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想象,驕傲了一輩子的夏之漫,曾經上海灘的“絕代風華”,居然……居然會對馬珂一個晚輩……
下、跪?
哼,還說不是馬家兄妹仗勢欺人?!
馬珂,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叫我怎能接受?!
怎能不為奶奶夏之漫而心痛?
頓感雙膝一軟,我忙側過身去避開馬珂,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雙臂撐在地板上,低著頭無聲的抽泣……
奶奶,我的親奶奶!
可知落落好想您?
馬珂走過來想扶起我,被易凡搶先。他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蹲下來想抱住我,被我輕輕推開。
接著,他握住我手臂將我輕輕扶起。我沒再拒絕,靠著他,趔趄的站著。
“落落,你冷靜點听我說,原因不是這樣的!”馬珂急了,走到我面前焦慮的解釋道,“我承認自己膽小懦弱,對愛情自私。當年路開和文琳分手後,對我忽冷忽熱,我也曾一度想放棄。剛懷孕時也想過把孩子生下來,帶著孩子遠走他鄉。不管孩子親爹是誰,畢竟小生命是無辜的,今生只願娘倆相依為命。可後來懷孕三個月時,路開突然向我求婚……”
馬珂說著頓了頓,此時抽噎得厲害,不得不先緩緩情緒,深深嘆口氣後,繼續道︰
“落落,我不想騙你,當時我的確去了醫院想打掉你,被你奶奶攔住。她對我軟硬兼施,一邊懇求我生下這個孩子,說生出來後不用我管,由她和文琳來帶,到時我想嫁誰嫁誰,她絕不干擾;一邊又威脅我,說她雖然可以放過我堂兄,但路家那里我怎麼著都過不去……路開想娶我,必須過路家老爺子那關。若我不答應,她就聯合夏文山把我的丑事捅到路老先生那里……”
我卻只有苦笑,只有嘲諷︰“so?不是我奶奶的下跪奏效,而是威脅?是她老人家抓準了你的心魔?!”
“……”馬珂被噴住,一時無言以對。
她的沉默讓我憤怒,馬珂,到現在你還要污蔑我奶奶?!
身體瞬間充滿力量,我毅然推開易凡的手,再度逼近馬珂,惡狠狠的揭穿道︰
“既然當初你是被強暴的,是無辜的,又何必懼怕我奶奶的威脅?!馬老師,請你告訴我,是路家老爺子太過迂腐,還是你馬珂做賊心虛?!強暴其實是子虛烏有,對不對?!”
馬珂狠狠一驚,睜大瞳孔無限驚詫︰“落落,你……你怎能這樣說我?!”
“哼,裝?繼續裝?”
“我沒有裝!”
馬珂憤然怒吼,振振有詞︰“當初就是被夏文山強暴的!不信……”
說著,她突然指向易凡,仇恨的火焰頓時拾起,
“不信,你可以問這個男人!!”
我愣住。
易凡也一頭霧水︰“喂,關我什麼事?”
馬珂卻不屑于看他一眼,依舊犀利的盯著我,字字誅心的控訴道︰
“你讓這個男人去問問他的好父親,當年是不是他母親周師師設局,騙我去派對灌我酒,再讓夏文山來強暴?!”
五雷轟頂!!
我徹底呆住,嘴巴張得足以塞進去一個碗。
可,為什麼又扯上周師師了?
我想不通……
“你讓他去問問易海滄,當年打斷夏文山命根子的人,是不是他易海滄?!他是不是為了夏文琳?!”馬珂的無限激憤還在繼續。
“……”我和易凡雙雙怔在原地,都無法接受。
怎麼又扯上夏文琳了?
她這思維跳躍得有點大吧?
“哼,夏文山好色之徒,被毒婦周師師利用,殘害一個女人還不夠?居然還想對自己妹妹下手?易海滄護花,親手打斷了夏文山的命根子,卻敢做不敢當?事後還將髒水潑給我堂兄?!別說這一切,不是她周師師的陰謀!!”
馬珂激憤怒吼,只感這一刻,堵在胸口二十多年的淤血終于散開了。
*
當年的一切,都是周師師挑起來的!
都是這個惡毒的女人想拖我堂兄下水!
可二十多年了,她還是斗不過馬司令!只因她老爸——易凡的外公,能慧眼識人,能大義滅親!
而易海滄,不過是個活在正義與邪惡夾縫中的懦夫!
*
“夠了!”易凡怒吼,不得不向馬珂厲聲警告道,“馬老師,你說話要有根據!易海滄是易海滄,請不要帶上我媽媽一起污蔑!”
“污蔑?哼,易凡,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待見你嗎?!因為你是周師師的兒子,是一個轉世甦妲己生的種!!”馬珂無限仇恨,激憤反駁。
“你放屁!!”
易凡勃然大怒,伸出手向馬珂的脖頸處襲來,卻又在猶豫一下後放棄了,只得壓住怒火強烈警告,
“听著馬珂,我不動粗不是因為怕你,而是給落落面子!”
我能理解易凡的怒火,在他心里,母親周師師就是神的化身,是他的信仰。卻被人說成是“轉世甦妲己”,易凡怎能容忍?!
哪怕你馬珂是夏落的親媽,是我易凡未來的丈母娘,老子也絕不容許你污蔑我母親!!
而且,此刻我也嚴重質疑馬珂的話。也許是我對她有偏見,也許是她根本沒說清楚。
我們始終想不通,周師師動機何在?
“易凡,你也給我听著,我馬珂根本不屑于跟你說這些!”馬珂絲毫不懼,昂起下顎逼近他,大義凜然道,“周師師做的孽,老天自會讓你們易家人逐一償還!”
“你……”易凡氣得臉變形,不再顧忌其他了,正欲開口懟回,被我打斷。
“都閉嘴!”
見他倆已是劍拔弩張,我不得不回過神,厲聲打斷,並冷靜質問馬珂︰“你說周師師害你,動機呢?難不成她也愛上你的路開?”
“動機?哈哈……”馬珂卻仰天苦笑,含糊其辭的回答道,“她周師師做事如果有動機,何以讓她兒子找她十年都找不到?!”
講真,這一刻我有點心疼她,覺得今晚她是不是也被逼瘋了……
可我又能怎樣?
和被她遺棄,讓我奶奶給她下跪這些比起來,這點心疼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身邊的易凡立馬眉宇一緊,問馬珂︰“你知道我媽媽在哪里?”
“你爸爸都不知道,我又豈會知曉?”馬珂諷刺苦笑,冷冷懟回。
“……”易凡被噴住。
“不管你們信不信,總之我馬珂今天絕無虛言!”
馬珂努力舒口氣讓自己平靜點,目視前方,義正言辭的總結道,
“周師師害我屬實;易海滄眼睜睜看著我被夏文山侮辱,卻冷漠離開選擇眼不見為淨,也屬實;他打殘了夏文山,明知周師師故意把髒水潑給我堂兄,卻不敢站出來承認,更是屬實!當然了……”
說著,她緩緩轉身看向我,雙唇顫抖著,無限心疼的繼續道,
“我為嫁給路開,為一己私利而遺棄落落,同樣是不爭的事實。所以,我馬珂這輩子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除了……我的女兒!”
我卻倔強的偏過頭去回避,“奶奶下跪”四個字仍舊揮之不去,從此成了我的心結,成了我對馬珂解不開的怨恨。
易凡也仍然在激憤的狀態中,氣呼呼沖馬珂丟下一句︰
“馬珂你听著,今天你口出狂言侮辱我母親,這筆賬暫且記下。老子等將來你自己揭下面具,當眾打自己的臉!!哼!”
然後決然轉身,拂袖而去。
他心想,馬珂你這個“蛇夫”,等著瞧吧,老子一定要將你繩之以法!哪怕夏落記恨我,老子也義無反顧!
從此,馬珂也和易凡結下了梁子,在他那背上了“蛇夫”的黑鍋。
可這一切能怪誰?易凡嗎?
未必!
張導對馬珂的評價一點沒錯︰心性單純,城府不夠應對這些老狐狸們。
……
易凡走後,母女之間一時只有沉默,只有滿地的殤。
終于,我開口打破沉默,面無表情的問道︰“這麼多年來,你可曾想過認下我?”
“我想!”馬珂眼里立馬燃起希望,激動的說道,“落落,媽媽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我……”
“馬老師,可我不想認你!”我絕情的打斷,冷冷斜視著她,諷刺道,“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無論發生什麼事,夏文琳永遠是我母親,一輩子的母親!”
“……”馬珂被噴住,一大波失望席卷而來。
她想辯解說,夏文琳之所以會照顧你,是因為跟我交換了條件︰我常回北京幫她探望她兒子路寒!
可她不能說出口,因為夏文琳也不想再提。
一邊的我長長吁口氣,收回目光不再看她,冷冷丟下一句︰
“所以,你我後會無期!這代言人我想也沒必要做了,算我單方面毀約。”
說完,昂首闊步的離開。
留馬珂獨自一人空守大廳,面對一地的余殤。
……
這就是我和親媽相認的時刻,2009年10月18日的黑色夜晚,我永遠忘不掉的日子。
……
那晚後,我選擇了消失,其實是逃避。
我去了夏文琳的那幢民居,找街邊開鎖匠給房子換了鎖,一個人在這里呆了好幾天。期間易凡來過,一言不合,被我趕走。
本以為馬珂會來,畢竟這房子除了易凡和夏文琳,只有她知道。可我失望了,她沒來,甚至連個電話也沒有。
但其實,這幾天我也關了手機,不想接任何人的電話。除了每天深夜上床後,都會給裴愷撥個電話。
我想跟說他︰小愷,不管你是誰養大的,畢竟夏文琳給了你生命,請不要怨恨她。
可他卻一直不接電話?
我焦慮難安,很想去公司或學校找他,可又不敢去,害怕他跟我說分手,說從此形同陌路相見不相識……
無奈,我只得打給邱風。
“別擔心,他沒事。那晚我們聊了很多,小愷後來也想通了,說當時他太偏激、太沖動,施音音鬧場這事怎麼著也怪不到你頭上。”
“他既然想通了,為什麼還要不接電話、躲著我?”我依舊焦慮難安。
“每個人都需要心理的緩沖期,你現在躲著大家,不也是這樣?”邱風溫和的勸道。
“我和他不一樣!我躲著大家是因為……因為……”
語塞,竟說不下去了?
“因為珂姨,對嗎?”
“……”我沒回答,默認。
“落落,你想勸小愷的那句話,為什麼不能先勸勸自己呢?”邱風一針見血的指出來,諄諄勸導,“夏文琳給了小愷生命,珂姨對你,又何嘗不是?”
“……”我被噴住。
是啊,世上好多事都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說別人一套一套,可對自己呢?
“別想太多!”邱風勸道,“如果你覺得心結解不開,我給你推薦一部電視劇,你這幾天可以好好看看。看完後或許就豁然開朗、如釋重負了。”
“什麼劇?”我依舊焦心如焚,隨口一問,哪還有心思看電視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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