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炳仁顯然也是十分的得意,笑道︰“陛下寬厚仁慈,豈能因為一個物證,便不分青紅皂白的治本官的罪名?”
眾人紛紛道是,酒酣之際,便有人道︰“听聞萬花樓的牡丹姑娘,可是才藝雙絕,不少人願擲千金買得美人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甦炳仁雙頰微紅,顯然已經醉了,他晃著身子起身道︰“自然是真的,今日老夫就給你們開開眼——”
說著,他一把捉住了一旁的龜奴道︰“去——把牡丹姑娘給我叫來——”
那龜奴忙陪著笑臉道︰“甦大人莫急,奴才這就去告訴媽媽,讓媽媽把牡丹姑娘給您叫來。”
說完便忙不迭的下去傳話了,但是眾人等了許久,並沒有等到絕艷傾城的牡丹姑娘,而是等到了老鴇,她身後帶了幾名穿著嬌艷的女子,歉意的道︰“甦大人,當真是不巧,今日牡丹姑娘不方便,您看看,妾身身後都是我們萬花樓數一數二的姑娘,快過來,讓甦大人看看——”
然而,還未等她的話音落下去,便見到甦炳仁猛地起身,推開了身下的椅子道︰“叫牡丹來——”
那老鴇神色為難,只能訕訕的道︰“甦大人,不是妾身不想叫牡丹來,只不過今日不知道大人來,牡丹她著實是不方便啊,妾身也得罪不起那人——”
“哦?得罪不起?本官倒要看看,是什麼人敢和本官搶人?”他顯然已經醉了,周圍馬上有人勸到︰“甦兄,算了,今日不成便罷了。”
那老鴇感激的看向了那人,只見到是一位模樣周正的中年男子,一身灰色的長袍,神色清明,倒是有一絲絲的清風朗月的氣質。
哪知道,這句話,到好像是烈火澆油一般,甦炳仁的怒氣頓時高漲起來,高聲道︰“你難道是看不起我不成?”
說完,便推開了自己面前的老鴇子,朝著牡丹的房間走去,他雖然是醉了,但是腳下卻極快,老鴇子反應過來再追上去,已經來不及了,只見到他一腳便踢開了牡丹的房門,屋內傳來了一陣女子的驚叫聲——
眾人趕來的時候,正見到屋內的床上,兩個衣衫不整的人,披著紅紗的,顯然便是傳聞中的花魁牡丹,而她身邊的人,眾人也認識,不是別人,正是蘭博。
甦炳仁看著蘭博,突然笑出聲道︰“我還道是誰,原來是蘭公子,蘭公子過幾日便是大婚了,現在竟然宿在花街柳巷,也不怕你那郡主的未婚妻知道?”
蘭博不以為意,慢幽幽的起身,他臉色還有些許的病態的蒼白,愈發顯得唇色殷紅,眼神陰鷙。
他冷冷的道︰“本公子如何,怕是輪不到甦大人管教,倒是甦大人,一把年紀了,原來還有如此癖好,夜闖他人房間,壞了本公子的好事,怎麼?還想要同本公子一處——”
甦炳仁被嘲諷,怒火攻心,怒道︰“一處倒是不敢,蘭公子的脾氣現在京中誰人不知?一意孤行,輕輕松松便能斷送幾萬人性命——”
蘭博現在最忌諱的便是別人提起此事,臉色難看的盯著甦炳仁道︰“比不上甦大人,得陛下寵愛。偽造印章,只是推了一個人出去當替罪羊,自己卻在這里花天酒地。”
甦炳仁身後的眾人,一時間面面相覷,甦炳仁得意的道︰“那又如何,最主要的事情是陛下信我,我告訴你,告訴你們——”
他轉回身,對著身後的眾人大聲的道︰“印章就是我讓人治的又如何?不止是印章,還有當年的令牌,都是我讓人制得,怎麼樣?你們去告發我啊,看看陛下信誰的話?”
蘭博的神色變了,他沒有想到甦炳仁竟然會這般說,原本他也只是想逞口舌之快,見到門口圍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許多達官貴人,他便知事情不好,他壓著聲音道︰“甦大人,既然您喜歡牡丹姑娘,今夜去陪您便是,這醉話還是不要說得好。”
甦炳仁卻突然笑起來道︰“誰說我醉了,我沒醉——我告訴你們,你們肯定不知道,為何陛下不處置我吧,因為就是陛下指使我做的!哈哈哈哈,想不到吧——我們的陛下,忌憚沐王府,什麼印章,什麼令牌,什麼證據,都是假的——假的——”
蘭博大聲的道︰“甦大人醉了,快扶著甦大人休息!”
跟著一同前來的人,馬上反應過來,連拉帶拽的將甦炳仁的拉了出去,但是甦炳仁的嘴里依舊嚷嚷著假的,都是假的。
經過了這般一鬧,蘭博哪里還有心思在這里留宿,穿了衣裳,急急的回了府。
但是也只是片刻的功夫,方才還人心惶惶的萬花樓便恢復了喧囂熱鬧,靡靡的琴音混合著男男女女的調笑聲,似乎想將人心底涌出的驚濤駭浪壓制下去。
就在這樣的喧囂中,老鴇子關上了牡丹的房門,牡丹正對著鏡子整理著身上薄紗,隱隱的露出了薄紗下,一道道青紫色的痕跡,老鴇子恭敬的垂首侍立一旁。
牡丹取了妝奩中的一盒藥膏出來,輕輕的涂抹在傷口上,她神色淡而冷,甚至帶著幾分嬌媚的神色,她開口道︰“你做的很好,去給王爺送個信,便說事成了。”
那老鴇子諾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另一邊,蘭博回到府上,管家見到了蘭博一身的酒氣,忙道︰“少爺回來了,可是要沐浴?去去酒氣。”
蘭博現在哪里還有心思管這些,道︰“父親呢?”
管家一怔,道︰“老爺在吳姨娘的院子里。”
蘭博邁步便朝著吳翠蓮的院子去了,管家忙攔住道︰“哎——少爺,您要不要先換身衣裳,您知道,老爺他——”
蘭博心中焦急,一腳踹開管家道︰“滾——別礙著我的事——”
管家吃痛,只好讓開了半個身子。
當蘭之禮見到蘭博的時候,神色隱隱的帶著怒意道︰“大病初愈,便跑去喝酒,你真是要氣死我——”
蘭博面色微變,但是依舊忍下了難看道︰“父親,大事不好了,兒子今天在萬花樓見到了甦炳仁,他借著酒勁說了許多的胡話——”
蘭之禮心跳慢了半拍,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道︰“說了什麼?”
蘭博略一遲疑便道︰“他說——他說——當年沐王府的事情是陛下指使的,印章和令牌是他偽造的,所以陛下不會處置他——”
蘭之禮勃然大怒道︰“糊涂!不要命了麼他!有多少人听見了——”
蘭博神色有些畏懼,道︰“在萬花樓的人都听見了——”
蘭之禮不由得後退了半步,隨即換了管家過來道︰“馬上派人去甦炳仁府上,讓他把東西交出來,另外,備車,我要進宮!”
管家見到蘭之禮神色,便知道大事不好,忙下去交代了,蘭之禮轉身,復又想起什麼,便道︰“從今天開始,你便給我在府中思過,過幾日便是你大婚了,別再給我出什麼ど蛾子。”
說罷,便換了朝服,匆匆出府了。
此時的吳明凱的府上,一個身著紅衣的人,悄然到訪。
養心殿內,拓跋琛正沉沉的睡著,突然,一陣大力的捶門聲如有驚雷一般,將拓跋琛驚醒,只听得福清道︰“陛下,丞相大人深夜入宮,說是有要事稟告。”
拓跋琛深吸一氣,強壓了怒氣道︰“深更半夜的,到底是什麼事情——”
福清馬上道︰“听聞事關甦大人,其余的,奴才便不得而知了——”
拓跋琛忙起身道︰“傳進來——”
福清將蘭之禮帶進養心殿的時候,拓跋琛甚至連外衫都來不及穿,只著了明黃色的中衣,蘭之禮跪倒請安,直接道︰“陛下,甦炳仁留不得了——”
拓跋琛強忍著怒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蘭之禮將自己知道的事情,敘述了一遍,拓跋琛眉宇間隱隱有雷霆之意,他道︰“甦炳仁愛喝花酒,朕也是知道的,但是他素來謹慎,為何會突然這般?”
蘭之禮神色難看道︰“臣也不知為何甦大人猶如魔障一般,說出了那些話來。不過陛下放心,臣已經讓人去甦大人府上,將另一件東西拿出來了。”
拓跋琛看了看福清道︰“你去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有,讓禁衛軍把甦炳仁給朕帶過來,對了堵了他的嘴,別讓他胡言亂語——”
然而半個時辰之後,便見到福清臉色蒼白的回來道︰“陛下,甦大人他——他——”
拓跋琛道︰“怎麼了?”
福清緩了緩聲氣道︰“陛下,咱們派出去的人回來回稟說,甦大人已經被大理寺收押了,至于甦大人府上,已經被抄了。”
蘭之禮道︰“可是搜出了東西?”
福清搖頭道︰“大理寺查案,一向有先斬後奏的權利,且案件詳情,除卻君王,旁人是沒有權利過問的,我們自然問不出。”
拓跋琛緊緊的握著拳頭道︰“好哇,吳明凱消息倒是真的靈通,動作也這般快,來人,擺駕大理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