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沈氏是真的怕了，連忙點頭答應。
“外婆，我為什麼會早產，你知道嗎？”牧笑白問了第一個問題，因為牧笑白總覺得問題出在自己身上。
听到這個問題，鐘離沈氏猶豫了一會，忽然想起牧笑白對褚若光已經沒有了情這件事，便開口回答︰“你曾被褚若光那個混蛋下過絕子藥，被我們將軍府的人發現了，就給擋了，之後燻香又出現問題……”
鐘離沈氏頓了一會，接著道︰“你以前滑胎、懷不上孩子，都是因為褚若光作梗，這幾年，你的身子在將軍府安排的人調養下，十分幸運，終于懷上了孩子。”
牧笑白听完，心里有些鈍痛，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更白了。
這是原身的情緒。
牧笑白怎麼也沒有想到，褚若光竟然能做這種事？
也是，他忌憚將軍府，不能讓她的孩子繼承皇位也是情理之中的……
“你的身子很虛弱，所以這個孩子會早產……”鐘離沈氏又補了一句。
牧笑白咬了咬下嘴唇，忍著疼痛，又問︰“將軍府……到底有沒有意圖謀反？”
這句話，牧笑白剛剛就想問了。
因為她隱隱約約察覺到，將軍府的心，似乎是不安定的……
皇宮里那麼多眼線，她身邊那麼多將軍府的人，如果沒有猜錯，鸞鏡、蘭骨、蘭燼、欺花雖面上是她的人，可實際，她們應該都是效忠將軍府的。
手伸這麼遠，說將軍府沒有別的企圖，牧笑白信都不信。
只見，鐘離沈氏沉默了，當她轉頭看向這屋里的一眾人的時候，眼里滿含著殺意。
這些人……留不得了。
牧笑白顧不了那麼多了，她感覺到自己快要暈過去了。
得加快了！
“外婆……你同我說說，為什麼，好不好？”牧笑白虛弱地開口問道。
鐘離沈氏握住了牧笑白的手，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她的聲音很輕柔，生怕嚇壞了牧笑白。
鐘離沈氏也是心軟之輩，不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告訴牧笑白，她也是心狠之輩，不然也不會給這屋里的下人，都判了死罪。
鐘離沈氏微微勾起嘴角，滿是褶皺的手，撫摸著牧笑白的額頭，聲音很溫柔，渾濁的眼楮里，滿是寵溺，滿是心疼。
“將軍府一直對戰著西昌國，打贏過不少勝仗，功高蓋主，也受百姓愛戴……先皇早就看將軍府不爽了，那時候，我們鐘離將軍府根本就沒有造反的意圖。”
“後來，你爹，呵，那個畜生，早就和先皇勾結，你爹故意引誘你娘，讓你娘愛上了他，先皇使計讓你外公松口，與此同時，你娘也絕食非要嫁你那個畜生爹……我和你外公一直都以為，先皇這麼做，只是為了利用你娘來牽制我們鐘離將軍府罷了。”
“可是並不是！他們早就想要攻破將軍府了，突破口就是你娘！他們想讓你娘背叛將軍府，可是你娘不肯……若你那個爹對諾兒好還差不多，可是他並沒有！”
“眼見著你娘這條路走不通，他們就害死了諾兒！你外公覺得事有蹊蹺，就把灩兒又嫁去了丞相府，為了調查此事。”
“沒想到，灩兒哪是個省油的燈……她背叛了將軍府，投靠了你爹，投靠了皇家，並且借機在將軍府安排了先皇的眼線……”
說到這里，鐘離沈氏已經泣不成聲了。
牧笑白多想開口問鐘離沈氏，可是她發現，她已經沒有力氣再開口說話了。
她的身子被褚若光敗壞成那樣，能懷上孩子已經很幸運了，若還要順利生下孩子……真的是很難……
不行……孩子等不了了……
不，不，孩子……再等等娘……等娘弄清楚了好不好？
鐘離沈氏抹了眼淚，也沒去注意牧笑白，繼續道︰“後來同樣的事又發生在了你身上……我的好洵娘，你難道從來就沒有疑惑，褚若光是天之驕子，是先皇最得意的孩子，他怎麼會愛上你呢？一心愛上，被鐘離灩捧殺出來，一無是處的你呢！”
鐘離沈氏突然就大聲起來，她恨啊，無比恨啊！
她被自己的親生女兒鐘離灩欺騙，以為鐘離諾的死只是意外，甚至還以為，她的外孫女牧笑白生活得很好，被鐘離灩教得很出色……
可是當她發現牧笑白被寵溺、捧殺長大，樣樣都比不過那嫡次女牧笑清的時候……她恨啊！
鐘離沈氏能不恨嗎？
那是她的女兒，那是她的外孫女啊！
鐘離沈氏似乎是找到了情感的爆發口，喋喋不休地講著︰“我恨，你外公同樣恨！”
“諾兒的死，你的無能，將軍府被利用，你滑胎一事，還有慎兒落水……”
“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個沒有他們皇室的人參與！”
鐘離沈氏拍案而起，她氣憤之余，突然清醒過來，現在的情況！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洵娘！洵娘！”鐘離沈氏一遍又一遍地呼喚牧笑白，可是牧笑白卻沒有了回應。
“來人啊快來人啊！”鐘離沈氏站起身大喊，把外面干等的鐘離戩和她的兒子們嚇壞了。
牧笑白此時只是昏迷了，並沒有死。
可牧笑白並不能說完全昏迷，她還有意識，她很累，累得想要睡過去，可是她不敢睡，她怕自己醒不過來。
直到這一刻，牧笑白還在分析所有的事情。
難怪了，恨皇室至此的鐘離將軍府，被逼得謀反也是有可能的。
他們為了保護她的這個孩子，不被皇宮的人陷害，所以會將她接出來，所以才會以這種方式瞞著她、保護她……
牧笑白很傷感，被逼無奈，不過如此。
想一想前世的時候，古代那些皇帝暴政，逼得農民造反的例子不在少數……
這些，不都是被逼出來的嗎？
或許，將軍府還是忠誠的，至少他們如此看重她的孩子，如此看重皇子，就是為了，等有朝一日他們謀反成功，將來登基的皇帝，始終是有元國皇室血脈的……
至少，百姓容易接受，將軍府也不算是遺臭萬年。
眼楮閉著，身子癱著，讓牧笑白更容易集中精神思考，除了原身的願望，牧笑白已不做他想。
原來原身前世，將軍府滅門，是鐘離灩、丞相府、和褚若光一手造成的啊……
其實，也是將軍府自己造成的……
因為，將軍府在褚慎落水後起，就已經有了謀反的心思。
可以說，褚慎落水變痴呆，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叮！”
“任務完成，倒計時十五分鐘。”
……什，什麼？
任務完成了？等等，剛剛那是季斯揚的聲音？
難道季斯揚一直都在？
既然季斯揚一直都在，那為什麼不理她，不幫她？
牧笑白有些難過，不過很快，身上的痛，讓她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
鐘離戩和他的兒子們都是武夫，雖觀念很迂腐，但從他們選擇謀朝篡位可以看出，他們並不是死腦筋。
鐘離沈氏大致講了一下牧笑白說的話，他們就很快有了決定。
因為接生婆說，再不做決定，孩子和大人都要死了……
“動手！”鐘離戩一聲令下。
牧笑白痛得繃直了身體，猛地睜大了眼，目眥盡裂，說不出一句話。
牧笑白只覺得肚皮痛得要死，仿佛是被豁開了一個很大的缺口，她只覺得她的生命力和力氣，都隨著這巨大的缺口在往外流失……
好痛……
好累……
牧笑白渾然沒了力氣，不知是不是她的假象，在她閉上眼的時候，她忽然看見了站在鐘離戩身旁的褚若光。
是褚若光？
褚若光怎麼找來了？
他對原身，還是有情的吧……
“097417號第三個任務結束，準備收回靈魂，三、二、一……”
牧笑白死了。
不，應該說，第三個任務世界的牧笑白死了。
不過幸好，任務完成了。
原來，那個所謂的真相，就是將軍府滅門的事。
所有原身不知道的上輩人和他們這輩人之間的恩怨，
等牧笑白再醒來的時候，入目便是一片潔白。
還是老地方。
還是……熟悉的人。
季斯揚就坐在椅子上，望著站立著的牧笑白，嘴角含著笑；“恭喜了，在最後一刻，任務完成了。”
季斯揚依舊是那樣，不慌不忙。
牧笑白愣了很久，才適應下來，才反應過來。
她任務完成了，離開了第三個任務世界，回到了季斯揚身邊。
“是不是……沒有完美靈魂？”牧笑白下意識就開口問。
季斯揚點點頭，見牧笑白有些失望，突然站起身來，摸了摸牧笑白的頭︰“沒關系，你很棒。”
“隱藏任務……是不是需要我去報仇？那到底是要幫助將軍府篡位成功……還是不是呢？”牧笑白又陷入了糾結。
她其實，有一些不甘心，更多的，卻是無能為力。
她自己有哪些本事，她自己心里還是有點逼數的。
如果再來一次，她該不該幫將軍府？
原身愛褚若光，也愛將軍府，所以隱藏任務……原身會怎麼選擇呢？
“好了，不想了，任務已經成功了，別想那麼多，讓自己休息一下。”季斯揚的聲音很溫柔，讓牧笑白莫名就鼻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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