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傅易青聊天總是讓人舒坦,或許是因為他們聊了太久,舒苒一直從下午四點睡到了晚上十點。
舒苒醒來還有些懵,房間昏暗,靜得能听清被子 的碎響。
昨天的記憶沖刷進腦海,舒苒迅速閃身下床跑進廁所。
“啪嗒”一聲,浴室的燈光照亮了鏡子,也照亮了舒苒的視野。
鏡子里的女孩面色白皙,形容虛弱,臉上只有輕微的紅點。
這點紅痕只需用些許的遮瑕膏就能遮住。
舒苒心頭的大石頭終于放下了。
她回床上躺下,大概是身體不舒服,所以沒多久很快再次進入了夢鄉。
午夜,舒苒再度醒來。
肚子里在翻江倒海,被子里的人整個蜷縮在一起汲取熱量。
頭上冷汗涔涔,睡裙已經被冷汗涔濕,貼在身體上,偶爾被子外面不同溫度的空氣跑進來,瞬間起了雞皮疙瘩,腹部的疼痛更甚。
舒苒清楚地明白,這並不是普通的受涼,是鬧肚子的訊號。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舒苒前前後後去了兩趟廁所,後來干脆找了塊毯子裹著腹部,一層又一層。
雖然躺著難受,但情況總算是好轉了一些。
凌晨三點左右,舒苒再也睡不著,從床頭摸索到手機,撥通了電話。
電話只響了三聲便被接起。
“馬上。”傅易青的聲音里還透著困倦,卻異常地冷靜。
幾秒鐘後,舒苒的房門被敲響,“我進來了。”
開了燈,傅易青走過來,就看到一個滿頭是汗、臉色蒼白的舒苒。
舒苒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我肚子疼,已經上了四次廁所了。”
傅易青眉色一緊,隨即坐到她床前,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確認沒有發燒,稍稍放了點心,“我叫劉醫生過來。”
劉醫生是家庭醫生,听到傅易青的描述後,建議他們去他的診所做檢查。
對于現在的舒苒而言,時間十分緊迫,醫院隨即為他們開了綠色通道,半小時後,各項數據報告都有了結果。
劉醫生拿著血液報告單,露出費解的神情,“她拉肚子好像不知是因為對海鮮過敏。”
傅易青臉色一沉。
劉醫生抬頭,“昨天出了螃蟹,還吃了什麼?”
昨天除了螃蟹,舒苒吃的都是平常吃的東西,所以問題還是在螃蟹身上。
劉醫生,神色凝重,“可能螃蟹不太干淨,有點輕微的急性腸胃炎,得掛水消炎,否則還會肚子疼。”
傅易青︰“嗯,全听您……”
“掛水要多久?”舒苒語氣很急,“要掛幾天?”
劉醫生︰“大概兩個小時,掛兩天。”
舒苒仰頭去看傅易青,“教練,掛完水再去溫哥華還來得及嗎?”
傅易青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還想去參加比賽?”
舒苒一愣,“難道不參加?”
傅易青沉默了。
劉醫生是知道舒苒的情況的,他忍不住打斷,“等等,你們還打算比賽?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好,去參加比賽很吃虧,不如先把身體養好了再說。”
見舒苒依舊低著頭不出聲,劉醫生嘆道,“你現在還年輕,而且你現在是個病人,就應該好好休息。”
舒苒沒有回應。
傅易青立在一旁,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她。
他太了解她,努力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走入全世界的眼里,怎麼可能就這樣簡單地放棄?
她斂眸深思良久,平靜出聲,“教練,大獎賽我已經參加過好多次,一直都沒有好成績,好不容易闖入決賽,我不想就這樣放棄。”
傅易青︰“我知道。”
“我想去參加比賽,就算再不舒服……”她抬起頭,暗淡的眸子里閃爍著幽幽的光,那是她的夢想,“就算這次比賽我輸定了,我也要去。”
劉醫生見舒苒不听自己的話,只好轉向沉默的傅易青,“小傅,你說說她,這樣子的身體狀況去參加比賽就是逞能,要是出……”
傅易青︰“劉醫生,您不用說了。”
劉醫生沖舒苒,“這就對了,你都听你教練的,他是不會……”害你的。
“劉醫生,待會兒把她明天要掛的水也開給我們,點滴我直接帶走,在飛機上給她掛水。”
劉醫生當時就傻眼了,半晌沒有出聲。
“不是,飛機上怎麼能掛水?”
“這個您就不用擔心了,我會讓他們安排好,您只要把藥和水都開好,還請快一點,我們六點要上飛機。”
劉醫生邊叫人準備東西,邊說著“這不是胡鬧嘛”。
兩人往診所外走,舒苒時不時抬頭去看傅易青,“這樣真的不會被別人說濫用私權嗎?”
傅易青的笑容淡得讓人抓不到,“我只會在特殊時期特殊對待。”
舒苒收回目光,心弦被撥動,樂符直沖上她的心房。
就要走出診所,肩上忽的一重。
舒苒詫異地抬頭。
傅易青脫下了他的黑色風衣,衣服兩邊重合,將她整個人裹住,嚴絲合縫,溫暖一點一點侵襲了她的全身,衣服上的溫和氣息也莫名讓人安心。
他伏低寬肩,溫和道,“這樣就不會凍壞了。”語氣里帶著不易察覺的寵溺。
傅易青風衣下只單穿了一件黑色毛衣,領子不高。
舒苒立刻注意到他裸露的皮膚在顫栗著,“不用了,我不冷,你還是自己穿吧。”
傅易青卻是快她一把扯著風衣的兩邊,像捆繩子似的把她困在風衣里,她不得動彈一下。
舒苒︰“?”
傅易青單手捏著衣服兩邊,照舊困住她,“如果你還想參加明天的比賽,從現在開始,全都听我的。”
舒苒呆呆地點著頭。
走到外面,舒苒再度重溫了外面低溫的效力。
見傅易青神色如常,舒苒有些懷疑,“傅教練,你真的不冷嗎?”
“不冷。”
“哦。”
即將上車時,卻听傅易青打了個噴嚏。
舒苒瞬間像是發現了敵情的巡邏兵,探照燈似的目光投過去。
即便她什麼都沒說,傅易青也明白她的意思。
傅易青︰“不冷。”
舒苒當然不信,但她的雙手都被風衣箍著,所以也只能任由他逞強。
他們終于回到了溫暖的車上。
傅易青轉動鑰匙,發動引擎。
“我會負責的。”聲音悶悶的,听上去還有點固執。
“嗯?”
舒苒抬頭,眼楮里滿是堅定,“如果你感冒了,我會好好照顧你!”
傅易青看了她一會兒,嘴角慢慢上揚,“你把自己給照顧好,我就不用替你多操心了。”然後收回視線開車。
清晨六點,在傅易青聯絡了幾方人後,他們終于成功上了飛機。
考慮到明天還要掛水,傅易青便安排了護士同行。
護士替舒苒扎了針,回到了座位。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就如同舒苒的心情。
正如劉醫生所說,她是病人,一個病人參加比賽十分吃虧,原先就算舒苒沒病,她對這場比賽也沒有太大的把握,更何況現在。
“既然原來就沒有把握,現在就當是去長長見識。”
舒苒回頭看他。
傅易青眉眼溫柔,舒苒忽然就想開了。
期待已久的gpf終于開始。
听說這次有不少中國觀眾買了門票,就為了現場觀看中國隊的比賽,而舒苒也被囊括其中。
祝鴻哲一路都在想著前天傅易青說的話,就連總教練霍光也肯說舒苒現在情況怎麼樣。
“昨天舒苒沒來參加開幕式,該不會真的不來參加比賽了吧?”吳新橙也知道了舒苒的情況,不由得擔憂道。
沈宇︰“既然官方沒有宣布她退賽,就證明她會來參加比賽。否則沒有一個適當的理由,只會給舒苒招黑。”
吳新橙︰“是那樣就……那不是舒苒嗎!”
一直失魂落魄的祝鴻哲猛然抬頭,果然看到了傅易青,以及被他護得牢牢的舒苒。
她的氣色不太好,無精打采的。
祝鴻哲剛想喊她的名字,想到傅易青說的話,他還是噤了聲。
卻不想吳新橙卻是先行喊了一聲,“舒苒!”
舒苒有些心不在焉,並未听到喊聲,反倒是傅易青率先注意到了他們,他隨即看過來,目光沒有一點溫度。
吳新橙被看得心虛,沒有繼續喊。
兩人就這樣在他們面前走開。
吳新橙︰“呼——看來舒苒是沒事了。對了,你剛才怎麼不叫舒苒?她的教練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難相處了,我都不敢叫舒苒。”
祝鴻哲︰“她沒事就好。”
中國隊除了冰舞,其他項目均只有一個(對)選手參賽。
先進行的項目是男單短節目,祝鴻哲今天的狀態不好,短節目只排在第三名。
隨後便是女單短節目。
六分鐘的賽前熱身結束,舒苒滑出場。
傅易青就在出口等她,“還堅持得了嗎?”
吃了藥,舒苒去廁所的次數少了很多,但肚子還是會時不時地隱隱作痛。
“能。”
“如果堅持不了,隨時暫停,平常我說了太多遍,你可以不停,但今天必須記住,gpf比賽不重要,明白?”
傅易青神色認真,且還透著一股緊張。
舒苒用力地點頭,“明白。”
可即便舒苒的心態放松,她將要面對的也不止自身問題。
還有節目本身的問題。
當廣播里響起《臥虎藏龍》的中國風音樂時,傅易青用只有他和秦流北能听見的音量道,“節奏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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