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過程很漫長,化身圍觀群眾的安澤宇坐了沒多久就倍感無聊,估算一下時間,料定再依依和花倬雲的“父女相認”也該暫時告一段落,于是趁大家不注意,偷溜回花倬雲病房,去找再依依“獻寶”。
花倬雲原本就是回國養傷的,又經過山車一樣的心路歷程,此刻的狀態無異于疲乏至極的人強行注射興奮劑,勉力壓榨出來的精神,撐久了不是給他本就孱弱的身體雪上加霜嗎?
所以再依依對花倬雲簡單勸慰一番過後,就說來日方長,然後找醫生讓他歇下了。
待安澤宇顛顛跑回來之後,再依依正倚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仰頭抵靠牆壁,一條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手里還攥著手機,另一只手抬起遮住眼楮,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
看到這一幕,安澤宇靜靜地站她對面歪著腦袋盯了好一會兒,但她終究沒有感應到他的注目,他無可奈何搖搖頭,邁步走向她︰“換作埃吉爾那家伙,往這一站估計你就知道他來了,咋到我這兒,待遇就差這麼多啊?”
再依依移開遮眼的手正視安澤宇,表情平靜地吐槽︰“埃吉爾有分寸,知冷暖,哪像你這樣嘴上沒個把門的,不分時間、地點和對方心情,就䱇吧䱇吧個沒完沒了。”
安澤宇作炸毛狀︰“哎呀,你厚此薄彼的要不要那麼明顯——埃吉爾那家伙,不管怎麼做都是對的,到了我這里,不管咋干都不對!我這樣還不是為了娛樂大家,調節緊張壓抑氛圍,結果偉大無私的犧牲小我,到你嘴里就成不開眼的碎嘴子,你自己摸摸良心,都不會痛麼?”
再依依果斷搖頭︰“不會——非但不會痛,還有一絲絲暢快。”
安澤宇齜牙咧嘴︰“這心眼子偏的,沒得救了。”邊說邊挨著再依依坐下,接著沖再依依擠眉弄眼,再開口,問出的問題卻是關于謝南城在這個檔口趕去知焉那里,再依依對此的感想。
再依依雲淡風輕地說︰“不管怎麼說,知焉都是他的女兒,女兒生命垂危,他馬上趕到她身邊,這不是應該的麼?”
安澤宇愣了一下,眨眨眼後笑了,眉梢眼角皆蓄滿莫名其妙的愉悅,說出的話卻是︰“呦呵!我仿佛依稀看到一只活的聖母。”
再依依看著好心情的安澤宇,撇撇嘴︰“我是聖母?怎麼可能,我只是站在對我有利的角度去考慮問題罷了。”
安澤宇湊過來一點,臉上露出十分感興趣的表情︰“哦,說來听听,看我到底有沒有冤枉你?”
再依依伸手把安澤宇推回去一些,斜眼睨著他︰“正常情況下,小貓小狗養久了都有感情,何況是從降臨人世就見面的女兒,看著她一點點長到如今這麼大,只因為沒有血緣關系,就算孩子生命垂危也不去看一看。”
安澤宇摸下巴︰“好像也有養來吃的。”
再依依白眼相向︰“抬杠呀!”
安澤宇忙舉雙手做投降狀︰“不敢不敢,小生不敢!”
再依依嗤之以鼻,接著又說︰“假如他今天既然會因為這個原因而這樣對待那個無辜的孩子,明天就會因為那樣的緣故這樣對待我的兒子,試問當年愛上這種冷酷無情男人的我,是不是眼瞎到無藥可救。”
安澤宇這個之前黏著埃吉爾的狗皮膏藥,這會兒又堅持不懈地往再依依身上貼,臉上露出痞子笑容,吊兒郎當地說︰“恕我直言,你當年眼神的確不咋好,看上誰不好,偏偏選了那麼個心理變態的問題兒童,才把自己坑得這樣辛苦,假如你生了一雙慧眼,當初立誓非我不嫁,或許我看在你的誠心份上,就被你打動,現在我們肯定過上童話里王子和公主的幸福生活……”
非他不嫁?當年因為謝南城的刻意阻攔,她連他的面都沒見過好吧?再依依又出手把安澤宇快要枕上她肩膀的大腦袋瓜子推回去︰“得了吧,調皮小鬼也不比問題兒童好到哪里去!”
被推開的安澤宇張牙舞爪︰“哎呀呀,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居然這樣對待恩人。”
再依依一臉嫌惡︰“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安澤宇拿捏出一張苦瓜臉︰“果然我也該像某人那樣,扮演一下溫潤如玉的紳士,那樣就會享受偏袒,哎呀呀,真是失敗的人生吶!”
再依依不理他,查看手機里格爾達發給她的工作室成品圖——這段時間,可是真把格爾達累壞了。
甦爽母女那邊,分別經過幾個到十幾個小時不等的大手術,之後雙雙被送進ICU病房,總之對于醫生來說,手術都是圓滿成功的。
這期間,再依依和埃吉爾並沒有離開醫院——花倬雲睡著的時候,再依依累了,就回她病房打個盹。
再依依不走,埃吉爾也不會離開。
安澤宇也非要留在這里看熱鬧,趕都趕不走,大家覺得反正他是個閑人,留下也不會耽擱什麼正事,還能差遣他跑跑腿什麼的,也便隨他了。
不過再依依睡著後,安澤宇倒是努力稀釋自己的存在感,這會兒像個透明人一樣偎靠在病房外間角落的長沙發上,安靜地玩他的手機。
之前舉著圍觀甦爽落難模樣的旗號,逃離花倬雲病房的程宇蓮,也沒急著離開,待再依依不支睡著後,她躡手躡腳走進再依依病房。
埃吉爾看到程宇蓮,輕聲打招呼︰“蓮姨……”
程宇蓮緊張地豎起食指擋在嘴前,近乎唇語地吐出一個“噓——”阻止埃吉爾繼續說,接著選擇病床旁邊的小沙發坐下,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再依依看。
就這麼看了將近半小時,確定再依依睡得很沉,她才低聲開口︰“珈洛,你出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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