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座城池帶走的人約有四萬,這還是被數輪征兵之後的結果。
    雖說北梁只是眾多小國的其中一個,並不富強,只是每個城里,平均居民也有個八九萬。
    這兩年頻繁征兵,加上其它原因損耗,只余下五萬左右。
    能跟走四萬,已經是極大的號召力了。
    一些太過年邁的老人,會選擇留下等待命運審判。
    還有對新軍極其不信任的人,或因為其它原因選擇留下的。
    如此一來,不算青花城的人,前面六座城集結了大約二十五萬人口。
    轉移工作並不容易,殷羿丞人手有限,帶去的糧食也有限。
    不過大家上路,把能帶的東西全帶上了,首當其沖就是糧食。
    而他要做的,就是從中挑選人才,一起協助轉移工作。
    大概也就災難當前之際,人心才會齊聚。
    基本上都是配合的,很少鬧事,也不抱怨。
    俗話說吃飽了撐的,溫飽之余就有閑心鬧騰,如今前路不明,安全尚且沒有保障,大家自然消停。
    即便如此,途中也少不了磕磕巴巴。
    大家一直提著一口氣,在成功抵達青花城之後,才敢松下來。
    殷羿丞親自帶著人前去接應,浩浩蕩蕩,可以說是千古壯舉。
    一時間仁厚之名遠播,引得各方人馬前來相會。
    青花城和陽安城霎時人口暴增,雖說擁擠了些,但特殊時刻,倒也能安排的開。
    而人去城空,那些被轉移了人口的城鎮,百晉順利接手。
    人馬不如對方充足,他們只能暫時放棄那些土地,濃縮起來集中火力。
    目前就這兩個城,管理起來也方便些。
    首要的就是把守城軍再次編制,不僅要把陽安城給守好了,青花城同樣不能出半點紕漏。
    很快百晉就會形成包夾之勢,對兩座城發起總攻,他們得做好準備。
    殷羿丞外出多時,甫一回來,就被各種事務給包圍了。
    大事小事,凡是要跟他商量的,輕重緩急一股腦堵在這。
    小玄王擺了酒席,給殷羿丞洗塵之用,大家伙吃吃喝喝。
    天還沒黑就散了這個席面,讓奔波歸來的人早點休息,明日一大堆事等著呢。
    康遲等人可以早早睡個安穩覺,殷羿丞卻不行。
    一轉身就跟小玄王和殷濘三人,去了院子里續杯。
    “也虧得你動作快,不然此趟凶險了。”
    說著小玄王嘆了口氣,如今百晉把能收的城池全部拽自己手里,慢慢收攏了範圍。
    用不了半個月,青花城和陽安城就是人家包圍網里的獵物。
    他們早就料到有這個局面,也為此做了多手準備,事到臨頭卻依然頭痛。
    “兵貴神速,不快不行。”殷羿丞搖搖頭道︰“還有好些人沒能跟上的,他們估計凶多吉少。”
    小玄王伸手給他滿上一杯酒,“能力有限,盡人事听天命吧。”
    “話雖如此,”殷羿丞淡淡一笑︰“看著卻不忍落。”
    “哦?”
    小玄王覺得有些意思,他一直覺得殷羿丞是那種心底比較‘冷’的人,還是第一次听他說這種話。
    殷羿丞端起酒杯,解釋道︰“路上看得多了,一時間有些感慨罷了。”
    民不聊生。
    輕飄飄四個字,真正見識到那個場景,才會體會那份沉重。
    所有的掙扎,不過是為了活著。
    如今的北梁,說是千瘡百孔也不為過,追根究底就是因為戰爭損耗太過。
    加上敵軍壓近,惶恐不安,世道不太平,盜賊四起沒個安寧。
    貧窮饑餓,迫使很多人拿起刀子傷害他人。
    沒有挨過極致饑餓的人壓根不懂,它奪取了你所有感官,全身上下包括腦子被胃袋所支配。
    除了填飽胃里那個窟窿,別無他法,為此你願意做任何事。
    有人把它稱為生的渴望。
    而這種大環境之下,各階層更加不能安心生產經營,所以愈加困苦,儼然一惡性循環。
    “殷兄宅心仁厚,逢此亂世必有作為。”小玄王舉起杯子敬他。
    “別,”殷羿丞擺手苦笑︰“我不過是為求自保,誰能當得這英雄。”
    “怎麼當不得,”小玄王挑嘴笑了笑︰“自古以來,有哪些英雄是為了出頭不要命的呢,他們也因為各種原因,被推了出來,不過順勢而為。”
    說是‘勢’,其實就是‘命’。
    “天下之大,圖個立足之地罷了,”殷羿丞輕嘆一聲,道︰“這幾個月,我家族那邊的殺手突然動靜小了,只怕憋著大招等我呢。”
    小玄王聞言眉頭微皺︰“他們還不死心?也許是因為我們重重把手,接近不得呢。”
    殷濘笑笑的接話道︰“怎不說殷歌良心發現了呢?”
    他這是調侃的話,擺明了不可能。
    “我太了解他們了……”殷羿丞的話語里,有著未盡之詞。
    小玄王張嘴欲問,想了想又吞回肚子里。
    被追殺的原因,若殷羿丞想說,早就說了。
    並且,雖然殷氏是百年望族,在百晉地位舉重若輕,但怎會培養如此多的死士?
    事關家族陰私,小玄王知曉分寸,哪怕內心好奇,也不多問。
    殷羿丞看他兩眼,笑道︰“卻也無妨,即便我不在,這不還有小玄王麼。”
    都已經把那麼多百姓聚集過來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容不得半途而廢。
    反正立地為王這事,誰都能做。
    “怎的說起這個?能一樣嘛!”小玄王有些驚訝,听著這話,他要撂下擔子不成?
    殷羿丞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起內鬼一事。
    說來奇怪,自從那次,偷偷塞了個女殺手進來之後,對方就再無動靜。
    難道是沒能得手,怕殷羿丞有所防範,所以隱而不動?
    “我排查過兩遍,實在不知是何人所為,”殷濘攤攤手︰“藏得太深了。”
    “也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殷羿丞執起酒杯一飲而盡,站起身道︰“今日就此散了吧。”
    外頭夜色深沉,時辰已經不早了。
    雖說人剛回來,要早些休息,可是隨便說說話喝喝酒,時間就悄然溜走了。
    何況有關弩箭這麼重要的事,小玄王根本憋不住,這才拉著殷羿丞院里續杯。
    而這會兒從他那離開,殷羿丞卻還不回屋。
    借著黑夜遮掩,悄悄轉道去了秦楚楚院子。
    秦楚楚和閆金嬌同個小院,所以他出入多少要留意些,少不得做幾回梁上君子,翻窗而入。
    對他的到訪,秦楚楚已經是早有心理準備。
    夜半來的次數多了,不知不覺就成了習慣。
    “請坐。”
    秦楚楚表情淡定,一副恭候多少的模樣,甚至還貼心地幫他把窗戶關好。
    殷羿丞見狀不由失笑︰“這麼歡迎我?”
    “那可不,”秦楚楚待他走近,微微一動鼻子︰“剛喝了酒過來?”
    “嗯,味道大麼?”殷羿丞頓住腳步。
    “還行。”這年頭的酒水,度數並不特別高,味道能重到哪去。
    秦楚楚招呼他坐下,一邊拿出自己私藏的飲料——奶茶。
    她原本對這類飲品沒有太大興趣,但在這時空待久了,接觸不到半點,實在有點想得慌。
    糖分,讓人充滿好心情。
    殷羿丞這人接受能力強的一批,給他任何吃的用的,來者不拒。
    “路上可還順利?”秦楚楚問道。
    他走的時候,白日里尚且炎熱難捱,好在現今溫度持續下降了。
    也正因此,風餐露宿期間少去一些麻煩。
    畢竟路途中沒法保證個人衛生,條件差的情況下氣溫高,就會滋生各種病菌。
    “我們搶了先機,無人阻攔自然順利。”殷羿丞對此挺滿意的。
    只要百晉那邊不出動,他們一群大老爺們,路上有什麼吃不消的,沒那麼嬌氣。
    秦楚楚掩嘴一笑︰“只要主意換得夠快,他們的反應就追不上我們。”
    不過……很快這些小手段就用不上了。
    一旦被團團圍住,等待陽安城的只剩下被動。
    他們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守住更多田地,兩座城之間,佔地上千畝。
    即便處于被動,依然能夠自產自銷,以此喘延下去。
    殷羿丞臉上不見半分沉重,可見是不太擔心的。
    他的指尖敲了敲桌面,道︰“把你給出去的三張圖紙拿我看看。”
    秦楚楚把圖紙的來源扣在他腦袋上,一回來就被小玄王拉著一頓夸。
    也虧得殷羿丞反應快,順著話頭把這個謊給圓了下去。
    “我那時也是沒辦法,就怕你不在,我們受不住陽安城。”秦楚楚依言把圖紙拿出來。
    弩箭雖然比弓箭強,但並不是多逆天的玩意,反而是弩機和床弩,才是讓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弩機放在地上,有成年男子肩膀高,四張弓安在上面,需要兩三個人操縱。
    一台機子,最多可以同時發射八支箭,且射程很遠,只是精準度不如臂弩。
    完成品仔細看下來,機關並不是很復雜,但能想出這種裝置的人無疑是令人欽佩的。
    再說床弩,它與弩機其實是一樣的,但秦楚楚為了方便區分它們,給換了個說法。
    體型比弩機更加龐大,承重也非它能比,說白了就是投石機。
    以力借力,托起大石頭投射出去,對敵軍造成籠罩式威脅。
    這東西陽安城暫時還用不上,因為它攻城時比守城用處更佳。
    而一時半會的,也沒那麼快把實物制造出來,反而是弩箭和弩機緊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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