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白芊芊陪著年少的赫連冷奕在海邊坐了許久,天亮的時候,她走了。
當赫連冷奕出重新回到屋子時,前面早已圍了一圈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他察覺到出了事情,推開人群擠進去,看見了被人群包圍的婦女和白芊芊,那婦女手里拿著刀,渾身是血地看著地上早已死去的男人,眼神呆滯。
白芊芊滿臉淚水地半跪在地上,渾身發抖,只是喃喃喊著,“母親——母親——”
鮮血從男人的身體往外蔓延,漸漸匯聚成了一條小溪,他死不瞑目的眼楮直直瞪著,看向某一個方向。
他震驚地看著眼前一幕,怎麼也沒想到,只是一夜功夫,就發生了慘劇。
“警察來了!”
人群紛紛散開,幾名警察走進來,看了一下案發現場,把那婦女雙手拷起來,要帶走審問。
“母親!”白芊芊沖了上去,緊緊抓著她的衣服,嘶喊著。
“芊芊,芊芊你听母親的話,好好活著!”那女人頭發散亂,直到這時才回過神來,她的目光在人群中四處尋找,終于,在看到赫連冷奕的那一刻,驀地亮了。
“小少爺!求你帶我的女兒離開這里!救救她!”她尖叫著哀求。
白芊芊追了上去,警車呼嘯著離開。
她哭著跪在地上,瘦小的身體趴在塵土飛揚中,死死咬著牙,渾身顫抖得厲害。
一方白色手帕遞上來,她怔怔地抬起頭,看向赫連冷奕。
“別哭。”他眼中閃過一絲溫柔,輕聲勸慰。
白芊芊嗚咽一聲,撲進他懷里,緊緊抱著他。
“母親……母親殺了父親,我害怕……”她嗚咽著說。
他猶豫了片刻,終于伸出手,緩緩抱住了她。
那天的夜很漫長,白芊芊整晚都在噩夢中,赫連冷奕照顧了她一整夜,天快亮的時候,她開始發燒,渾身綿軟地起不來。
赫連冷奕走到廚房,想要給她煮點米湯。
掀開鍋灶,卻發現家里一貧如洗,米罐早已見底了。
他生來就是赫連家的人,從來沒有嘗試過食不果腹的感覺,更沒有嘗試過貧窮的滋味,此刻,面對著這個空落落的屋子,他忽然有些難過。
“冷奕,你餓了嗎?”身後傳來白芊芊虛弱的聲音,“我……我去跟隔壁的姐姐借點米。”
“不用,你躺好,我去抓幾條魚。”他按住她,低聲說。
白芊芊順從地躺下,眼神迷茫地看著他,“今天就是你離開的日子,你會拋下我走嗎?”
他沉默地替她蓋好被子,“不會。”
她歡快地笑了,眼淚卻順著眼角緩緩淌下。
海島上的人全都知道,白家那個老實巴交的女人殺了丈夫,留下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兒,白家那女人算是完了,可她那相貌美麗的女兒卻讓整個海島上的人都起了垂涎之心。
赫連冷奕拎著兩條魚回來的時候,听到屋子里傳來沉重的喘息聲。
他腳步頓了兩秒鐘,放下魚,冷冷推開門。
一個彪形大漢伏在白芊芊身上,正在瘋狂地親吻她的臉。
白芊芊拼命掙扎,滿臉淚水,見到赫連冷奕,她楚楚可憐地流下了眼淚。
一股憤怒從他心頭升起,他冷冷走過去,一腳踹在那男人背上,徑直把他摔到了一邊。
“冷奕——”白芊芊躲在被子里瑟瑟發抖。
男人回頭,見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頓時惱羞成怒,他罵罵咧咧地爬起來,朝赫連冷奕撲過去。
“你不許傷害他!”白芊芊尖叫一聲,忽然抓起床頭的剪刀,狠狠朝那男人腹部捅去!
男人不敢置信地盯著自己腹部流出的鮮血,顫抖地抬起手,指著白芊芊,“你……你……”
“噗通”一聲,男人重重倒在了地上。
“冷奕!我們逃吧!”白芊芊害怕地抓著他的手,連聲哀求。
他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地上那個死有余辜的男人,脫下外套遮住她裸露的身體,抓著她的手離開。
“等等!”
臨走之前,白芊芊深深看了一眼那破舊的屋子,咬牙走到廚房,搬出汽油,倒在了屋子四周。
她拿出火柴,點燃了屋子,隨後淒楚一笑,“從此以後,這里再也沒有白芊芊的存在。”
火光沖天中,海島上的人們四處奔走,誰也不知道,白家的那個女兒,早已跟著別人走了。
再後來,赫連冷奕把白芊芊送到了赫連家,她懂事乖巧,又善解人意,很快就贏得了所有人的喜歡,赫連家上下都把她當成千金小姐來撫養長大。
故事講完了,赫連冷奕依照慣例撫摸著安暖暖的秀發,可懷里的人卻哼了一聲,躲開了他。
“原來你們還有這麼一段生死與共的故事。這麼說來,你人生中第一個喜歡上的女人,就是白芊芊了?”她滿是醋意地問。
他愣了幾秒鐘,眉眼舒展,瞬間笑了。
“我並沒有愛上她,只是把她當做妹妹。”
“我才不信,你們朝夕相處,怎麼可能沒有愛上她?”
赫連冷奕有些無奈,“那時候,我一直都留在軍校,很少回家,與她一年見不了幾次,怎麼知道她喜不喜歡我?”
原本醋意正濃,可听他這麼一說,安暖暖頓時轉怒為喜。
也對,雖然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可畢竟真正相處的時間不長,對于赫連冷奕而言,在他心里,也許白芊芊只是他的親人,犯不著為了一個外人跟他賭氣。
她的小表情哪里逃得過他的眼楮?他微微一笑,把她重新抱進懷里,眼神閃過一絲淡淡的愧疚。
他的確隱瞞了她一些事情,譬如,赫連家一開始是把白芊芊當成他的未婚妻來撫養的。
所有人都以為,年少的他把白芊芊帶回來,是因為喜歡她。
那個夜晚,林絲漣試探著詢問,是否長大之後有意娶她時,赫連冷奕搖了搖頭,“她孤苦伶仃,我只是看她可憐。”
林絲漣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芊芊那孩子對你是什麼想法。你既然不喜歡她,如果她又喜歡你,我也只能把她送走,交給別人來撫養了。”否則留在家里,總有一天會出事。
于是她私下又去找白芊芊,沒想到她跪下來磕了一個頭,態度堅決地說︰“如果不是赫連少爺帶我走,說不定芊芊現在已經不在這個世上。芊芊願意留在赫連家報答恩情。”
“可是你對冷奕這孩子,真的沒有半點喜歡嗎?”林絲漣盯著她,輕聲問道。
“夫人,我年紀還小,不懂什麼喜歡不喜歡的,總之,赫連少爺既然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其他的,芊芊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深深地跪下,語氣堅定。
林絲漣心中寬慰,這才放下心來,把她留在家里。
直到幾年之後,芊芊生日的那一夜之後,一切才有所不同。
安暖暖靠在他肩上,輕輕說︰“我最後再問一個問題,認識我這麼久,你有沒有騙過我?”
他低聲一笑,“沒有。”
她彎唇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失望。
沒有,是實話嗎?
那麼,借基因生子又是怎麼回事?
這一次,重新回到他身邊,她一定要搞清楚一切。
安暖暖溫柔地依偎進他懷里,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翌日。
天色正好。
她從赫連冷奕的懷里醒來,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楮。
他溫柔地抬起她的下巴,輕輕印上一吻,“早。”
她撐起身子,睡裙滑落,露出圓潤光潔的肩膀,他眼眸一深,翻身壓在她身上,聲音喑啞,“暖暖,我餓了。”
安暖暖老臉一紅,身體是羞澀的,可嘴上卻十分誠實,“可以商量換個體位嗎?”
他微微揚眉,俯身溫柔地吻住她。
她反手攬住他的脖頸,嚶嚀一聲,兩人剛要繾綣一番,有人冒失地撞開了門。
“二……二哥……”赫連花爵有些傻眼,萬萬沒有想到會看到眼前這一幕。
赫連冷奕敏捷地把安暖暖塞進被子里,眸光冰寒地掃向他,“滾出去!”
“我這就滾!”他抱頭鼠竄,滿臉晦氣。
听說二哥受傷了,原本是想端著粥來慰問一下,誰知道踢到鐵板。
“芊芊姐,這粥還是等二哥起床以後再給他喝吧,”他悻悻然地把托盤遞給白芊芊,“我剛剛不小心打擾到二哥二嫂的好事,二哥肯定生氣了,我先避避風頭。”
白芊芊臉色蒼白,這麼說來,安暖暖也在里頭?
她失望地看著托盤上的粥,那是她花了一早上的功夫炖的,還差點燙了手。
那個女人為他做過什麼?憑什麼她可以平白無故地享受他的寵愛?
她咬著唇,看了一眼高高的樓梯,暗自下了決心,抓住輪椅,正要從上面翻下去,一只手穩穩地抓住了她。
白芊芊愣住了,慢慢回頭,看見了一張戴著金絲邊眼鏡的斯文儒雅面容。
是赫連玨龍。
“白小姐,小心。”他神色淡淡地說,看不清隱藏在鏡片中的眼神是什麼。
白芊芊心中一跳,掩飾性地笑了笑,“幸好大少爺扶住了我,不然我差點跌下去。”
赫連玨龍也不拆穿她,仿佛不巧路過一般,松了手,靜靜地離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