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不寒在病房里,與法醫進行了交流,現在可以確定,布魯諾的死是胸口的三處傷口所致。
頭兩處傷口很“光滑”,是快進快出,下手時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猶豫,第三處傷口在拔刀時並不那樣直接,所以造成傷口處不那樣平整。
布魯諾死前有過掙扎,一只手的指甲里有血絲。
“白隊,凶手在行凶的時候,應該被死者抓傷過手或者是胳膊。”法醫初步下了結論。
這時上官嫣領著袁子怡回來了,白不寒說道,“嫣兒,看看她手上或者胳膊上有沒有抓傷。”
上官嫣點了點頭,對袁子怡說道,“子怡,請你配合一下。”
袁子怡緩緩卷起兩袖,手上和胳膊上都平滑白皙,沒有別的異常。
白不寒對法醫說道,“這把刀上有沒有別的線索?”
“還不知道,我得帶回巡捕房進一步分析。”法醫回答道,說完把那把刀裝進了一個口袋里,又在地上尋找別的線索。
白不寒把上官嫣叫了出去,就在門外的走廊上,“怎麼樣,那女的有沒有可疑的地方。”
“暫時沒有,這女人叫袁子怡,學法語的大學生,因為布魯諾受傷進了醫院,所以公董局安排一個懂法語的人來照顧他……”
上官嫣把剛才袁子怡所說向白不寒做了詳細的講述,她認為,袁子怡的嫌疑不大。
白不寒說道,“剛才法醫看過了布魯諾的致命傷,三刀下去的速度極快,所以說,凶手的力量很大,而且幾乎沒有猶豫的時間,說明動手的人不是頭一回干這事情。”
如果一個人第一次殺人,在沖昏頭腦的情況下也會不顧一切、不計後果的拿刀捅,但是,在這病房里頭,又是一個一只手斷掉的人,可以說布魯諾的還擊能力十分有限,不至于讓凶手沖昏頭腦。
這明顯是一起謀殺,蓄意的謀殺!
上官嫣說道,“對了白隊,麒麟幫的人來過,除了謝七之外,還有一個年輕人,這個人曾經在病房里說布魯諾嫌命長了。不過袁子怡是翻譯,她討厭布魯諾,這話也就沒翻譯給布魯諾听。”
“麒麟幫的人肯定來過,要救祁少軍出去,就得看布魯諾的態度。放祁少軍的手續已經有了,說明麒麟幫已經說服了布魯諾,布魯諾得到了好處,自然也就松口了。不過有一點我想不明白……”
麒麟幫的人到醫院看布魯諾,這實屬正常,不來才有問題。
可是來的人,竟然會說出威脅的話,就不怕那個女大學生照實翻譯嗎?
白不寒接著說道,“嫣兒,我在想,謝七帶來的年輕人,當著布魯諾的面說這些話,如果女大學生告訴給了布魯諾听,布魯諾絕不會放過祁少軍,這個年輕人是誰,究竟想干什麼?”
“我想應該是發泄心里的情緒吧,因為袁子怡說,布魯諾這個人貪得無厭,謝七已經來過了兩回,每回都送了錢。”上官嫣回答道。
白不寒說道,“把謝七帶到刑事大隊配合我們調查,還有那個年輕人,暗中看看兩人的手或胳膊上,有沒有抓傷的痕跡。”
“袁子怡呢?”上官嫣問道。
“也帶回去,她現在還不能完全洗脫嫌疑,也讓她再想一想,說不定還能想到什麼線索。”
白不寒不能放過一個嫌疑人,刑事一隊手里的案子雖然不多,但十樁案子,有九樁已經破獲結案。
白不寒看了看走廊里一名路過的護士,接著說道,“把負責布魯諾的護士也帶回去詳細問一問。”
………………
草鞋巷,顧名思義和草鞋有關,過去這條小巷有許多編草鞋的手藝人,一家人就是一個小作坊,清朝末年,隨著時代變化,隨著越來越多的洋玩意到流到上海,草鞋巷剩下的,只有一個名字了。
草鞋巷7號院,白不寒來到法租界便住在這里,已經三年了。
徐少蒙是這里的房東,院里一共有四間屋子,徐少蒙一間,胡六水一間,李保全和李大嫂一間,剩下一間便是白不寒住。
徐少蒙整天游手好閑,靠著房子租金生活,常常和一些街頭小流氓混在一起。
胡六水和李保全都是拉黃包車的,掙著辛苦錢,整天早出晚歸。
白不寒自然也很忙,在小東門捕房的時候便常常深夜回來,現在當上了刑事一隊隊長,更是經常在巡捕房里過夜。
這天白不寒晚飯前便回到了7號院,李大嫂正在院里公用的廚房里炒菜,看到白不寒之後,大聲說道,“不寒回來了啊,我再加個菜。”
除了早飯之外,午飯和晚飯李大嫂只準備她一個人的,因為她也不知道會有誰會回來吃飯,一般來講,只有她一個人。
“不用了李大嫂,我在街邊吃過面條了。”
白不寒很尊敬李大嫂,整個院里的事情都是她一個人在忙活,幾間屋子她每天打掃著,天還沒亮就給幾個人做早飯。
平時更是節約,衣服縫縫補補,平日里沒個大男人回來,她一片肉也不舍得吃。
不過李大嫂的五官精致,換身漂亮的衣服,梳妝打扮一番,白不寒敢斷言,一定是個氣質不錯的美婦。
白不寒回屋之後,拿出茶葉放進杯子里,正要去拿水壺,才想到幾天都沒回來了,于是把頭探出門外問道,“李大嫂,有燒開水嗎?”
“泡茶是吧,有,有,一會兒我給你泡。”李大嫂已經把炒好的菜從廚房端了出來,放在院里一張石桌上。
“不用,我自己來吧。”白不寒心里暖滋滋的,院里每個人的習性啊,李大嫂都清楚。
“我來吧,你把杯子放桌上,好些天沒回來,坐著聊會兒。”李大嫂的臉上笑盈盈的,她就是這樣熱情的一個人。
泡好了茶,白不寒坐在石凳上,陪著李大嫂吃晚飯。
“怎麼樣不寒,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我給你說啊,得多注意休息,活兒啊,做不完的,活比命長,人不在了,活兒還在。”
李大嫂總是善于總結,講一些人人都知道、但卻無法完全做到的大道理。
白不寒笑著說道,“是啊,我還沒出生,巡捕房便有了,等我哪天不在這世上了,巡捕房還在,呵呵。對了,少蒙呢,他最近在干什麼?”
“他啊,早上溜鳥、下午喝茶、晚上听戲,一群年輕人過得自在著呢,身上也沒傷了,最近應該沒惹事了。”李大嫂一副欣慰的樣子,這院里的人啊,她都當成孩子一般關心。
就在這時,李保全回來了,黃包車扔在了門外,他是跑進來了。
李大嫂見他丈夫的臉色很差,又著急不堪的樣子,起身問道,“保全,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李保全點了一下頭,看向白不寒說道,“不寒在這里就好,趕緊跟我走,六水出事兒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