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三姐悄悄拉了潘玉磬一把,把她扯開才小聲說道︰“你四喜姐這是身上來事兒了,她每個月來事的時候就這樣,特別怕冷,不防事兒的,過幾天就好了。”
麻三姐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但潘玉磬卻還是皺著眉頭︰“不,我看還是有些不對勁。”
醫者天性讓潘玉磬無法對曹四喜的情況視而不見,大步走到曹四喜身邊,將她掰正過來。
曹四喜整個人裹在棉被里只露一顆腦袋,蓋了好幾床冬天的厚棉被還在瑟瑟發抖,唇上半點血色都沒有了,意識倒是比煙癮發作時要清醒許多。
乍然被潘玉磬這樣對待,曹四喜只覺得被冒犯了,頓時火冒三丈。
“臭丫頭你是不是活膩歪了?招我干啥?是想趁我病要我命嗎?”
曹四喜激動的想坐直起來,誰知話才說完卻眼前一黑突然暈厥過去。
潘玉磬站的近,下意識伸手去接,扶著曹四喜慢慢放到床上去。
“三姐快過來幫忙,把她被子掀開。”
“啊?掀開?不太好吧!蓋了這麼多被子四喜都喊冷,咱給掀開會不會凍壞她?”
麻三姐嘴上雖有疑惑,可人卻已經習慣性的照著潘玉磬說的去做,倆人配合著三兩下就掀開了曹四喜的被子。
一掀開血腥的惡臭撲鼻而來,麻三姐本能的捂住口鼻向後退了三步,差點沒吐出來。
潘玉磬卻像是意料之中,又近一步彎腰褪去了曹四喜污穢不堪的褻褲。
私處盜汗,帶下結塊惡臭,崩漏,全身發冷,指甲泛白,臉色蠟黃唇色淡,應該還伴有腹痛不止,心悸目眩。
這哪里是尋常的女子經期不適?分明是子宮脫垂癥!
為了確保診斷無誤,潘玉磬伸手按壓曹四喜的下腹處,摸到下垂的硬塊,便是更加確定診斷結果了。
“三姐,她這不是普通的經期不適,曹四喜之前小產過嗎?”
“小產,小產……”窯子里有幾個女人沒經歷過小產?
麻三姐看潘玉磬神色凝重,忙答道︰“有有有,四喜總共小產過兩次,她還是良家女的時候也是生養過的,自從上次小產,四喜每次來月事都格外痛苦。”
麻三姐身體肥胖,情緒一激動就滿頭大汗。慌慌張張的一邊擦一邊去翻曹四喜的妝匣子,找出來她的大煙槍,福壽膏,熟門熟路的就想點上。
“給她抽點吧!每回痛的實在受不住抽一點就好了!”
所謂的福壽膏,實際上就是鴉片。鴉片確實有鎮定止痛的作用,能夠短暫緩解痛苦,可那卻無異于飲鴆止渴。
潘玉磬連忙制止麻三姐︰“不,她的身體已經被大煙徹底腐蝕了,再多抽一口都會沒命!三姐你先告訴我,曹四喜那兩次小產都是什麼情況?她是不是被活生生打落過已經成型的胎兒?”
“這,這……”
麻三姐手里的大煙槍 當一聲掉在地上,像是被提起了十分可怕的事兒,麻三姐刷一下嚇白了臉。
“三姐你要和我說清楚我才能救她,曹四喜的情況很危險。”
麻三姐明明知道些什麼卻又顧忌著不敢說出來,潘玉磬不得不耐著性子跟她解釋情況有多麼危急。
“子宮是女人身體里非常重要的器官,你可能不知道那是什麼,我和你這麼解釋吧,就是和咱們的心肝脾肺腎一樣的,是身體里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而子宮脫垂就是子宮不在本來的地方而是往下掉了,這種情況非常危險,救治不當是要出人命的!”
“引產的,是引產,四喜先前瞞著曹媽媽懷了客人的孩子,那客人也願意給她贖身,可那人是跑馬幫的,押貨路過牛首山的時候被土匪殺害了。”
“四喜沒了辦法,她說自己本來就有煙癮,冒死生下孩子以後要是和她一樣離了大煙就不能活,那還不如不要把孩子帶到這世上來呢!”
“所以就去暗巷找了庵婆,本來是想吃藥墮胎的,可是庵婆說她月份太大,只能引產,庵婆給人引產,就是,就是……”
到這里麻三姐就說不下去了,潘玉磬便替她接著說出了後半段。
“用彎鉤直達嬰兒手足,零割而下,臠而去之……”
麻三姐全身抖的跟篩糠子似的,曹四喜引產是她陪著去的,當時那場面,麻三姐畢生難忘!現在叫她說,她完全說不出來,只記得漫天血色和曹四喜疼死過去卻又疼醒過來的淒厲叫聲。
潘玉磬輕嘆一口,再回頭看曹四喜時,眼中有了憐憫。
曹四喜確實尖酸刻薄不討人喜,潘玉磬的記憶里卻有好幾回曹四喜幫原主解了圍,免她被嫖客騷擾,免她被曹媽媽毒打。
且不說還有這份恩情在,單說引產那樣九死一生的關口,曹四喜都熬了過來,如今再叫潘玉磬眼睜睜看她死去,她是萬萬做不到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