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晚近午夜，國威儲油庫爆炸。
早上電視新聞報道，昨夜十一點二十分左右，長嶺區一油庫發生爆炸，經消防官兵歷時四小時搶險撲救，于今天早晨三點撲滅大火。初步調查，爆炸尚未造成人員傷亡，爆炸原因在進一步調查中。
張三燃起不祥的預兆，油庫，不會是李長偉的吧？隨後釋然，已經知會一聲了，愛誰誰。
剛坐在辦公室，一諾周總的電話尾隨而至︰“張總，國威朗山油庫爆炸了！”
“是嗎?鬧心了。”張三脫口道，心頭一緊。
“哎，油燒沒了，幾千萬進去了。後續損失還不清楚。我們，我們一諾擔心會受到牽連，當初真該听取您建議。。。”
“什麼意思？你給李長偉打款了？”張三打斷。
“打了。前段時間打過去兩千萬，昨天打過去兩千萬，兩筆合計四千萬。”
“天哪！”張三隨口而出︰“轉款吳總知道嗎？油品進口計劃兩個月後操作，你們著什麼急?”
“張總，轉款是吳總指示的。之所以先轉過去，因為前些天錢總監通知我們做報表，我把這情況通知了吳總，他說既然早晚給國威轉款不如早轉，而且他們給計息，省下心來全力以赴上市輔導。”周總解釋。
張三心里萬馬奔騰，想想道︰“麻煩來了！你需要與國威面談，看看能否把錢轉回來。讓他們清楚，現在不轉的話，賬戶或許要被凍結。盡快與他們聯系，讓吳總也打電話。”
“我們想到了，畢竟是爆炸，涉及範圍廣。背運啊，剛匯款就出意外，吳總又不在家，這些。。。”
“辦正事抓緊聯系吧！”張三不耐煩︰“需要我做什麼來電話！”
“好吧。”周總似乎意猶未盡。
張三撂下電話，馬上想起了康健。
望著話機，他沉思良久，拿起給康亮去電話，簡單交換業務合並構想，結尾他順帶問一句，“健哥最近忙啥？”
“這些天在長沙*設備。”康總答。
張三寬心，他最好周游列國游山玩水。
恍惚之間，李主任進來︰“董事長，國威加油站爆炸了！”
“剛听說，是油庫。”張三糾正。
“哦，對，是油庫。坊間傳言，國威油品為啥便宜?因為來歷不明，質量有問題。”
“便宜就有問題?這人啊真難伺候。爆炸了，什麼都找上門了。”張三說︰“你怎麼關心這事？”
“當然啊，好像這幫犢子還欠咱裝修費幾百萬？不會泡湯吧？”
“前段時間還了。”張三嘴上說著心里憋屈，哪成想，一諾隨後就甩給人家四千萬。
“踏實了，好人好報！”李主任樂了。
“你有啥事？”張三問。
“明天程建出院，我去醫院打聲招呼。”
“有時間多與康總、康健聯系，多熟悉業務，提前做好交接！”張三囑咐。
“知道。”
此時此刻，顧影自憐的不止張三，還有馬雲志、吳廣山等等。
此時此刻，李長偉及公司相關人員手機關機，已被要求協助調查。
旗下五個加油站全部停業，已由公安消防質監局等入駐調查。
隨後，應該輪到銀行、債權人聞風而動。
“多行不義必自斃！到底躲不過給他做墊背！”悲憤的馬雲志打過電話後，又發短信向張三泄憤。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張三有感而發，但未回復。
現在，千言萬語安慰不了馬雲志。其實，這句話送給他張三也恰如其分。
“多少回來了五百萬，謝謝兄弟！”馬雲志又發個短信。
馬哥好人一枚，就是心軟！“馬哥，想開吧，再說炸了不等于沒了！”
張三不得不回復安慰。
關于爆炸，現在張三關注它的調查進展，他不能排除康健的嫌疑，如果他一意孤行呢?辦公室里他坐立不安，甚至有了去打探消息的沖動，隨後理智告訴他，事不關己必須掛起。
荊楚大地健哥忘情山水，我張三做屈大夫憂慮奈何？他決定離開辦公室，叫上關總工與孫總，一同去擬驗收的工地看看。
集團內部，孫總負責建安公司，主要以承攬大型工程項目為主；李總負責的建設公司以住宅商業地產為主，兩塊業務總負責人是李四。當初分工時李總和孫總商定，建設公司先由李總干兩年，然後兩人對換。兩年一晃而過孫總開始推延當初的承諾，他清楚，建設公司雖然風光可工作強度太大。相比之下，建安公司過半工程項目是集團跑下來的，偶爾回款困難，給董事長戴頂高帽讓他出面疏通，事後塞他幾條中華煙就打發了多省事。
現在李四不干了，說話要算數，當初兩人是簽字畫押的。無奈張三、張總、康總商量，過了春節李總和孫總必須對調。
下周的驗收，對孫總而言是最後一項工作。屆時集團領導班子全員到場捧場。
孫總甚高興，董事長主動提出視察現場不說，還帶上關總工等一干人馬。這表明一個態度，即集團肯定我老孫的工作。
天氣晴朗，微風干冷，走一圈工地一個上午過去了。關于驗收，現場張三沒提幾個問題，實在講他也提不出啥內行問題，那是專家的事。
末位淘汰下來的王喜萍曾歸孫總管，後歸李總管，現在孫總去建設，這人他還不要，又把這包袱甩給了張三，並且在即將對調的時點上（按理說沒必要得罪人了）。在用人問題上，孫總的做法常有非議。借此機會，張三想與孫總略作交流。
比方說，集團是早八點半上班五點下班，建安要求早八點晚五點半，孫總本人每天基本七點半到崗。
有此必要嗎?不說建安內部的態度，別的部門都為難，是否跟風?
孫總對此說明。建安以承建大型工程項目為主，並且其中30%為二手轉包給我們的業務。所以對建安來講，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縮短工期就等于提高了項目的承接率。這好比川達包山瞿總的養豬場，降低飼養周期提高出欄率。通常，現場施工隊早上六點開飯，七點就開工，我們的項目經理和監理到場就不能太晚，要趕得上工人的節奏。我只要把這些情況跟員工說清楚，都理解，理解不了得理解。當然有個別人像王喜萍，還是按集團時點來和走，給我上眼藥我當然不高興，我呢也沒說她啥，畢竟她年齡跟我般大般，但她四處說我欺負員工就不對，沒有集體觀念。
“如果上班時間這麼執行，是否你要給大伙加點補貼，堵堵嘴？”張三問。
“加工資？我每天七點多就到，我沒加他們加什麼！活干好了獎金就多了不是一樣道理嘛！別讓他們以為企業是幾位股東的，是我老孫的，這就是大家的！”
“有道理，但做法粗暴哈！”張三點評。
“粗暴咋滴？都得認著！董事長我跟你說，現在我建安的人，我不吹牛，你讓他去李總建設上班，估計沒幾個人願意去。為啥？每年建安年終獎金平均比建設高20-30%，誰去？”
“也是，但你得罪張總了。昨天他還罵你沒幾巴事找事，淨添堵。”
“清理門戶！我的建安，容不得有人糟蹋！”
“沒辦法，張總打算把王喜萍再安排回建設去。”
“啥?真的假的？張總記仇了再懟給我？我真不在乎，上任後還把她退給他！貴夫人怎麼地，再說多大官兒！”
“孫總，你工作我服氣。但到了建設，你不能照搬建安搞，建設的業務種類多，人員構成更復雜。”
“一想到去建設，這段日子頭痛。我性格直筒子，沒時間琢磨人。”
“李總太累干不動了，還有，咱們大伙得給他時間找媳婦是不？”
“董事長這麼說，好像他找不到媳婦，是我給耽誤了哈！我可以給他找。”
“免了吧，這事不勞你費心。”
“憑他條件，啥樣找不到！還懶上我了?我家里閑著倆離婚妹妹，也不是沒跟他提過。我草！他見都不見，多沒面兒。”
孫總的倆妹子，六姐七姐，張三熟悉。
“還有個問題，關于外包施工隊的使用，你的方法值得推敲。”張三又說。
在外掛的施工隊使用上，孫總采取的方式多有爭議。比方說三個項目通常需要三個施工隊，但他向集團外包部只申請兩個，然後他再與到場後的兩個施工單位領導協商，讓他們各自抽調人員，組成第三個項目施工隊，人手不夠時另外兩個要隨叫隨到予以支援。孫總條件是按支付標準多付40%的現金，該筆薪酬從建安而不是從集團外包部領取。
建安錢是節省點，但外包部不高興。
“周瑜打黃蓋，願打願挨！”孫總解釋︰“推廣與否集團考慮，畢竟這麼做不符合勞務相關規定，但省錢倒是真的！”
“這是剝削。”
“商品社會必然有剝削，這是公論，沒剝削沒一家企業能活下去。董事長我跟你講，我這種干法，我一向跟施工隊商量著來，建安沒有強迫他們，他們願意被我拾到，排著隊要求外包部分配到我工地上。目前為止，有上告到集團外包部的嗎？一個都沒有！正常的工作日息制對他們不適合，人家拋家舍業來城里就奔著賺錢，多干點是點。”
這倒是實話。
“到建設也打算這麼搞？”
“想啊，但這事必須跟李總商量。建安業務單一我搞就搞了，建設情況比較復雜。董事長，你啥態度？”
“我听你和李總的。一個原則，你情我願，倆好噶一好。”張三答。
“董事長，我還有個想法，施工隊進場帶設備，有些設備我們可以指定他們從康總那里租賃，價格公道，還提高了康華設備使用率。”
“哎呦，這是好辦法！康總設備多，閑著也是閑著！但不能指定，應推薦。”
“推薦就是指定，雙贏嘛！建安居中介紹也劃算。有點小活，用康華設備，康總好意思收咱錢？”
“怪不得你跟康健勾肩搭背，互相利用哈！”
主意不錯！何況康華與建民將合並。
“可以把建民和康華的設備集中起來，成立個設備租賃部。”張三進而設想。
“想法好！既然王喜萍沒人要，不如到新部門干保管員。”孫總建議。
“人攆走了，就不要再寒磣人家了！”張三瞪他一眼︰“手下留情，甭斤斤計較。”
“我知道總有人罵我。這年頭好人難當，你那還有啥難听的？”
“多了，你給員工加班加點，包括孕婦，下班後不放人回家，陪你打麻將。”
“這話絕對不是建安人說的，孕婦當時沒考慮周全，知道後立馬改正了。到建設我估計沒時間打麻將，也好，少輸錢！”
孫總好打麻將，打十次輸八次，屢敗屢戰。
“你清楚了吧，員工收入提高了不說你好，贏你錢也不說你好。你不反思？”
“知道，管的過火唄！我知道，董事長也懶得管我，這次驗收，沒辦法走走過場。”
“不來確實說不過去啊，要麼咱倆也得掰。”張三說︰“張總強調和諧建民，你作為副總裁，時刻要牢記在心。”
旁邊的關總工呲的一聲笑出來︰“孫總就是周扒皮！沒人說他好！”
“活該！好事干了，人得罪遍了，難道不反思?”張三小結。
午飯孫總請大家喝羊雜湯，然後回公司，午休時間想摸幾圈麻將︰“得把飯錢贏回來！董事長務必參加，這樣我心里有底氣！”孫總說。
張三想休息︰“孫總，我兜里就幾百。”
“外匯有吧？”孫總逗他。
“草！”
有個笑話，一次打麻將到半夜三更，張三輸光了。不打三缺一，打吧，另三家故意不借他，他只好用美元兌換不找零，輸著錢，還賠著匯率。平常錢總監給他預備一兩千用急。
麻將沒摸熱乎，一諾周總電話求見。張三離座回辦公室。
“打擾董事長休息！”
“不客氣！”張三給他沖杯茶。
“上午我與吳總通了兩次電話。按照他的指示，與國威李總聯系但聯系不上，與他們王總、林總同樣聯系不上，我們非常著急。”周總嘆息道。
“周總找我何事？”張三問。
“吳總讓我與你商量，如何把這兩天匯過去的款項退回來。”
“爆炸烏煙瘴氣，賬戶凍結了嗎？”
“凍結了。但前幾天有筆兩千萬匯款，我們按照李總提供的賬號打入個人卡。”
“哦?誰的卡？”張三問。
“李總的卡。”周總答。
“這事你上午電話沒說吧？也是，你們業務與我無關哈！”張三臉黑。
“怎麼好意思說？”周總臉紅。
“吳總什麼意思？”
“他說這筆錢可以追回來，只要找到李總。”
“讓我找他？”
“吳總說你有辦法，錢退回來還你。”
“你代我謝謝吳總，危難時刻他還惦記我哈！”張三語帶嘲諷︰“他聯系公安了？那兒有他不少熟人。”
“聯系了，甚至給王局去過電話，可到現在沒答復。”
“要和李總單獨見面？”張三問。
“需要。個人卡應該沒凍結，與國威業務無關，應該可以轉出！”
當著一諾周總面，張三給王局打電話。
“廣山在英國，希望他的周總與李長偉見一面。你看方便。。”
王局不耐煩︰“說過了不行，別瞎湊合，這是規定。”
“周總在我辦公室火急火燎，我沒法不打你電話。”
“我告訴了吳總不行，調查結束後可以。”
“王哥！一、兩周前廣山剛剛借給李總六千萬，現在出了事擔心泡湯。”張三懇求︰“二、廣山跟你一樣，是我多年大哥，我敬你，可我煩他，但都是哥，沒轍！不違反規定，你看著辦。”
王局沉默。
“實在不方便，我就告訴周總。”
“明早八點，讓他到刑偵找姜隊。”
“今晚不行？”
“省里來人督導，我們在爭取今天結束。”王局撂下電話。
“謝謝董事長！”兩人對話一諾周總听到了。
借此見面機會，張三決定跟周總談談心。
“這些年你輔佐吳總，盡心盡責我看在眼里為他高興。但他老了，有些思維和決定不切實際，這時候需要我們直言。油品進口和籌劃上市孰輕孰重一目了然，拍板時你們的反對意見在哪？這次借錢給你們，實不相瞞都是個人借款，只不過走公司賬戶而已，為什麼？因為借款不符合建民財務制度，所以單位不借。回頭你告訴吳總，李長偉卡上所謂的兩千萬，即便要回來不用還我，籌備工作不能錯過時點，早點提交報告。現在盯著李長偉要錢，事故調查出結論需要時間，要歸要，兩手準備吧。”
“明白！我們在籌措資金。吳總說，你的借款他回國後就還。”周總說道。
“他拿幾毛還？這時候還打腫臉充胖子?我服，告訴他我不急。”
倆人又談了一會，周總告辭。
隨後錢總監跟進來，“董事長，一諾和國威搞合作是吧？”
“要搞還沒搞，就炸了。”
“一諾錢轉給國威了？”總監問。
“你沒看到周總如傷家之犬，今天找我兩次！”
“上午我們在一諾聯合辦公，周總、劉總就電話不斷，國威這國威那的。”
“我借錢給吳總，李總不知道吧？”張三又問。
“知道。”
“哎，他知道哈！”
“我必須告訴他，即便個人借款，也用公章啊！”
“讓他知道可不好，我要挨罵！”
“李總一句沒說。你和吳總的交情，有往來正常，況且與公司無關。”
“哦，好！記住！他若問你不要多加解釋。”張三提醒。
“董事長，一諾掛賬較多。按照年均實際銷售八千萬上下計算，帳外走款比較多。”
“銷售額填大坑自行解決吧。”
“一諾恐難解決！周總、劉總落實一些，但時間緊缺口大，吳總又不在家。”
“等吳總回來。”張三心不在焉。
“我們是否幫幫？”
“幫過，昨晚炸了！”張三隨口一句。
“兩回事！董事長認真考慮。我剛將情況與李總匯報過，他認為一諾的產品既然暢銷，走到這一步只能支持，申報材料盡可能一勞永逸。”
“還要墊款？我們豈不大包大攬？”
“攤上吳總不在家沒辦法！企業經營他們不如我們規範，但產品獨特盈利強，再說一個上市牌照，也值幾個億。”
“那也不能一俊遮百丑，公眾公司就得實打實做事，你時不時教育下他們。”
“如果董事長沒意見，我起草個決議，找每位董事簽字。”總監問。
“你和你家李總商量過，還問我有無意見?你與一諾周總講清楚，如果忙乎半天上不了市，我們每一分花銷他補償。”
“補償他們提過。”
“白紙黑字寫上！”
“周總說應該。”
“告訴周總，兩家合作就正大光明，做事別掖著藏著，像隱藏利潤、虛增費用等等。再發現，把我們人撤回來，不慣他們！”
“這話重了吧？”總監說。
“你不好意思我說！”
“我說！我能說！”
“今天我與建安孫總談了施工設備集中管理及租賃問題，你抽時間，把建民及康華設備清單列一份。”
“康華的列上？”
“對。具體設想，你給孫總去電話了解。”
“好。”
“還啥事？”張三問。
“沒有了。我看董事長情緒不大好？”
“比較糟糕！”
“我也是！錢款從我手中轉出去的，當初我應該阻止你。”
“跟你無關，我私事。”
“李總出差一星期，我就闖大禍！輕信你，給一諾匯款，我向李總匯報避重就輕，現在我都不敢正眼看他，他心里一定埋怨我犯傻。”
“給你臉色了？”
“沒有，倒不如罵兩句！”
“好了錢大姐，那你常來我辦公室，我年輕，比他養眼。”張三玩笑。
“現在看你我更難過！”錢總監眼濕。
“去去火！我再送你個火機，你給姐夫。”張三從抽屜里取出一個。
“不要！當時我怎麼就听信你了！”
“那我給他換副撲克。”
“啥都不要！別煩我！”錢總監還在自責。
“那就回去工作！什麼態度！”張三來火了。
秘書聞聲而入，關切問︰“錢總監，這是怎麼了？”
“她不要你要，我給你了。”張三把火機塞給秘書︰“總監發邪火，送客！”
“錢大姐，這是好東西，給了就拿著！”秘書笑著推錢總監離開。
秘書返回辦公室︰“你跟總監嚷什麼，真是！關總工跟我打招呼，如你有空閑，他過來與你談談工作。”
“告訴他隨時來！行了，我去他辦公室！”張三起身。
“關總工，有事找我，就直接來或打電話讓我過來。我爺倆要客套太別扭！”張三開門見山︰“給杯茶，好點別對付！一下午說話嗓子冒煙！”
“真有好茶，正山小種給你一听！”
“不喝，整杯綠茶，龍井猴魁啥的。”
“等等，我去陸工那取，他有。”
閑暇片刻，張三應對思路，話題肯定是程建。
“董事長，我找你還是程建的事，你再考慮考慮？”
“關總工，你想讓我再怎麼考慮？你說說看！”
“這，這個，如果程建再把工作丟了，他一家老小怎麼生活？”
“程工你學生，後起之秀，他不用找工作，他得挑工作，養家糊口對他不算個事！總工我這麼說沒錯吧？還有這些年集團虧待他了嗎？我開除他有正當理由，拋妻別子，明目張膽在外包養，這樣的人能留嗎？這回又搞了把自殺，這樣的人敢留嗎？你不同意我能理解，感情在嘛！但無論如何，我們處事要守規矩講道理。早上李主任跟我說了，程建明天出院，讓他在家休養。節前我不動他，好好過年，節後走人！”
“董事長，我早看清你態度。我找你談話，是受人之托。”
“何人？”
“楊瑩。”
“他老婆？辦完手續就不是了！她又搞哪出？勞務費財務補給她了！婦復何求？”
“她不想離婚，打算繼續過。”
“那就湊合過，不用請示！跟你我沒關系。”
“程建找楊瑩談和了，兩人決定認真過。”
“誰欠嘴告訴家屬？她知道自殺?”
“程建給楊瑩打電話說了實話。”
“程建勇敢哈，臉皮變厚了。”
“他進步了。”總工道。
“可喜可賀！一刀豁出血性來。老爺子，楊瑩想對我說啥？”
“她希望董事長給程建一個機會。這些年程建一人工作，婆婆身體不好，家里積蓄並不多，況且程建在外亂搞攢不下錢。她之所以同意復婚，也考慮到為人父母，應該給孩子一個完整家庭，所以，這份工作對程建很。。”
“老爺子，第一，程建到哪兒不缺工作，他可主動辭職另謀高就，第二，他倆不是復婚，因為現在沒離婚。第三，需要工作，我可以給楊瑩提供一份。她要還想去中學教書，我需要時間做工作，她要來建民，我馬上安排到進出口，你看行嗎？”
“董事長，你逼迫程建辭職，另謀高就用詞不當！上午工地檢查時，你對孫總口口聲聲和諧建民，難道就不給人家倆口子一個和諧的機會？”
“老爺子，那請他倆和諧吧，請便啊！我沒攔著？簽字畫押後，再和我談什麼主動、逼迫沒意義！楊瑩的意思我明白，他倆湊合過，讓程建留下來工作。我，我憑什麼听她的？我已經听她一次，按她要求都辦了對吧，現在又出爾反爾，我是孫猴子還是豬八戒?在任何人面前，我從未提過我對楊瑩的看法，今天我也說說。那張離婚協議，她已經把程建，一個男人，一個她法律上丈夫的所有尊嚴曝光，收走喂狗了。夫妻一場，我個人認為啊，天塌下來，也得在家里解決，這個女人得理不讓人，她多高大，程建多卑鄙！理歸理，得饒人處且饒人，還整這麼個千古奇文！”張三起身提提褲子︰“這娘們把男人埋汰這熊樣，程建過幾毛啊！”
“你小子嘴巴干淨點！”總工指示張三坐下︰“小三啊，程建這個孩子本質不壞，他比你還大兩歲吧？從農村考學，一路下來不容易，專業素質高，但待人處事差，比方說與張琳娜不倫不類胡搞就不對。但有一點今天我給你說清楚，談到外遇，其實還是楊瑩先有的，有段時間兩人鬧得不可開交，然後程建小心眼報復，與小張同居。加之程建生育方面有那毛病，當然，誰都沒想到這毛病時好時壞，所以生了孩子以後，程建就認為不是他的骨肉，就是楊瑩報復他給他帶帽子，可現在沒料到，毛毛還真是他孩子。所以這倆口子，先前小楊不對，後來程建不是。現在兩人要復合，董事長你說我們該怎麼辦？難道不讓他倆復合！”關總工給張三紙杯添水︰“一句話，我問你，為了孩子他倆應不應該復婚？”
“當然應該，對付過吧。”張三笑了︰“老爺子，這一點咱倆一致。”
“所以嘛，你就不能開除程建，對吧？”關總拍拍張三。
“對啊！”張三認同。端起茶杯，想起不對勁，嚴肅道:“老爺子，這兩碼事，開除歸開除！”
“兩碼歸一碼，給個活路吧！我知道你本質善良。”總工熱切注視著他。
張三沉默。人要坦誠，也要雙手捧起別人的坦誠，人要溝通，說清楚了也就輕輕松松。十多年的夫妻，難道就是為了彼此找個對手對掐？
誰都有稀里糊涂脫褲子的時候，但畢竟我們穿褲子的時候居多。倆口子吃飽了撐的總糾結這些，那就讓奧特曼拯救世界吧。
“小三，你在想什麼？”關總工問。
“沒想啥，叫我小三親切哈！”張三笑笑，開始胡扯︰“據科學統計，人一生中，有外遇的平均比例為每人1.7次，簡單說出軌每人至少攤上一兩次。老爺子，這數據是不是誰看誰臉紅啊！倆口子之間出這事，多少都是沒把對方照顧好，或者偶爾糊涂了，要反思！但程建倆口子動靜大的上房揭瓦太偏激，這麼決斗太丟臉，所以我不關心他倆外遇理由，我也有過，在小志面前死活不承認。出問題了面對，搞死對方說明當初自己就瞎了眼。老爺子，我問你一句，你在我們這冒火的年齡，有沒有過這1.7次？”
“取平均值吧。倆口子過膩了會有想法，不分男女。”
“哎呦，您這話說的都不臉紅啊！”張三搓手︰“程建這次住院有點血性，說明他多少醒悟了。既然他們兩人都握著彼此把柄，也認真交流了，孩子教育處在關鍵期，希望都踏實過過日子。今天關老爺子的面子我給，但不能給足，你的學生你有失察之責。與你商量，你看這樣可否，程建留下來，但不在設計部。”
“不行！除了設計他還能干什麼？”
“咋不行！他不能只懂設計別的一問三不知吧？”張三起身︰“你這態度，我走！”
“安排哪兒？建設還是建安？”關總工按住張三。
“康華。”
“小三，康華是康總公司，不是咱建民，這跟開除沒兩樣！”總工急了。
“過半年康華合並到建民，先讓程建去那里鍛煉，工資待遇與設計部一樣。”
“鍛煉？干啥？”
“掛生產部副部長。”
“哪跟哪兒？這是變相懲罰。”
“不應該嘛？！愛干不干就這活，你現在給我答復。”
“保證半年後回設計部？”
“保證不了，我得看康總評語。”
“好，我答應。我跟康總沒得說。”
“讓程建與康總和一線工人多接觸，大大咧咧點好！你看看他天天那個加固筋，割個手腕，死特麼都死不利索！”
“好！這麼安排行，你話太難听！當然程建是得改改！康華歸公司，那今後誰說了算？康總退休？”
“他要退，非讓我們接手。”
“康健不接班？”
“他多懶你知道嗎？”
“說的也是！這小子愛喝咖啡愛溜達，去年一個多月跑到西沙捍衛主權。”
“是宣示主權！”張三糾正。
“我年齡和康總一般大，早該退了，今年我也退！”
“退不了，再盯幾年吧！陸總工工農兵大學生，略欠火候，程建性格不改不行，這兩年你觀察培養新人。沒得商量，你退，程建的事就泡湯。”
“我挑挑。”
“楊瑩要工作，讓她來找我，我回辦公室了！還有啊，有事找我不要問秘書！這麼搞我掛不住臉，還有啊，腿腳不好盡量在家，這事我不再說第三遍。還有啊，讓你手下在走廊里跟大伙合群點，主動打個招呼！總之，設計部人都挺隔色，不招人喜歡。”
“茶葉拿著!”
“那就拿吧，我真的只喝龍井。”
“你煙少抽！還有，別總在我面前提褲子！”
“自己的兵管那熊樣，真好意思！”張三拿著茶听走了。
張三返回辦公室，給康總去電話，把程建的工作安排做了說明，主旨是下去鍛煉身體，改造思想。
“你怎麼說就怎麼定，節後讓李主任帶他過來就行。”
“關總工-程建工作-節後李主任混凝土”張三記了工作筆記。
當日事當日畢。
電腦qq上顯示進出口高總留言︰1、出口cx的日期不能遲于1月26日，之後糧庫放假過年。口岸閉關從2月6日起至2月11日止。2、維堡客戶擬來洽談，是否接待？3、駐外人員何時回家？
張三將出口業務及時反饋，然後回復高總︰“1、1月26日前出口。2、維堡洽談可否推遲到節後？3、現在回家。”
“清楚了。”高總確認︰“晚上摸兩圈？”
“回家關燈摸。”張三回復。
“中午孫總輸的沒盡興，在約人，他不好意思問你。”
“你好意思？晚上我有飯局，你們玩。”其實張三已經通知張總參加。
“好。”
公安局辦公室主任電話通知張三︰“張總，國威協查人員，到晚上調查即結束，你們自行聯系。”
“謝謝！這麼快水落石出，效率高！”
“爆炸跟企業好像沒問題，否則消防、質監局等監管部門吃不消。”
“人出來就好！謝謝丁主任！”
“張總客氣！”
如果企業生產經營沒問題，爆炸應該按刑事走。
可張三托人打听過。初步判斷，因設備老化，停電供電後引起短路起火後爆炸。按此說法，則企業存在安全管理問題，如果最終爆炸定性為企業安全生產事故，除了損失，企業領導人也要承擔相關責任。
秘書走進來，把辦公室燈打開。
“謝！”他問秘書︰“有何指示？”
“我把你的差旅收據整理後貼上報銷單，你核對後簽字給我。”
“需要補交？”
“補交890。”
“姐墊付，我就100塊不夠。”張三簽上字︰“明早還900，含大小姐10元手工粘貼費。”
“安娜來過，放你桌上一份教案。”隋秘書提醒。
“這份？剛看到。”張三拿起來︰“學術文章哪敢改！不學無術好多年了！”
“她說請董事長提提意見。”
“走火入魔了。東大請她兼職，一學期講三十節課，我跟著都受罪。”
“教育百年樹木，應該認真！”
“現在學生不著調，不比你我當年。明天我裝模作樣給她改改交差！”張三說。
“教案收悉，心得後附。”張三在qq上給安娜留言。
“請指正！”安娜補上一個笑臉。
“忐忑！”張三回復一個害羞︰“大小姐說教育乃百年樹人，我努力。”
“寫得真好！”秘書看了張三留言，美滋滋走開，她小姐就是隋姐嘛。
張三給一諾周總去電話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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