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從車上下來,看著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房子,躊躇著不敢進去。
唐北城從駕駛座上起來,從後備箱里拿出一個大袋子,里面裝著沉舟的小件衣物和醫院開出來的藥。
他提出讓沉舟住在自己這里,心里是沒有底的,不知道沉舟到底是怎麼想的。可真沒想到,她同意了。
“好。”沉舟說的沒有半絲猶豫,等話說出口後,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太過熱情,不安地看著他和許書銘。
唐北城也有些驚訝,當初的沉舟是想盡辦法搬了出去,甚至住著環境條件極差的舊屋。
許書銘別有深意地看著眼前兩人曖昧不清的關系,卻沒有明說出來。
沉舟說她和唐北城已經離婚了,可這樣看上去,又好像不是這樣。之前的陸以笙也住了進去,沉舟現在也進去,這又算什麼?
陸以笙還能頂著一個未婚妻的名字,沉舟呢?難道要說她和前夫不清不楚牽連不斷?
“唐先生,沉舟住進去真的方便嗎?”他不是真的在問,而是提醒兩人,他們之間可沒那麼簡單。
不過這兩人倒是很有默契地忽略了他的話,唐北城則接手了他手里的工作,幫著沉舟收拾東西。
沉舟臉上也沒有異樣,似乎一切都很自然。
許書銘原本是要跟著一起去的,在臨走的時候接到何雲打來的一通電話,說是南木參加一檔幻想情侶的綜藝,今天第一天錄制,和男嘉賓打起來了,現在已經控制不住場面了。
就這樣,在唐北城用眼神催促和何雲的咆哮中,他匆匆趕往錄制現場,把沉舟交到了自己的老板手里。
沉舟扯著唐北城的衣角,像個小媳婦一樣跟在後面。
唐北城也很習以為常,任她拽著自己的衣服,十分坦然地進了自己的家里。
一切都像沉舟走時那樣,家具也沒有多少變化,只是不知道這里是否還有自己的住處。
她躲在唐北城的身後,小心翼翼地把周圍看了一遍,稍稍放下戒備心後,又被一道有些喑啞的女生刺激了神經。
“你回來了?”樓上走下的女子,正是眾人口中所說的唐家未來媳婦,陸以笙。
陸以笙倒是也沒有當初的嬌俏,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靈魂,沒了往前的靈氣。
她看到躲在唐北城後面的沉舟時,眼楮不由得暗了下來,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正主來了,她這個替代品就得走了。
而沉舟則是拽緊了手里的衣服,用著警惕而又帶有敵意的眼神看向在樓梯口站著的陸以笙。
她都忘記了這個陸家堂小姐在,自己剛才貿然答應唐北城的提議倒顯得有些唐突莽撞了。
感受到了沉舟的緊張,唐北城下意識就握緊了她那微涼的手,用了幾下里去抓,再也不放開手。
這場景倒是像極了她第一次到唐家來,被魏萊盯得心里發毛的樣子,唐北城也是這樣給她擋住了一切。
他冷漠地看著在樓梯口站著的陸以笙,原本還算是珠聯璧合的一對玉人,此時卻連陌生人都不如,說出去也是讓人覺得心酸。
陸以笙不傻,自是明白了唐北城什麼意思,臉色頓時變得苦澀,悻悻地回了自己的那個即將被騰出來的房間。
果然,哪里都沒有她的位置。
等听到門關上的聲音之後,唐北城才轉過身,微微攏住沉舟的肩膀,“沒關系的,這里只會有沉舟不討厭的人。”
因為陸以笙佔了沉舟的地方,她只能在唐北城的房間稍作休整,被唐北城喂著吃完藥後,藥效馬上上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身邊滿是唐北城的氣息。
確定沉舟已經睡著後,唐北城輕輕地關上房間的門,而此時陸以笙正在門口等著,臉色十分憔悴,大大的黑眼圈怎麼都遮蓋不住。
原本還帶著溫柔笑意的唐北城,在門關上的那一刻瞬間斂住笑意,變成一如既往的清冷。
“你應該明白,我收留你,完全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現在,是時候該走了,我會安排好地方,等你哥從國外回來,就回你的陸家。”
唐北城臉上沒有過多表情,好像是在說一段台詞,而他演技不好,帶入不了一絲情感。
陸以笙則是一副了然的樣子,聲音變得有些慘然,“是因為沉舟在,所以我不能存在,是嗎?”
雖然她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了,到頭來,不論她學得多像,終究成不了沉舟,但是陸以笙呢?陸以笙是什麼樣子的呢?她能不能是陸以笙而在這里不走呢?
“有些事情,我不希望說的太明白。”唐北城仍舊是一臉冷漠。
“我明白!我什麼都明白!你不過也把我當做一個替代品,你原來對我的那些好,都應該是沉舟的,是我不要臉全搶了過去,還以為是自己的!”
陸以笙突然繃不住自己的情緒,捂著嘴哭了起來,誰又知道她有多委屈。虧她還帶著炫耀和南木說起她住進了唐家,現在好了,這臉打得她生疼。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但她對唐北城的情感不是,什麼時候淪陷進去,她也不知道,就這麼誤以為地,把他當成自己的男人去愛,去依賴了。
如果能和他這樣一輩子,是不是替代品又有什麼重要的呢?她可以一輩子活在沉舟的陰影里,這些她都不在乎。
可是,唐北城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
唐北城听著,心里到底有些觸動,只不過面上還是清冷,不帶感情。
雖然從一開始就知道,陸以笙的出現,是陸杰明安排的,但那個時候的他對眼前這個像極了沉舟的人沒有多少排斥。
或許是因為她哥哥陸以然,或許是因為太像沉舟,他從來沒有厭惡之意,單純地陪她演足這一場戲。
沉舟在國外,從來沒有傳過一條消息回來,他也不敢派人去調查,怕沉舟知道了生氣。
悲觀到了極致,他也曾想過,要不和陸以笙把這場戲演一輩子?因為沉舟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可是,不是。
她回來了。
真正的沉舟回來了。
陸以笙那些模仿沉舟的行為舉止,也變得有些讓人討厭,甚至看到她那張整得過像的臉,都讓他有了厭惡之意。
縱使他知道了陸以笙在陸杰明的強迫下才做了這些事,甚至怕水這個習性,都是被陸杰明按在水里險些窒息才練就的。
可是啊,他的心早就給了沉舟,再分不出一點給其他人了。
“走吧,司機已經在門口了,你等你哥回來吧,陸杰明那邊現在容不得你。”
不由分說,陸以笙的東西,連帶人一起被請了出去,這屋子里,只有沉舟,沒有陸以笙了。
唐北城的保密工作做的極好,愣是沒讓一點風聲走出去,無論是陸以笙出去,還是沉舟進來。
唐北城所在的小區,別說是尋常人,就連小偷都難進來,更別說記者和狗仔了,這也是許書銘覺得這是個好住處的原因之一。
壓住一切消息,唐北城顯然做的比自己更好。
不到一個小時,沉舟的藥效散了,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腦袋,翻身下了床。
剛打開們,唐北城就抱著床單和被子從原來沉舟的房間里出來,兩人面面相覷,有些尷尬。
“日用品已經買好了,許書銘說了以後會派車到這邊來接你去公司,不用太擔心。”
唐北城的聲音如春風般撩撥著她的心,淺淺地應下了,便跟在他的身後下了樓梯。
“劉媽呢?你把她辭退了嗎?”
看著唐北城手里的床單和被子,她大概能猜到,陸以笙已經不在這里了,收拾出來的,本該屬于她的房間,就這樣物歸原主了。
唐北城說到底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讓他自己干完這些事,也著實讓人驚掉下巴。
唐家從來就沒什麼佣人,這點倒是和沉家一樣,兩家人完全不像那些大家庭,家里沒有幾十個佣人,活得都不痛快。
“劉媽媳婦病重,請了很久的假,也不知道會不會回來。”唐北城把手里的東西扔在了儲物室,便拉著沉舟去了客廳坐著。
“劉媽的錢夠用嗎?”沉舟不禁有些擔憂。
劉媽的兒媳婦得的是癌癥,拖了好些年,把家里的儲蓄全部耗干淨了。早些年沉舟掙得微薄工資也全部貼給了劉媽,至于沉可期給了多少,她卻是一點都不知道了。
唐北城只是搖了搖頭,具體的他也不清楚。劉媽在他這里也做了好些年,對他卻一直都是敬而遠之,可能他曾做過的事給她留下的不好的印象。
家里是否有困難,有多困難,他從來不知道,也不願調查。
他要以什麼身份去做這些事呢?
“你幫我去看看吧,走了這麼久也沒給她留個消息,會害她擔心的,要是真有困難,先接濟她一些,我日後還給你。”
沉舟從許書銘哪里听說了,現在她拜托了那些惡性緋聞,已經有不少節目拋來了橄欖枝,給的報酬算得上是很高了。
如果自己賣點命,也能有不菲的收入,能夠還的上了。
而唐北城听後,則有些不悅,憋在心里沒有說出來。
他和沉舟,不該如此生分的。
只是輕聲應下了,沒有再多說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