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的小妝娘

第10章 怪夢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許元寶 本章︰第10章 怪夢

    陳家婆子大吼一聲跳了出來。

    “你們想干什麼?好賊狗!見著女人就起心,看老娘不剁了你這爪子!”

    幸而她天生一把好力氣,年紀又大了,不必忌諱那許多,撒起潑來還真鎮住了那幾個男人。就連那個花樓打手,也被陳家婆子出其不意在臉上撓了一道,臉上紅白交加的。

    裴寶兒冷冷掃了那幾個男人一眼,低頭問那被嚇得幾乎失神的小姑娘︰“小妹妹,你別怕,那個人真是你叔嗎?”

    小姑娘嘴唇動了動,先前說話那男人卻搶先出聲︰“你這婆娘好沒道理,她是我佷女,我當然是她叔叔,這還有假不成?”接著,又將他們原籍在哪個縣、哪條村說得頭頭是道。

    妖艷女人鼻孔朝天哼了一聲,“听見了吧?趕緊起開,把這小姑娘給我。小姑娘你听好了,這就是你的命,你不認也得認!要是你老老實實的,伺候得好,老娘興許還能大發慈悲,幫你把你爺爺找塊地給埋了。”

    這時,跟在裴寶兒後面的婆子湊到她耳邊低低道︰“裴娘子,這賣兒賣女也是常事。他們既是自家人,這事可不好管啊。”

    裴寶兒咬了咬唇,恨極了這個沒有王法、草菅人命的時代。

    她環抱著小姑娘的手慢慢松開,後者卻如驚弓之鳥般一把抱住她,並憋出了一句︰“不要!不要賣我!他不是我叔叔!”

    裴寶兒眼中一亮,又緩和了語氣哄她︰“別怕,你慢慢說。這個人要不是你叔叔,他沒有權力把你賣掉。我可以帶你去告官,這兒的縣令大人人很好,他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听到告官二字,在場眾人神色又是一變。

    妖艷女人仍嘴硬︰“呵!告官?告官哪是那麼容易的事?自古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這道理誰不知道?”威脅了一通,又好聲好氣道︰“大妹子,你還是別在這里唬人了,快把人交給我吧。咱們同住在這城里,也算是鄰里鄰居,何必為了這些外來的流民傷了和氣呢?”

    裴寶兒還沒出聲,陳家婆子就狠狠啐了她一口。“呸!誰要跟你這等煙花女子攀什麼交情!”

    陳家婆子想了想自家太太說話間透出的信息,又指著裴寶兒,傲然道︰“這位裴娘子可不是尋常人,她跟縣令夫人交情可不一般,隔幾日便要上何府拜訪的。哼,是不是唬人你們自己看著辦!要我老婆子說哪,這喪盡天良的事還是少干,省得哪天就遭天打雷劈了!”

    說這話時,她神情嚴肅,一本正經,毫無心虛之意。

    那幾個男人听到這里,已經意識到不妥,趁眾人不備直接一溜煙跑了。那妖艷女人見狀氣的不行,嘟囔著“幸好只簽了賣身契,還沒來得及給他們銀子”也帶著打手離開了。

    裴寶兒這才松了口氣,好生感激了陳家婆子一番,到家後又塞了盒自制的胭脂給她,讓婆子拿回家給自家姑娘或媳婦用。

    陳家婆子喜滋滋地回去了,她這才細細問了那小姑娘一番。

    原來小姑娘姓白,叫大妮。她老家在凌雲縣外幾十里的村子里,正好就是這次雹災最嚴重的地區。當天夜里,正是全家人熟睡的時候,天降巨雹,直接將屋頂砸穿了,房梁倒塌,把她爹的腿給砸壞了。次日去田里一看,下個月就能收獲的麥子全毀了。半年的收成沒了,更是沒錢給大妮爹治病,大妮娘請了村里的赤腳大夫,一副草藥直接把大妮爹送往了西天,大妮娘覺得自己害了夫君,也跟著上吊了。更糟的是,他們家是佃農,沒有自己的田地,地主家見大妮爹娘沒了,直接把地收了回去,還逼著他們交租。大妮只能跟著爺爺往外逃,路上小弟弟生病去了,然後,爺爺也病了。

    遷到城隍廟後,雖然每日有了粥水果腹,但缺醫少藥,大妮爺爺還是去世。而後,那幾個一起逃出來的同村人見她孤苦伶仃,便商量著要把她給賣了。

    “娘子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都不會忘。如果娘子願意收留我,我,我願賣身給您家。”

    大妮眼中含淚拜倒,裴寶兒忙搖手道︰“我就是個普通小老百姓,哪里用得起僕役,不用你賣身!”

    小姑娘听了以為裴寶兒不要她,頓感前路縹緲無望。難得踫上個善心人,卻不肯收留自己,難道她只能只賣己身給那些大戶嗎?或是淪落為小乞兒?會不會哪天又被人抓去賣到花樓當姑娘?想著想著,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正好陳家嫂子听見她這邊有動靜,把小硯兒送了回來,見著個面生的小姑娘,問了她來龍去脈,還跟她咬耳朵︰“我可是听說了,北邊的巷子好幾戶人家被偷了雞,甚至掛在牆頭晾曬的衣衫都丟了幾件。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還是多加小心吧。”

    裴寶兒心里有些膈應,卻沒說什麼,只是帶著淡笑送其出門。回過身來卻看到,小硯兒已經很自來熟地跑過去跟大妮說話了。見大妮眼淚汪汪的,小家伙竟然還把他的小木馬玩具搬過去,熱情邀請大妮和他一起玩。

    裴寶兒看著大妮臉上的淡淡笑容、以及笑容背後的隱憂,又打量了一番小姑娘細瘦的手腳,不禁心有惻隱。

    她仰天長嘆,算了,看這小身板也吃不了多少糧食,就當找個童工保姆好了。

    大妮就這麼留了下來。

    劉雲回來後雖有些吃驚,卻沒什麼異議。

    因著上回丟孩子一事,兩人都不放心把孩子放別人家,這個“雙職工家庭”只能過上了“輪流請假帶娃”的生活。很偶爾的情況,比如說今天,裴寶兒臨時出門一個時辰,這種情況她就還是只能把孩子放隔壁陳家,同時朝鋪子里請假,回來後再帶去鋪子上工。若是多個大妮,雖然年紀小,在家看孩子卻是綽綽有余了。不過每日飯菜多勻出幾口,換得這項便利,也算是皆大歡喜。

    只是還有一樁事,大妮的爺爺尸身還在城隍廟外呢,需得操辦安葬之事。

    裴寶兒送佛送到西,只得又自掏腰包去置辦了一副便宜的薄木棺材,在城外的荒地里葬了下去。雖然她覺得挺寒磣,但大妮已經心滿意足且感動萬分了,畢竟,要是沒遇上裴寶兒一家人,那老鴇就算口上應了,最多也只會弄張草席把爺爺隨便卷卷,哪里還會花錢買什麼棺材,搞不好直接就丟亂葬崗了呢。

    自此,大妮除了帶看孩子外,每天還主動挑水劈柴、淘米洗菜,家務活干得那叫一個殷勤,且動作利落得不行,把裴寶兒、劉雲這兩個原本四體不勤的比得低到了塵埃里去。

    裴寶兒覺得自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偶然發一次好心,竟給自家招了個不拿工資的全能小助手。

    最難得的是,這大妮居然還識得些粗淺的字,說是村里秀才先生教的。

    “你家里還有余錢給你上私塾?那怎麼會落到做佃戶的?”

    大妮小臉上就帶了些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滄桑和愁緒,她勉強一笑︰“是我跑到學堂外隔著窗子偷學來的。”

    裴寶兒摸了摸她的頭,想了想,轉頭去跟劉雲商量大妮的教育問題。

    畢竟她這個理工女在這個時代算是半個文盲,繁體字只會看不會寫,寫出來的簡體字只怕沒什麼人看得懂。而劉雲雖不精通,卻也學過幾年,起碼一手好字就很讓她羨慕。

    她進屋時,劉雲正在書案前聚精會神作畫,專注得連她進來都不知道。

    “又發畫痴了?晚上太暗,小心看壞了眼楮。真想畫,明兒早上起來再畫。”

    劉雲回過神來,皺著眉頭很苦惱地說︰“可是,靈感這東西睡一覺就沒了。”見裴寶兒瞪眼,他才乖乖點頭。

    裴寶兒順勢看了兩眼,依稀見著是個女子的畫像,眉眼間竟跟今日見著的陳姑娘有些相似。她還想多看幾眼,劉雲卻紅著臉收了起來,死活不肯再給她看。

    “不會是你心上人吧?”裴寶兒很擔心這小伙子真看上了陳姑娘,畢竟段記布莊離陳家的油鋪還挺近,說不好哪天見著面就入了心,于是特地耳提面命了一番︰“不過阿姐警告你啊,你可別看上那些個名花有主的,不管是嫁了人的還是定了親沒來得及嫁的,都不準勾搭!知道了沒?”說罷,又提了一嘴,說等過兩年賺到錢,他們就離開這里去其他地方,到時候就可以開起鋪子慢慢過日子,不必再因要當妝娘而維持這個假夫妻的身份了。

    劉雲卻突然垂了眼,神色變得有些萎靡。

    裴寶兒心中更是狐疑,卻又不知該怎麼打探,只能按原先的計劃跟他說了大妮一事。

    劉雲想了想便答應了下來,卻又展顏笑開︰“阿姐你這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成天操心這個,操心那個,自己的事情一點不操心。”

    她有些莫名其妙,“我有什麼好操心的事?賺錢,開鋪子就是我最關心的大事啊。”

    “我不是說這個,”劉雲搖搖頭,指了指炕上熟睡的小硯兒。“難道你以後就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嗎?小硯兒總不能一直沒爹吧?你一個女人家,就算賺了再多錢,孤身一人也難以支起門戶。要是真富甲一方了,說不得還會有些紅了眼的宵小之徒打你們娘倆的主意。”

    裴寶兒當時跟流雲達成協議時,半真半假地把自己娘倆包裝成了個寡婦帶著遺腹子的身份,劉雲一直也沒生疑,畢竟前兩年戰亂紛紛,死的人太多了。

    “那不是還有你這個阿弟嘛?小硯兒受人欺負,你這個做舅舅的難道好意思不出面?”她理直氣壯得很。

    劉雲噎了一噎,換了種方式︰“咳,萬一我娶了媳婦忘了阿姐,到時候不給你們出頭,你怎麼辦?”見裴寶兒有些發怔,他又再接再厲︰“阿姐你如今還年輕,雖說帶著個孩子,不過這年頭再嫁也不難。反正,你總要考慮下這些事的。”

    裴寶兒小臉一皺,有些嫌棄地白了劉雲一眼。

    “看你年紀輕輕的,怎麼跟三姑六婆一樣,就喜歡催別人結婚?要是踫不到好男人,我才不要嫁呢!”這個可惡的封建時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尋常,女人稍微出格點就要被打入塵埃、甚至被休,她可不願意委曲求全嫁給那種男人。

    見她態度很堅決,劉雲也沒繼續勸,只是暗暗存了一樁心事。

    這夜睡下,裴寶兒難得失眠了。

    她嘴上雖很強硬,心里卻隱隱有著些不安。

    一方面,她覺得劉雲的想法沒什麼不對,甚至可以說是很符合當前時代主流想法了。雖然這時代不必要求女子足不出戶,也沒有纏足等陋習,但對于單身女子總不那麼寬容。寡婦門前多是非,即便是家財萬貫,還有人打著強娶侵吞的主意呢。她一個平民百姓,如今認識的最大的官就是個七品芝麻官,交情也淺薄得很,若哪日真踫上這麼個難關,還真不知該怎麼辦好。

    另一方面,她更加擔心原身的身份問題,小硯兒的生父到底是什麼人?如果原主不是寡婦,那男人還在世,萬一哪天找了過來,她該怎麼辦?為了孩子跟那男人湊合過嗎?裴寶兒自然是不願的,如果要讓她跟一個陌生男人“奉子成婚”,她還不如再死一死,說不好還能再穿一回。

    她胡思亂想了許久,也不知什麼時辰才睡著,卻做了個古怪的夢。

    夢里有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在喊她娘子,又握著她的肩頭狠狠質問“為何要帶著我兒子逃走”“什麼時候才回來”之類的話,那男人力氣奇大,鉗制得她肩膀生疼生疼的,她驚恐地掙扎著,卻抵不過男人的蠻力。

    緊接著,小硯兒突然出現在她眼前,委屈巴巴地問她︰“小雲爹不是我爹,我爹去哪了?”

    裴寶兒驚出一身冷汗,忽然感覺臉上一疼,這才醒了過來。

    睜開眼卻看見兩個肉團似的東西橫在眼前,其中一團還帶著顆小拇指大的紅痣。

    原來是那小精怪睡覺不老實,原本和她頭對頭的,如今卻轉了個一百八十度。一對胖腳丫到處亂蹬,方才便踩到了她臉上,想必剛剛在夢里覺著肩膀疼也是因為被他踹的。

    裴寶兒又好氣又好笑,輕輕拍了一把小硯兒的肥屁股,又把他調轉過來,這才安心睡下。(www.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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