒醒!著火了!”
如此大喊,程舒非但不睜眼,還翻了個身把被子蒙到頭上。
鄒 急了,掀起被子,用盡全身的力氣把他背了起來。
天啊,簡直就是塊鋼板!她重心不穩,兩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你干嘛?!”程舒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
“快起來,著火了!”鄒 拽起他,把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駕著他快步往外走。“我們要是燒死了,就都是因為你喝了酒。不會喝就不要喝!”
“你什麼意思啊?”程舒頭暈得厲害,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她強拉硬拽地從七樓樓梯間拖到了一樓。
大廳里一片亂七八糟的,有只穿著內褲的男人、裹著浴袍頭頂泡沫的女人、打打鬧鬧的小孩子、還有牽著兩只狗,提著鳥籠子,頂著一只貓從電梯鑽出來的人……
“火災時不能坐電梯。”鄒 自言自語地說。
“什麼火災!哪著火了?拿我們開涮呀!”住戶們圍著物業的人正吵得面紅耳赤。
“對不起各位,真對不起!”物業的人拼命地道歉鞠躬,就差跪下了。“B座是商業樓,他們今天午夜進行消防演習,沒想到電腦故障,咱們A座也一起響了。真對不起大家!”
程舒揉著摔疼的膝蓋,剛才斷過的片兒都拼湊回來了。他只想好好睡一覺,卻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現在又身在樓下的大廳,腳上連鞋子都沒有。
“都怪你。”他本能地埋怨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沒著火也是好事啊。”鄒 氣喘吁吁地小聲嘟囔著。
“你這女人這麼大力氣怎麼不去搬磚啊?”
“女人怎麼了?我要是你就說聲謝謝。”她不服氣地說。剛剛為了救程舒出來,她的手腕還挫了一下呢。
“哥們知足吧,看你媳婦多好。我家那位抱著狗就跑,根本就忘了我還在睡覺呢。”蹲在一旁滿臉喪氣的胖哥站起來,用力提了提桃紅色的睡褲。
“我和他不是那種關系。”鄒 連忙解釋。
“男女朋友能做到這一步就更難得了,哥們你說是不是?”胖哥羨慕地看著程舒。
“不是——”鄒 無語。
“行了,你別說了,越說越亂。”程舒伸手把她拽向電梯口。
“沒拿鑰匙出來的業主來這邊登記一下,我們安排大家去馬路對面的旅館先住一宿。”物業人員攻防兼備地側身躲在大廳的柱子後面。
“你帶鑰匙了嗎?”程舒按電梯鍵的手停在半空中,預感不好地問。
“……”鄒 嘴角突然微微抽搐了一下。
程舒光著腳走出小區,穿過馬路,之前喝下的洋酒後勁未消,吹完夜風大腦正處在暈暈脹脹的狀態。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中,靠坐在經濟酒店的大堂沙發上,盯著鄒 的後腦勺在生悶氣。
“旅館的空房間不多,只能安排一個家庭住一間。現在快兩點了,大家先休息吧。”物業辦好房卡,低眉順眼地挨個交到住戶手里。
“不行。”
三個聲音先後表達出拒絕。
“老公你別生氣啦。”粉褲胖哥的老婆把小狗交給物業人員,“你看我把孩子都交給別人了,你要再這樣我干脆也去物業傳達室得了。”
“您可不行。”物業大叔嚇了一跳。
胖哥傲嬌地看了眼老婆,對鄒 說︰“我看你也不同意這個安排,要不咱們兩家換換,讓我老婆和你住一屋,我和——”
沒等他說完,鄒 連忙回應︰“好啊,好啊。我和嫂子住挺好的。”
作為第三個不情願的人,此刻的程舒耷拉著眼皮,快速地從物業人員手里拿過房卡,徑直大步邁向走廊。
“對不起啊,他有點怪。”鄒 和胖哥致歉。然後轉身跟上了自己的室友。“你干什麼啊?鄰居說的也是個辦法。”
程舒皺著眉頭不說話,把房卡放在感應門禁上。
“滴。”
門開了,撲面而來一股旅店特有的潮味。房間大概只有8平米,中間擺了張僅有15米寬的雙人床。寸土寸金的京三環,一晚只要300,還想要什麼樣的環境?
可這確實沒法睡啊。鄒 著鼻子,用手揉了揉眼楮。折騰到現在她也已經困得不行了。“好吧,對不起。明天我會找人開鎖的。”
“水星的電子櫃里有副備用鑰匙。”程舒沒好氣地拿起空調遙控器,把模式調至抽濕。接著撿起地上的一次性拖鞋,走進衛生間洗了洗光著的腳。
“你干嘛?”她問。
“睡覺啊。”他脫下身上的T恤,理所當然地掀開被子坐在床上。
“沒必要脫衣服吧。”鄒 低聲地說。
程舒一副不信你聞聞看的表情,把衣服搭在台燈上。混合了汗味、煙味和酒味的T恤,味道的確是非常銷魂的。“睡不睡隨便你,別打擾我就行。明天還有排練呢。”
“那你老實點。”她說。
“管好你自己吧,我對男人沒興趣。”
鄒 習慣了他這幅態度,壓根懶得回嘴理論。她在房間里里外外轉了一圈,倒霉的是連張能坐的椅子都沒有,黃色的地毯上還全是深色的污點。別說躺下,光腳踩都難受。
清者自清,就當野外露營,身邊睡的是木頭了。合住在一個屋檐下也有幾個月了,程舒這人雖然脾氣差點,人還是有分寸的。
她豁出去,躡手躡腳地躺下。無奈床墊太軟,半睡半醒的程舒感受到身後傳遞來的重力,下意識地睜開眼翻過身。再一次面對著鄒 的後腦勺,只是這次她距離他的鼻子只有大約10cm,輕而易舉就能嗅到對方發絲里的檸檬清香。
衛生間的夜燈亮著,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掠過她側身起伏的曲線,醉意闌珊的大腦里無來由地想起她從海水里走出來的樣子。干淨的臉蛋沾著海水,薄而透的衣服緊緊貼合著身體,用北京話來形容就是一個“颯”字。
清水出芙蓉?靠!他心里暗罵自己,大半夜的對“男人”心猿意馬撒酒瘋,還冒出如此酸的詞。
同樣無法入眠的鄒 輾轉著調整睡姿,歪頭正巧看到迎面那雙明亮的眼楮,嚇了一跳。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和異性如此近距離的對視,男人粗重平緩的呼吸聲那麼清晰,甚至蓋過了衛生間排風扇發出的噪聲。
四目相對,程舒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扯過台燈上的髒衣服重新套回身上。然後又揪起枕頭,調轉方向將頭枕到了床尾。
第二天上午,他醒來睜開眼就看見旅館房間的天花板,身邊的人早已上班去了。按這個仰面的睡姿……果然松垮的運動褲上撐起了一個帳篷。
“會不會被她看到?!”程舒第一次為男人的自然的反應而懊惱,一分鐘都不想再待下去了。踩著旅館的拖鞋、穿著昨天那身髒衣服急匆匆趕回了水星舞室。工作室的成員們見了這幅模樣,紛紛調侃。
“D終于想開了,昨晚在誰那兒過的?”
“瞧你累成這樣,看來是夠盡興的呀。”
“你們瞎說什麼呢?”盧曉滿臉慍色,仿佛烏雲壓頂。
程舒知道解釋不清,也懶得回應。走進更衣室打開了電子櫃,換上了里面的備用衣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