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日起至月底,如玉閣所售商品一律享受滿減,買滿1兩減100文,贈送9折優惠券一張;滿3兩減500文,贈送85折優惠券一張;滿6兩立減1兩,贈送8折優惠券一張!”
先前貼招工啟事的牌子已經被裴寶兒換成了“廣告海報”,放在店門口,朝著路過的女眷散發出致命的誘惑氣息。此外,試用期的兩位新女工也充當了人肉喇叭的作用,輪流在鋪子周邊吆喝了一番,很是吸引過路人眼球。
秦掌櫃是林大太太的心腹之一,這事她自然知曉,只是她有些不大看好。
“你這門檻未免設得有些高,如今鋪子里最貴的妝粉也不過六百文一盒,其他多半在一百文到三百文之間,尋常小戶人家女眷可這麼大手筆,買個一兩樣就夠她們心疼好久了,不可能一次性花銷一兩甚至數兩。”
裴寶兒不甚在意,拼單、湊單這種事兒在現代實在是太常見了,她相信每個時空的勞動人民都有著樸素的生活智慧。再者,她這個優惠力度雖然不及開業前三天,相對原價來說卻也不錯了,尤其是經過這大半個月的口口相傳,就連她家隔壁的程嫂子、李家嫂子都有所耳聞,還特地上她家來問能不能便宜點賣給她們試試。
于是,接下來到月末的幾天,太興縣的男人們紛紛罵起了自家的敗家娘們兒,都快到年底了不省點前買年貨,偏偏要約著一起把銀子往水里扔。不過,等他們家娘子涂脂抹粉一番,整個人煥然一新,讓他們眼前一亮後,他們的抱怨聲就小了許多。
女眷們抱怨聲也有不少,因為她們到處拉人入伙湊份子、買完單、分好賬才發現,送的這張折扣券還有時間期限,領券後的半個月內必須使用,不然就失效。更氣人的是,不同折扣的券各自還有抵扣上限,比如說,8折的券最多只能抵扣2兩,也就是說,買滿10兩再多也只能抵扣2兩……
至于那些想著偽造的,裴寶兒也有應對之法,券上蓋著她特制的黑藍色墨水戳,還注明了有效日期,基本上杜絕了這種情況。
不過抱怨歸抱怨,領到券的女人們多半還是打算在截止日期前往如玉閣走上一圈看看,沒準還能在店門口把這券低價賣給手中空空的潛在顧客呢?畢竟,這次折扣活動只到月底,而這些券的截止日期是到下個月的,到時候活動結束了,她們想買可沒這麼優惠了,想要省錢還不得乖乖來向自己買?
裴寶兒大概能猜得到這種心理,她早已經準備好了開店後的第一波上新產品,只等這次滿減活動送出去的折扣券有效期前幾天就推出上市。到時候再宣傳一波,不怕那些女人不跳坑。
三日的試工結束,馬氏、羅氏的成績基本上旗鼓相當,銷量方面馬氏明顯更勝一籌,但整體銷售額則是馬氏稍微高出一點。
因為這兩人都惡補過一番產品資料功課,應對女客們的瑣碎問題倒也慢慢上手起來。只是到底比不過二虎,這個跟著秦掌櫃做過兩年伙計的家伙雖然看上去憨,但對著顧客很會說奉承話,又生得五官端正,輕輕巧巧就能哄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婦掏腰包,尤其是有些作風大膽的,還特意給他拋媚眼想優惠一二呢。
馬氏對自己很有把握,言語間自信滿滿。羅氏卻是向來的沉穩,頗有點榮辱不驚的意味。
裴寶兒讓她們拿了這三天的工錢,先回家等消息。
因著裴寶兒做主推出的月末滿減促銷活動,如玉閣第一個月銷售額約150兩。雖然看上去不多,但比照下一個四口之家一年嚼用也不過一兩銀子,這確實已經不算少了,更別提裴寶兒報給林大太太的研發成本只佔了三成,這麼算下來,除去店鋪和人工成本不算,產品毛利也有一百兩出頭。
一通算盤打下來,裴寶兒這個月竟有20兩的純利分成。先前預支的50兩賬款明面上已用得七七八八,給鋪子置辦了將近一個半月的庫存,實際上她只用了其中的30多兩。所以,這一個月忙活下來,她其實攢下了30余兩的私房錢。
這簡直是一筆橫財!
林大太太也對裴寶兒刮目相看,決心把這套促銷方案借鑒照搬到其他鋪子去,更打算開始籌劃如玉閣開分號的事。
此時的裴寶兒在她眼中就是棵搖錢樹,于是,林大太太開始放下身段,和她增加了些許私人來往,甚至熱情邀請她到林家做了回客,主題無非是女眷們賞賞雪、吃吃菜、聞梅香、再听個戲什麼的。
裴寶兒便在這一次的小宴上見到了本縣幾個富戶家的太太們,包括王太太也在其中,甚至還有從縣丞夫人升級為縣令夫人的甦氏。
像上次來林家時一樣,她特地“打扮”了自己一番,總而言之,化了個妝讓自己比泯然眾人好看一丟丟,這才放下心進了林家的門。不怪她嚴防死守,也不是她自視過高,實在是林家這位家主出了名的一院子小妾。就算沒發生點什麼,萬一給林大太太留下了不好印象,譬如說覺得她姿色太好、可能會勾搭自家夫君,她們的合作可就要泡湯了,這年頭可沒有強有力的商業合同約束。
不過好就好在,這個林虎不是那種有點後台就得意忘形的二愣子,林家雖然在本縣算得上地頭蛇,但太過分的事還真沒有,就連那些個小妾也沒有強搶回來了,大半是本縣或鄰近幾個縣小戶人家的女兒,或是貪圖榮華富貴主動搭上林虎,或是半推半就被家里“嫁”過來的,正如陳三娘那位堂姐。
裴寶兒在宴上被林大太太和王太太勸了幾杯酒,有些頭暈,走到長廊里想透透氣,便見著了一臉鬼祟的這位陳姨娘。
上回裴寶兒尋她幫忙,她卻因覺得裴寶兒在暗諷自己,故而推脫不應,後來從翠竹口中了解了一番裴寶兒以及其本事,陳姨娘不免暗自懊悔。人家送上門的好東西和人情都不要,如今卻便宜了正房太太,兩人竟還合伙做起了生意,據說那如玉閣客滿盈門,賺錢的很呢!
陳姨娘雖然氣惱,卻也拿正房太太沒轍,更不可能從這母老虎口中奪食,只得自認倒霉,委委屈屈自掏腰包去買了一套如玉閣的化妝品。雖然有些肉痛,但好在她往日風情仍在,被那粉底液遮住了白印子之後她自信心蹭蹭蹭回漲,如今倒能時不時跟水姨娘打打擂台了。
她知道今日太太設宴,也打听到請了哪些賓客,又記起翠竹一臉驚喜地跟自己說裴娘子化妝技巧如何高超的話,便蠢蠢欲動了起來。雖然她們這些妾室沒資格出場,但太太也沒禁她足不是?于是便佯裝要逛園子,一路逛到了林大太太招待客人的花廳這邊來。
“哎呀,這不是裴娘子嘛?可真是巧了~”陳姨娘先聲奪人,十分熱絡地湊上來握住裴寶兒的手,又給身後的翠竹使眼色。“我們家翠竹上回多得你費心,這丫頭笨得很,一點禮數都不懂,上回還沒跟你道過謝呢。翠竹,還不趕緊過來!”
裴寶兒當然只能客套說不用,這對她而言也就是舉手之勞。
沒想到,這陳姨娘打蛇隨棍上,見氣氛還算和諧,又怕被太太發現自己,于是很快進入主題。
她 里啪啦一通話講完,裴寶兒徹底驚了︰“你,你想讓我教你梳妝手藝?”
陳姨娘興奮地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期待。
旁邊的翠竹先是一驚,然後有些難堪地別過了臉去。她就知道這位主兒鬧著要出來沒安什麼好心。哪里有人這麼直喇喇朝人討東西的?尤其是先前兩人還鬧得不大愉快,裴娘子憑什麼要幫她呢?
裴寶兒簡直沒脾氣了,笑意微收︰“呃,陳姨娘,你應該知道我是做妝娘的吧?”
“自然知道,翠竹打听回來的,不然我還不找你呢。”陳姨娘一臉理所應當,且她看得上裴寶兒是裴寶兒的運氣的模樣。“若你為難,實在不成我送你些金銀?”
裴寶兒扶了扶額,忽然覺得方才那黃酒後勁還挺足,不然怎麼這會兒她竟會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呢?
興許是酒能壯人膽,她懶得跟這反復無常的陳姨娘周旋,直接一口回絕︰“抱歉,這是我吃飯的手藝,不能隨便外傳。不過,若是陳姨娘能舍下這一身榮華富貴,拜我為師做個學徒,倒也不是不行~”
陳姨娘美目一瞪,登時就發作起來,指著裴寶兒鼻子罵︰“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走街穿巷的下九流手藝人,你搞清楚,我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不過是看不起我是個妾,說什麼手藝不外傳,你不還是教了那老妖婆?簡直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巴上那老妖婆就有好日子過了?我告訴你,你想得美!那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趕明兒把你壓榨完了就甩開一邊不用你了,還當自己是什麼香餑餑呢!你遲早要後悔的……”
突然,她婉轉動人的罵人聲戛然而止。與此同時,翠竹撲通一聲跪倒在鋪了層雪粒的青磚上。
一個冷厲的女聲自裴寶兒身後傳來︰“是我管家不嚴,讓裴娘子見笑了。”原來是聞聲而來的“老妖婆”林大太太。
一張富態的臉此刻鐵青著,仍勉強端著一絲笑,讓身旁侍女先帶裴寶兒進去,後者自然從善如流。走開幾步,她便听到林大太太吩咐其他下人道︰“你們兩個,把陳姨娘帶回蘭院,禁足半個月!”接著便是陳姨娘惶恐不安的求饒聲,不過漸行漸遠,幾乎听不到了。
裴寶兒無聲一嘆,這個陳姨娘又是何苦來哉呢,就算想爭寵也不至于這麼折騰吧?
前頭引路的婢女笑著為她解了疑。原來是幾個月前新進門的水姨娘有喜了,陳姨娘作為一個進門一年多的老人,一直毫無動靜,自然心急,最近正使出渾身解數籠絡林大爺呢。要不是水姨娘那兒不方便過夜,又打著安安穩穩生下個男胎鞏固自己地位的念頭,那位新寵哪里能讓陳姨娘跟她平分秋色。
裴寶兒定楮一看,倒是巧了,原來是她第一次上林家來求見林大太太時引見的那個婢女青梅。這一個多月以來,青梅總听其他小姑娘說新開的如玉閣如何如何、裴娘子如何如何,正是愛美年紀的她自然心向往之,這回見了裴寶兒便跟她多說了幾句,反正也是滿府都知道的事情,算不得什麼隱私。
裴寶兒笑了笑,入席前還往青梅手中塞了個小圓盒,是鋪子里最便宜的潤唇脂,不過也要賣上一百文一只的。她如今雖手頭有了點錢,但窮了兩年她養成了能摳則摳的習慣,來人家做客總得做點準備,與其用錢打賞這些年輕的小姑娘,還不如給她們送些這個小東西,她那兒成本還更便宜。
青梅很是歡喜,覺得這裴娘子很會做人,回頭宴散了,便覷著空跟太太說了點好話。
林大太太眼都沒抬,“行了,我知道那小賤人為了什麼去糾纏她,我又不怪她,你也不用費口舌。不過有一樁事,”她喝了口熱茶,又道︰“既然你跟裴娘子相熟,往後如玉閣的貨就由你去桂花巷那里取吧。鋪子里老秦和那個伙計都是男的,老往她家跑也不像話,你去好一點。”最後加的這一句似乎在強調著什麼。
青梅便有些不解︰“不是說最近如玉閣招了個女工麼?似乎還是個寡婦?”言下之意,若是有了女工,讓那女工定期去取貨不就成了,何必多此一舉呢?
聞言,林大太太翹起唇角笑了笑。
“裴娘子是個有主意的人,招女工是她的主意,我也不想攔她,由得她去。只不過,這麼一來那羅氏便不能算是咱們自己人了。青梅,你跟在我身邊也有三四年了,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青梅听得似懂非懂,林大太太心里啐了聲笨丫頭,不過笨一點的好掌控,身邊伺候的人心眼太多也麻煩。
“那些香啊粉的全是裴娘子一人調配,那配方可只有她一人知道。你如今年輕,多往桂花巷走一走,也好多學點東西,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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