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不寒意識到事情有些嚴重,起身問道,“六水能有什麼事兒?他一拉車的。”
李保全急不可耐的樣子,拉著白不寒的手說道,“走吧走吧,路上給你說,你坐我車,我拉你過去。”
“跑著去吧,我怎麼能讓你用車拉我。”
白不寒一邊說著,兩人已經到了院子門口。
一個小時前。
胡六水正在靚麗歌舞城外等生意,每天這個時候他都在這里,下午這附近坐車的人多。
那個矮個子車夫同樣在這里,兩人聊了起來。
“你說靚麗里的姑娘,是不是都犯賤。”矮個子車夫抽著劣等的三貓煙,目光仇視著靚麗歌舞城的門口。
胡六水傻笑著說道,“各有各生活的門道,不是生活所逼,咱們也不可能干這行,是吧張竹。”
“哪兒能一樣啊!”張竹像是受到什麼刺激一般,激動說道,“咱們賣苦力拉客,但咱們有尊嚴!”
“里頭的姑娘也有尊嚴啊,有的時候還陪洋人玩兒。”胡六水倒沒覺得姑娘們丟了尊嚴。
張竹臉色難看,狠狠說道,“媽的,那是玩兒嗎?那是睡!陪人家睡覺!賤種!呸!”
“得了得了,張竹啊,我覺得這也不能完全怪人家姑娘,那些洋人才壞,大庭廣眾開辦這麼下流的地方。”胡六水什麼也不懂,他沒進去過。
在他的世界里,歌舞城里頭,應該全是一些不堪入目的場景。
洋人辦的這地方,和古時候的青樓是一樣的,許多人在里頭公然摟摟抱抱,這成何體統!
都說洋人的東西好,可這些東西好嗎?所以胡六水認定是洋人干出的缺德事兒。
張竹點了點頭,算是認同胡六水所講,很快,一輛汽車經過這附近,就停在對面不遠處,車里的人走了出去,進了一間珠寶行。
張竹仇視有錢人,仇視洋人,看著那輛汽車,心里有了一個壞主意。
“胡六水,你敢不敢找幾顆釘子,放在那輛車的車胎下頭。”張竹突然說道。
胡六水的膽子本就不大,听到這事情,哪敢干啊,說道,“你瘋了吧,能坐汽車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張竹在旁慫恿起來,“我剛才看到了,除了開車的人,車里下來的是個女人,肯定是洋人在哪個歌舞城里養的姑娘,沒事兒的,車子是洋人的,洋人又不在。”
“那也不行啊,被人發現怎麼辦。”
胡六水不喜歡洋人,所以他心里已經把釘子放車胎下了。
“街上都是咱們中國人,你干這事情大家只會拍手叫好的,看到又有什麼關系。胡六水,你不是整天說你膽子大嗎?你和什麼刑事大隊的隊長是朋友嗎?我看你平時都是吹牛的。”張竹用起了激將法。
“我……我怎麼就不敢去了!這不是沒釘子嗎,等找到釘子,車子早開走了。”胡六水想到了白不寒,心里確實踏實下來。
不惹事生非是他平時的為人,所以胡六水找了個理由。
張竹直接從兜里拿出幾顆釘子,正好能刺破車胎的那種,“都準備好了,拿去吧。”
胡六水一下子騎虎難下了,他沒想到張竹隨身會帶這玩意兒!
沒有意外,胡六水在行動的時候被人發現了……
很多細節李保全自然不知道,只是告訴白不寒,胡六水想拿釘子弄壞別人的汽車車胎,當場被抓住,扣在靚麗歌舞城附近一家珠寶店的二樓。
李保全拉黃包車到了靚麗歌舞城門口,見許多同行在議論什麼,所以才知道這事兒。
白不寒心道,胡六水應該沒這膽子,他為什麼要干這種事兒呢,車上的人又是誰,讓他產生這麼大的仇恨。
“李大哥,知道那車是誰的嗎?”白不寒問道。
“不知道,是誰的都不好辦,有汽車的人,都是法租界的大人物。不寒,你在巡捕房里是個小頭頭,這次你可得盡力幫幫六水,我覺得他這麼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李保全和白不寒並肩跑著,白不寒突然發現李保全的體力特別好,現在也沒有要喘氣的意思。
白不寒心道,拉黃包車的人體力都不差,但大多是慢跑,像現在這樣跑,誰都會停下來喘喘氣。
李保全說話還能這麼順暢,白不寒已經暗暗吃驚了。
白不寒邊跑邊說,“當然,六水是我的好兄弟,李大哥不說我也會全力救他的。”
這家珠寶店有兩層,下頭是賣珠寶的地方,二樓卻是另一番天地,是個有十幾張桌子的茶廳。
胡六水就在這里,和一張椅子綁在一塊兒,身子和手腳都不能動,嘴巴可以說道,“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個拉黃包車的……”
胡六水的口水都快要說干了,聲音十分的沙啞,被押上來之後,他一直沒有停止求饒,甚至還哭了。
從小到大胡六水就沒惹過事非,以前和同行搶地方停黃包車的時候,別人凶一些,他便退讓了,他從不會與人爭強好勝。
也不知道剛才是哪根筋不對勁兒,現在胡六水後悔極了,但晚了。
一名滿臉絡腮胡的壯漢就坐在胡六水跟前,手里的刀正在削一個隻果,不過胡六水看著這隻果皮一圈兒一圈兒的脫掉,心里冷極了,很害怕,像是這把刀也會削在他的身上。
這壯漢瞪了胡六水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了刀子上,說道,“你不是故意的?呵呵,你可真會說笑,專門扎車胎用的釘子,你說這種釘子誰會隨身帶著,啊?”
壯漢的聲音同樣沙啞,不過他的沙啞顯得粗暴有力。
胡六水一听,懵住了,這釘子是張竹給他的!
是張竹!
張竹難道是故意讓自己扎車胎的!
胡六水和張竹只是在靚麗門口拉車時常踫上,兩人沒一點兒交道,于是胡六水說道,“是張竹,是他給我的釘子,是他讓我扎你們的車胎!”
“我親眼看到你把釘子放在車胎下,你現在說是別人讓你扎的,那你說說,張竹是誰?”
“他……他和我一樣,也是拉黃包車的。”
“少跟我在這兒胡扯,我會信嗎?”壯漢還以為張竹是哪方大勢力的人,故意找茬來了,原來是個拉黃包車的,所以他並不相信胡六水所講。
整件事情壯漢是這樣想的,扎車胎只是第一步,汽車會在附近不遠處停下,或是找一個補車胎的地方,而那些地方,便設下了重重埋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