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拓跋琛卻是不做絲毫的理會,只是一味的催促著轎攆,往前走。
    蘭若神色有些訕訕的住了嘴,巧兒在一旁對著蘭若輕輕的搖了搖頭,冰泉宮內,以陸川為首的太醫們,此時聚在一起,似乎是在商議什麼對策,只不過從眾人的神色中,能看的出來,情況還不算是十分的危及。
    見到一身明黃的拓跋琛還有蘭若,眾人紛紛跪下行禮道︰“臣參見陛下,參見皇後娘娘。”
    “起身吧,淑妃的身體怎麼樣?”拓跋琛一路往著內殿走去,一邊急切的問道。
    陸川起身,跟在拓跋琛的身後半步遠的地方輕聲道︰“回稟陛下,淑妃娘娘情緒不穩導致動了胎氣,便見了紅,原本不能這般嚴重,只不過臣在把脈的時候發現了一些蹊蹺。”
    蘭若手指微微的一緊,巧兒悄無聲息的上前,手指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臂,她這才陡然回神,忙問道︰“陸太醫有什麼發現?”
    陸川看了看蘭若,又看了看拓跋琛,拱手道︰“之前許淑妃應該是服用了容易滑胎的藥,導致胎兒不穩。”
    “藥?”拓跋琛臉色十分的難看,不知是不是蘭若的錯覺,她只覺得拓跋琛看向自己的目光帶著探尋的意味,她心中強裝鎮定,面上也帶著驚訝的神色。
    未等到拓跋琛盤問,蓮花帳子內便有一聲嚶嚀的聲音,想來是許晴兒轉醒了過來,福清站在一旁,極為有眼色的將簾子打起來,拓跋琛闊步進去,雖然用香燻過了,但是依舊有淡淡的血腥的氣息。
    許晴兒睜開眼楮見到是拓跋琛,眼楮中竟然奇怪的是沒有往日的依賴和崇拜,只是有些虛弱的道︰“陛下,我們的孩子——”
    “你放心,我們的孩子沒有事情,只不過你要是再這樣下去,怕是真的保不住了。”拓跋琛道,只不顧言語中似乎安慰的意味並不強烈。
    兩人明明距離極近,呼吸可聞,只是好像又隔著萬丈的溝壑一般。
    許晴兒的眼淚不自覺的滑落了下來,她語帶幽怨的道︰“陛下讓臣妾如何能平心靜氣?”
    拓跋琛心中似是有一股怒火,原本在朝堂上看見那本賬冊的時候,他甚至是有心將許紹凌遲處死,只不過依舊是顧慮現在還懷有身孕的許晴兒,這才將事情壓了下來,他登基快三年,卻從未有過子嗣,拓跋麟雖說是自己親生的,只不過和妃嬪們生下來的孩子終究是不一樣。
    他對這個孩子的重視,已經超過了眾人的想象,但是現如今,許晴兒這般的狀態又怎麼能讓他不惱火,他強行壓下心中的火氣,柔聲道︰“朕知道你是為了你父親的事情,只不過他御下不嚴,有頂風作案,朕不能不懲罰他,幾萬的蜀中百姓,就因為這些朝廷蛀蟲,流離失所,妻棄子散,朕不能讓他們失望。”
    許晴兒聞得拓跋琛的這句話,已然知道事情已經是定局,再無轉圜的余地,被子中尖銳的護甲嵌進了掌心,她努力做出一副微笑的樣子,微微側首,隱約能看見一個玲瓏有致,端莊華貴的美人立在賬外。
    她眼神中慢慢的漾出了一點點的恨意來,她輕道︰“今日還是要感謝皇後娘娘,和惠妃娘娘,要不是他們來告知臣妾,臣妾竟然不知道事情竟然已經發生到了這樣的地步,陛下,家父犯了錯,理應受到懲罰,臣妾身為罪臣之女,也應該一同連坐。只不過臣妾肯定陛下開恩,臣妾腹中的孩子是沒有錯的,能不能——”
    她語氣輕緩,帶著大病的虛弱,有因著這件事情清瘦了許多,拓跋琛伸手敷在許晴兒的手上,輕聲的道︰“你放心好了,你有朕護著,誰也不能說什麼,你現在要做的只需要安心的將養身子就可以了。”
    許晴兒美眸含淚的點了點頭。
    一場風波就這樣慢慢的消散了下去,只不過暗中的洶涌或許只有當事人才能知道。蘭若原以為拓跋琛會震怒,原以為許晴兒會哭求。只不過一切都好像是出乎她的意料。
    陪著拓跋琛出了冰泉宮的宮門,蘭若語氣溫婉的道︰“陛下,臣妾宮中來之前炖了陛下愛喝的雞絲銀耳粥,陛下要不要去嘗一些。”
    然而拓跋琛卻道︰“朕要回養心殿批閱奏折,粥福清去取了送過來吧。”
    蘭若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自從上次夜闖靈秀宮之後,陛下就在也沒有去過自己的未央宮,半個月,甚至連蘭馨的露華殿得到的恩寵都比自己多。
    她想到這里眼眶一紅,並不說話,只是佇立在原地。
    拓跋琛回頭,正見到蘭若還是保持著方才的姿勢,紋絲不動,他冷道︰“皇後不回去?難道是想要隨著朕一同去養心殿批閱奏折不成?”
    蘭若心中一驚,慌忙跪倒連聲道︰“臣妾不敢——”
    “不敢?自古便有祖制,後宮不得干政,皇後身為後宮之主,母儀天下,為天下女子榜樣,更加要嚴于律己,可知道了?”拓跋琛冷聲道。
    “臣妾知曉了。”蘭若將身子緊緊的貼在地面上,恭敬的道。
    拓跋琛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听聞得前人上得轎攆的聲音,蘭若繃直的背脊才一點一點的松垮了下來,明明是盛夏,驕陽將地面烤的散發著陣陣的熱氣,然而蘭若卻是只能感覺道掌心的疼痛。
    包括那炙熱的陽光,打在身上她都不覺的有什麼溫度,反而覺得越發的冷,巧兒連忙將蘭若從地上攙扶起來,看著已經被燙的有些發紅的手掌,心疼道︰“陛下也真是狠心,有什麼事情不能讓娘娘站起來回話,您看看這手,不行,奴婢要去太醫院拿點清涼的薄荷膏來。”
    巧兒絮絮叨叨的聲音一直在蘭若的耳畔響起,蘭若心中一陣厭煩,一把甩開了巧兒的手,冷聲道︰“回宮。”
    巧兒連忙住了嘴,小聲的道了一聲是,便傳了轎攆未央宮。
    秋露殿,難得的好天氣,讓主僕三人陰郁的情緒都變得開朗了起來。幾人合力將殿內打掃一新,又將已經發了霉的衣物被子簡單的漿洗一下,放在院子中晾曬。
    做的差不多了,禾曦拖著腮,看向這滿院子隨著微風舞動的衣服,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什麼。
    丑兒坐禾曦身邊勸道︰“小主,這外面日頭漸漸的大了,您還有傷,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這樣清朗的天氣,還真的是有些少見,麟兒一定開心極了。”想起拓跋麟,禾曦臉上的笑意就愈發的溫婉,想起他苦著一張小臉,趴在窗台前看著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
    又想起他搬著小繡墩坐在門前,等著雨停了能去院子中玩耍。
    一樁樁,一幕幕好像是揮之不去,繚繞在心頭的暖香,一點一點的侵入骨髓,酸澀的有些難忍。
    禾曦不覺得深吸了一口氣,丑兒看了心疼,連忙寬慰道︰“小主且先放寬心,現如今大皇子在德太妃處,太妃娘娘不會虧待了大皇子的。”
    禾曦自然知道德太妃既然答應了自己,便一定會對麟兒盡心盡力的,只不過——她扶了扶額頭,緩緩的點了點頭,罷了,或許跟著德太妃才是最合適不過的。
    禾曦轉身回了內殿,如意和丑兒已經將無用發霉的桌椅全部搬出去了,一時間整個內殿便顯得空蕩蕩的,禾曦走過去,突然間腳下傳來空曠的聲音。
    禾曦以為自己听錯了,往後退了一步,卻發現根本就沒有听錯,她四處環顧,發現這塊地面上原本應該是放了一張案幾的,只不過幾人將案幾搬出去,這才露了出來。
    她心生疑惑,如意跟著進來,發現禾曦正站在原地盯著一塊地板出神,好奇的問道︰“小主這是看什麼呢?”
    禾曦並未回頭,她問道︰“如意,你學過機關術麼?”
    如意一怔,半晌才訥訥的道︰“月衛中倒是有有專攻機關術的,只不過奴婢雖懂的,卻不多。”
    雖然如意回答的有些窘迫,但是這個答案也足以讓禾曦欣喜了,她讓開半步,對著如意道︰“你來看看這里。”
    如意有些狐疑的走過去,她剛過去,便發現了事情的不同,她咦了一聲,馬上蹲下身子,屈起手指,在那青石地板上敲了敲,地板發出了咚咚的聲音,是空的,如意有些震驚的抬起頭,看著禾曦。
    禾曦道︰“我也是才發現,只不過這下面到底是什麼,我們也需要先找到機關打開才知道。”
    如意眼楮亮晶晶的,她一邊循著那青石板的軌跡,一邊手指十分有節奏的敲擊著地面,好像是在探尋什麼,禾曦恍然間想起來,之前在南疆時候,高遠院子中的那間密室,她蹲下身子,按照之前的節奏敲擊著地板,長長短短,但是果然沒有任何的反應,但是雖然沒有反應,倒是好像是給了如意啟發一般。
    她猛一拍額頭道︰“奴婢知道了!”還不等到禾曦問她什麼,便見到她將耳朵貼緊了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