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國威李長偉雪上加霜，年底稅務稽查局列行查賬，主要是加油站的賬務。這次不知為何比較認真，來兩人兩天還不走，查出的小毛病越來越多。再這麼查下去露餡啊，國威跟稅務領導打過招呼點到為止，可現場人員無動于衷，話到底傳沒傳?催緊了還不方便，等于不打自招。
稅務小來小去毛病哪家都有，或入錯科目或調賬或補繳，一般不為難企業。
加油站行業屬性不同，國威分布在城區的五個加油站歷來是他們的現金奶牛，個人加油一般不要收據，這塊收入有機可乘。
這次現場稽查人員一番程序過後，直搖頭，提出看看他們的手工帳本，應該有吧。
沒有不可能，王總擠牙膏提供幾本。
兩人中的一位主管看後說道︰“王總，讓你們出納再認真找找，是不是就這些。如果就這些，你給我復印一份帶走。”
“我再問問財務，好像就這些，不夠哇?”王總假正經。
“不是夠不夠。業務多賬目自然就多，業務少自然少，比方說你們這家北大建材附近的加油站，距離它兩百多米是z石化油站，人家一天七八十萬營業額，你們三四十萬，我們出現場，要給局里一個說明，否則好像我們敷衍了事，對吧?這跟你們企業沒關系。這樣，你給我復印一套。”主管說道。
“草！”王總心里咯 一沉，現場主管說的在理呀，咋幾巴整?想想道︰“我讓財務再找找，要不，麻煩你們明天再來一趟?”
“也行，你再找找。如果就這些，麻煩王總復印，送到我們辦公室302，年底檢查，我們這一家一家走還有不少呢。”
“啊行。那啥，我們送去資料，就是說這事結束了唄?”王總蒙混過關問道。
“王總，我倆的工作暫時結束了，下一步是局里研究，您應該清楚。”
“草！要發酵啊！”王總強顏歡笑送客。
“王總，事情麻煩了，我們必須向李總匯報。”負責財務林總建議。
“咋匯報?好像咱倆沒啥能水似的，找罵不是?”王總郁悶。
“王總你看著辦，紙包不住火，這次對賬比較嚴，而且我們準備不充分，會計無法把所有台賬拿出來，如果我倆捂持不住再匯報，估計晚了沒商量余地。現在事到臨頭，有啥說不得?當初李總指示我們這麼辦，他清楚啊！”
“也對！今天的情況必須跟他說。”王總認識到嚴重性。
听完倆人匯報，李長偉感覺苗頭不對，直指要害，于是再次打電話︰“苑處，你們對賬的人剛走沒多久，今天查看手工帳本，你清楚我們零售行業，無論哪家單位，手工帳不可能齊全，麻煩你問問情況說說情唄。”
“我打招呼了，怎麼今天沒結束?他們怎麼辦事?這樣，我去問問情況給你回話。”
“我閑著沒事，過去找你坐坐。”
“行啊。我現在就去問。”苑處回答。
李長偉讓辦公室準備五張油卡，打算送人，林總提示道︰“李總，停業後油卡用不了，現在客戶陸續要求退款。”
“這日子過的，笑話！”李長偉長嘆一聲︰“現在咋倆去苑處那兒吧。”
“李總，你告訴我個尺度怎麼說？”
“怎麼說？是啊怎麼說？林總你估摸，剛才那兩人知道多少？”
“沒法猜。他們說北大建材z石化加油站每天營業八十萬，這是在點綴我們。”
“哦，草，這事不好弄，走吧！”李長偉煩悶。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苑處去找負責國威的二處處長。稽查乃稅務下設二級局，處長實際等于科級，不如苑處貨真價實。
處長客氣，知道苑處為何而來，“有勞苑大處長大駕光臨！我給你弄杯茶。”
“不用！國威怎麼個情況？你小子怎麼囑咐小張小高的？”苑處問著，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按你指示說唄，該關照關照。小張回來告訴我，大帳就那麼滴了，手工帳讓國威補點，太少說不過去。”李處長說道。
“你就通融通融，那玩意啥叫多啥叫少，不全憑你們把握？怎麼往年沒事今年就麻煩，合理範圍，行個方便吧。”苑處說道。
“國威必須補點稅。”
“你這麼講，難道非得抖摟出問題不可?你小子當初可是答應好好的，變卦了?企業不容易，睜一眼閉一眼得了，下不為例。”
“苑處，我對國威一直睜一眼閉一眼。最近局領導會指示，對非正常經營狀態企業嚴查，我二處不能頂峰干，兩眼摸瞎吧?這個會議精神你知道呀！現在國威停業整頓，不查行嗎?一點問題沒有行嗎?你要是主管局長你答應嗎?倆好噶一好，國威不痛不癢補點稅，外甥打燈籠照舊不行了。”
“可不是嘛！我忘了國威停業整頓。這節骨眼上難弄，沒毛病都整出毛病來，要不咋叫整頓？”苑處恍然大悟，遺憾道︰“那你們打算讓企業補多少合適？”
“下班前我單獨問問小張態度。”
“他知道是我的事嗎？”苑處問。
“不知道。我說是我的事，沒提你，要不一會兒我告訴他。”李處問。
“不用！縣官不如現管。”
見面後，苑處向李長偉、林總介紹了情況，“爆炸影響比較嚴重，市里一直盯著國威一舉一動，這期間盡量照章辦事補點稅款吧。”
李長偉自大慣了，感覺苑處做縮頭烏龜，略有不滿道︰“苑處，我們一直照章辦事啊！補點稅怎麼補？你說補多少？”
林總發覺李長偉語氣不對，忙賠禮道︰“苑處，加油站確實存在賬目不清問題，今後我們改進。至于補多少？麻煩您做下協調工作。”
李長偉察覺自己失言了，暗想自個兒最近是有點浮躁，于是道︰“苑處，你別生氣，我說話難听，但不是對你啊！剛才我听匯報才知道，沒料到王總的管理這麼混亂，太不負責。”
苑處心里也是一驚，這些年李長偉沒用過這種口氣跟自個說話，今兒是怎麼了？原來脾氣這麼尿性？于是心里拉開了距離，笑道︰“理解理解！又是爆炸又是失火，李總的糟心事趕一塊了。常言道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既然檢查就配合檢查，二處李處長清楚怎麼處理。至于補交多少，應該不會多，無非走個過場。”
“那大概多少？苑處。”林總問。
“哎呦，這可沒法說，這取決你們工作呀。”苑處說道︰“我這邊與稽查局長過話，同時，李總你不妨也找找關系。”
“不用了，苑處的能力擺著，我還能找到誰呀！一起都拜托你了。”李長偉給苑處戴高帽。沒話找話，又聊了一氣兒後告辭。
回去路上，李長偉一言不發生悶氣，此刻他覺得，周圍每個人都是敵人，包括他自己。
苑處坐在辦公室里，點支煙吐煙圈反省，自個兒過于交朋好友了。
臨下班時，二處處長過來，頗感無奈道︰“苑處，國威的事情不好處理呀，估計他們是被人告了。”
其實，他找談話的小張並沒這麼說。人家說國威的賬目明顯有問題，處長你說照顧，我看咱照顧不過來，因為北大建材z石化油站每天八十萬營業額，位置更好的國威只有四十萬，怎麼解釋？
其實小張單獨接受了局長的指派，而主管處長並不知情。所以思前想後，李處長找了個同業競爭的理由向苑處交差。
“誰告的？”苑處問。
“國威應該清楚吧，抽查的這家網點，附近不止他一家，還有z石化，昊天石油。”
“難道你不知道是誰？”苑處又問。
“你怎麼還不相信我上了呢？匿名懂嗎?現在是誰還重要嗎？明天小張小高不去國威查賬了，兜圈子沒意思，他倆明早寫份報告給我，由我向局長副局長匯報，我怎麼匯報?你想讓我丟飯碗？”李處長不高興，這些年關照國威不少，沒想到這麼大的貓膩。
“小張小高配合一下就可以了嘛，他倆啥意思？不听話？”
“苑處，那得看多大的事！要麼你去做他倆工作?或者你直接找局長？”
苑處冷靜下來，尋思對策︰“小張不會直接跟局長匯報吧？”
“那他不敢！這小子听話，讓干啥干啥。我嘛，得先跟你匯報嘛。”
“先這麼著，明早再說，晚上咱倆一起吃點啥啊？”苑處提議。
“家里有事，改天。”
事不遲疑，苑處直接給李長偉去了電話，告訴他國威被匿名舉報了，讓他一方面馬上與現場檢查的兩位聯系能否通融，爭取大事化小，另一方面與市主管領導聯系，做好鋪墊工作。
李長偉回公司屁股沒坐穩，就接到了苑處通知，馬上把王總、林總叫來。
“我猜是舉報，要不怎麼一抓一個準！”財務林總說道。
“草！苑處咋辦的事?被人告了都不知道，真特麼傻碧！這節骨眼上，他推個一干二淨讓我們自個兒辦，咋辦?姓張姓高小碧崽子奔信兒殺過來，哪有個跑?”王總破口大罵。
“別幾巴瞎碧碧了！”李長偉忍不住罵道︰“林總，你現在打電話，約約小張和小高一起吃個飯，如果同意給他倆各準備兩萬塊，現在聯系。”
小張禮貌謝絕，“林總您客氣了，正常工作談什麼辛苦，對，是這樣，是，按程序我們現場人員出份報告。當然，處長交代過家事嘛，您又客氣了∼∼∼手下留情?瞧您說的，處長說過和李總是親戚，對，對，所以嘛，我們更應該對處長實話實說，特別是賬務瑕疵，這樣他才會有針對性地提請你們注意事項∼∼不是，我們決定不了，只出參考意見，說“意見”都抬舉我們了，哦，復印材料啊，林總您不要有想法，到哪家我們都復印，這都程序化了，除非一點問題沒有。對，報告沒出呢，我們當兵的能有什麼意見?您客氣了。∼∼哦，行啊，您讓處長告訴我們怎麼寫，他同意就行。好，好好，再見！”
林總撂下電話︰“滴水不漏，這小子等于啥都沒說。苑處什麼意思?趁人之危抬籌碼?按理二處處長說了算，那倆小子听差，找他才是正主，不是嗎李總?我覺得，請苑處出面約那位處長才對。咱們賬務，哎，這些年我就沒安生過。”
李長偉電話向苑處說明情況，煩請他務必約出來主管處長。
“李總，下班時我就約他吃飯，他家里有事，我再約約看吧。”苑處撂下電話，多少感覺問題復雜。
打電話給二處處長，手機居然關機，幾分鐘後再打仍關機。苑處終于反過勁來，有意回避。望著手里手機，他恨不得把它沖到馬桶里。
“李總，李處手機關機了，明早一上班我就找他吧。”
“哦，啊！他愛人手機或者家里電話，晚點沒事，麻煩你再試試，我想跟他好好聊聊。”
“好，我試試。”苑處撂下電話，李長偉如此火急燎 ，傳染給他忐忑不安，車屜里不能加油的加油卡像顆*晃來晃去。
麻將啥牌都胡討人嫌，最後沒牌友，他自嘲。
“李總啊，他愛人也聯系不上李處，說是去朝陽鎮大姐家看老媽，看老人咱不能叫了。”
“謝謝苑處，明早上班你帶我見見李處。噢，苑處，要不咱們坐坐?”
“我你就不必客氣了！長偉啊，琢磨琢磨賬目吧。無論何事，雙方都說得過去才相安無事。”苑處若有所指撂下電話。
李長偉打算給zf委書記去電話，請他幫忙說情，想想又改了主意，事情尚未東窗事發，怎麼說?說深淺都不合適。
確實，李處接到部下小張的電話匯報後隨即關機，這個鍋他背不起，稽查工作必須懂得回避。
康健找熟人，花錢買下國威兩家加油站手工帳，指定其中必須有北大建材網點，這是五家連鎖中最盈利的一家。
桀驁不馴的康健早就了解欺行霸市的李長偉，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相反，狂妄自大的李長偉對文質彬彬、木納寡言的康健知之甚少，听說是個靠吃家族軟飯的家伙。
幾年前國威和康華有過短暫業務。通過朋友介紹，王總主動與康華聯系油品供應業務。康華大大小小一百多台機械及運輸車輛，每天喝油上路，比方說小松挖掘機，作業高峰時每天每台油耗達兩三千元，所以雙方存在供需基礎。最後文本合同由李長偉和康健簽字，倆人首次見面。
當時李長偉以董事長身份前來康華簽約，哪料到，對方派出主管後勤的第四副總經理康健。康健本來言語不多，簽字結束後未邀請人家共進午餐。
雙方合同執行不久作廢。當時約定的結算方式是康華司機們加油簽字，累計到五十萬一結算。執行幾個月後康華發現，自家司機有簽字提現金行為，且國威為了銷售提供了便利，從此兩家不再來往。
張三的任何困難，康健兩肋插刀去辦，何況牽扯到國威。有段時間康健曾想過油品經營，一了解才知道經營牌照特許，不是一般人操量的。
所以張三找他幫忙時，他想，何不順勢把李長偉搞垮，把油站買過來。偵察兵出身的他，跟任何人打交道事先都做了解，所以他了解李長偉底細，包括他如何發家，如何找女人，而有些女孩還是十七八的高中生，他足夠當爹的了。
現在，康健對李長偉的鄙視，上升到除暴安良的覺悟上，有人多金造福四方，有人多金胡作非為，反倒更具破壞力。
爆炸過後康健才知道，原來張三出借的兩千萬，最後通過一諾吳總轉投給了李長偉，且與張三一條戰線的馬雲志也有兩千萬應收款，當然這與他無關不心疼。可如果國威好死不如賴活，張三這錢要回來會有周折，與其這樣，不如補槍撂倒得了。于是借著加油站失火事件，經人指點，向稽查局告發國威偷漏稅。他的目的是逼迫李長偉出售資產，他只窺視加油站，順帶把張三的款子要回來，高興的話，可把馬雲志的也算上。
現在，康健的目的初步達到了，李長偉則被一步步逼進死角。
國威王總相當郁悶，下午大眾陳平治過來一趟，疾風暴雨，把他罵的狗血噴頭，“二虎子你啥意思?草！還不上我錢，把我支張三那兒耍我?記住，再有一次我扒了你的皮！馬上備錢還我，我給你兩天時間，我不找長偉我就找你，當初你忽悠我的。買不買酒店等你們穩妥了再說，癟犢子你听清楚了?”
王總雖然不怕陳平治，但這位大哥平日待他不薄，出租卡、三點水洗浴卡常年送他，而且賣酒店確實是他主動聯系人家，現在交易不了，當然要退錢。于是道︰“平治哥，酒店我張羅賣的我擔著，兩天不可能，加油站停了沒收入，你給我們一周時間，長偉沒有的話我去借，咋樣?”
“行！長偉不是有錢嘛，怎麼一下子就整這幾巴樣?賬上錢凍著，你們干嗎不找姓馬的，讓他撤退，怕他呀?二虎子，長偉辦事太玄，哥轉不過彎來，哥覺得你更轉不過彎來！酒店的事，哥對他現在不感冒，是哥們不帶這麼扯的。”陳平治牢騷滿腹。
“我們和姓馬的有點小帳，這事快妥了。油庫爆炸七千萬炸飛了，油站又幾巴整頓斷了現錢兒，確實緊巴！”王二虎解釋。
“那你這兩塊地打算賣多少?”陳平治晃晃手里的資料問道。
“三千萬，一分不少！”王總答。
“誰說的?你?還是長偉?”問。
“長偉啊，專門找人評估過。”
“這些材料我不拿了，三千萬我整不動！”陳平治把材料扔回桌上︰“二虎子，你笨法子琢磨，城北那旮瘩地皮值一千塊一平嗎?草！哥都不知道你們咋想的！你們就這麼搞房地產?媽碧，你上山當胡子得了！”
“也對呀！不對啊！現在地皮漲價了，這麼著，哥你說個數看看！”王總說。
“哥不幫你們拉匹條！哥不懂門道，別特麼到時候兩頭打臉。二虎啊，哥問過建工集團，你這兩塊地合起來，也就一千四五百萬，哥不知道他們說的對不對，你琢磨。”陳平治說道。
“大哥，不可能！”王總不信。
“地，你留著下崽！一星期後哥來取錢。”陳平治告辭。
王總告訴陳平治，今天李長偉在樓上辦公。陳平治鬧情緒就是沒上去，“草，我來就是找你！”
所以當王總簡單扼要匯報後，李長偉問道︰“他怎麼不上來坐坐?”
“急著用錢，不好意思當面跟你說。”王總編了個理由。
“最近真特麼點背！可我這也沒錢了，你答應他了，咋整?”李長偉問。
“沒錢?”王總一愣，于是問︰“那咋整?我，我只能去借了。平治哥你清楚，從來做事一根筋，規矩就是他爹！”王總沒料到李長偉推脫。
“是一根筋，沒啥眼力價，這時候湊過來添什麼亂！”李長偉偏激道。
王二虎沒吱聲，心里不高興。陳平治走後，他打電話問了國土局朋友，“王總，這地段每平五六百元，哪家評估單位胡說八道?”難怪平治哥罵他扯犢子。
既然約不出稽查李處長，王總提議各回各家，“晚上我去看看我爹。”
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王總孝順，去探望老爹，在父親面前他永遠是個孩子，所有委屈父親都會收走。世上沒有好人壞人之分，因為每個人有時好有時壞。
王總心事重重離開後，辦公室只剩下李長偉和林總。
“李總，我談談財務現狀。”林總說道。
“揭不開鍋了吧?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4s店倒貸落實了嗎？”李長偉問。
“建行貸款總計一千五百萬。目前公司能落實八百萬，剩下七百萬中，王總、田總和我能落實三百萬，最後四百萬沒著落，距離期限不到十天。自從油庫爆炸，朋友、客戶躲遠遠的，有難度了。”
“問林浩了？還有z石化範總。。。”
“問過範總，不行了，原以為他最把握。林浩在三亞休假，電話里罵罵咧咧跟我要錢呢，說什麼幾年不分紅，再這樣他退股，還有鑫達集團的劉總，能借個三五十萬。。。”
“草！老劉三五十萬還能說出口啊！實在不行，差額部分讓建行信貸處幫忙吧，無非多點費用。”李長偉說道。
“建行給介紹幾家都不行，因為爆炸加上馬雲志起訴，要求有抵押物。咱們現在負債率快90%，拿啥抵？我想啊，不如把福建的購貨款退回來，有近三千萬。現在停業整頓，我們囤在z石化的油一升賣不出去，還進貨干嗎？”林總說道。
“林總，我不是沒想過退款，但福建油廠要扣4%費用，再者一旦整頓結束，不是馬上就能恢復銷售嘛。”李長偉說著︰“我一直在做省里工作，這兩天我抓緊。”
“李總，爆炸後我們又購進三千多萬油料，賣了不到五百萬，加油站失火就停業，庫存夠周轉。現在整頓涉及公安、消防、質檢、商務、環保等方方面面，很麻煩。特別加油站失火，有部門認為，可能我們銷售的油品質量存在問題，甚至懷疑是走私貨，你清楚他們這麼想危險。確實，過去有些油品我們沒有進項單據，比重還不低，所以這次，我甚至懷疑稅務檢查，是否有針對性，這是硬傷。”林總覺得有必要引起李長偉重視。
一席話令李長偉嚴肅起來，他起身在辦公室轉幾圈，說道︰“林總，福建的貨款，明天你務必讓他們打回來，至于失火是加油站設備問題，而且沒造成什麼損失。你說的進項，草！我倒覺得是個事，莫非有把柄在稅務手里?”
“李總，我認為這是肯定的。去年全年我們進項三個億左右，銷項不到2.7個億，難道我們不開單據部分只賣出了幾千萬？爆炸後我們上報油庫損失1.1萬噸，報表上庫存是六千多噸，這漲庫存怎麼解釋？”
李長偉無語，這是他指使財務做賬的，沒入賬的都不算。
“所以啊李總，即便沒人舉報，財務審計過來翻翻賬本，不說誰心里都明白。企業稅負重，往年說得過去就那麼滴了。今年咱們不順，油庫炸了問題跟來了，現在你必須找關系，看樣子，苑處能量不夠把事情控制住。”林總提醒。
“明早咱倆去苑處打探虛實，根據情況我再找人。倒貸缺口四百我落實，你不用擔心了。”李長偉說道。幾位副總，他唯獨對財務林總相敬如賓。
倆人在自家四方酒店吃飯後分手。李長偉返回辦公室，撥通商務局局長電話。寒暄過後切入正題，局長說何時整頓結束無法預估，只有公安、消防、技術監督、環保等部門的評審報告出齊了，他這個主持工作的副組長才有權宣布整頓結束，看似商務局主管，是因為成品油特許牌照在我這申請，其實業務經營李總你清楚，我們管不著。多部門聯合辦公步調不一，協調進度你最好向組長周市長反映，我人微言輕是不是?
李長偉謝謝後掛了電話，默記一遍說辭後打給周市長。好像市長在外有活動，又問了一句“您哪位?”，李長偉不得不再次自報家門，“國威李長偉，油庫爆炸的國威。”李長偉簡單匯報企業停業整頓後的困境，市長讓他找商務局局長，組織召開各單位參加聯席會，推進工作進度，使企業早日恢復經營。
李長偉嘴里感謝心里罵，我通知好使嗎?他請周市長費心協調，畢竟提議聯席會最好由您指示，你是大領導又是組長。
周市長說“好”，政府組織的省市經貿座談會結束後就辦。如林總所言，相互推諉，婆婆多事難辦。
其實並不盡然，李長偉行事風格以上壓下，未能調動中層干部的積極性。這一點他比張三差遠了。張三真誠低調，不分大小王，糖衣炮彈揣著很敗家。
掛了市長電話，李長偉打電話給妹夫，請他給周市長去電話抓抓緊，再這麼整頓企業就整沒了。他幫忙聯系的幾家企業，沒錢出借且不同意擔保，能否再想辦法?最近李長偉接二連三出事，妹夫對他逐漸失去信任和耐心，于是說道，“我也就這些關系，你跟小靜談談吧。”把電話遞給了他小妹。
“哥，你給我的合計一百二十萬，我用不上，你拿回去單位用吧，其他我倆幫不上啥。”小妹說了沒幾句就結束通話。這麼多年幫助哥哥，人家領導一分不要都給她，末了就這麼點心意，所以小妹根本沒想收，也就念在一份親情不得不維系。
小妹的話打臉，撂下電話李長偉臉紅，自己在外養小，花銷哪個不比妹妹少！花妹子有親妹子實誠?純粹傻冒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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