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晴兒在心中微微嘆息,原本靈動的眸子此時也已經染上了些許的落寞,卻無人察覺。眾人又閑話了幾句,巧兒見到時辰差不多了,連忙提醒了蘭若,蘭若率先起身,理了理本就一絲不苟的鳳服,儀態端莊,完畢才朗聲對著在座的妃嬪們說到︰“御花園中,酒宴已經擺好,陛下算下來,這個時辰已經要下了早朝了,諸位姐妹便隨著本宮一同過去,莫要誤了時辰才好,有什麼貼心體己的話,我們把酒言歡如何?”
眾人紛紛應和,隨著蘭若的腳步一同除了未央宮。
蘭馨和巧兒一左一右的攙扶著蘭若,因著許晴兒有孕,走在了半步之後,再後面就是按照位份依次排列的宮妃們,白芷幾次想要找機會和禾曦搭話,但是都是苦于沒有合適的機會,心中也不免暗暗焦急起來。
這個時候,如意借著攙扶著禾曦手臂的功夫輕聲道︰“奴婢方才站在外面,听一個守門的公公說了一件事情。”
“何事?”禾曦目視前方,神色不變。
如意看了看四周,見到眾人距離此都有一些距離,這才小聲的說到︰“听剛才的一人小太監說,昨天夜里大皇子受了傷,連夜召了魏太醫進宮診斷呢。”
“受傷?”禾曦眉頭一簇,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假山旁,那個小小的身影來了。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可知道如何受的傷?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听說?”禾曦沉聲問道。正巧轉過了一處花廊,只听見呲的一聲脆響,眾人都齊齊望過去,卻見到蘭馨長長的裙擺此時正掛在一顆斜伸出來的枝丫上。
原本華艷無比的裙裳,現在孤零零的掛在干枯的枝丫上,顯得尤為的突兀,裙擺處硬生生的撕裂了一個大大的缺口。
蘭馨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似乎是不知道要做什麼反應了,玲瓏的臉色也十分的不好看,她滿臉都是驚恐,連忙跪倒在地,細心的幫著蘭馨摘下掛在樹枝上的薄紗,蘭馨猛地一巴掌扇在了玲瓏的臉上道︰“沒用的東西。”
玲瓏的身子都在微微的顫抖著,說話的聲音里面都滿是求饒的道︰“娘娘,奴婢也沒有注意,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說完,竟然不斷的在地上叩首。
低聲的求饒,蘭若的眼里都是快意,她狀似無意的掃了一眼,蘭馨頭上簪的五尾鳳釵,勸到︰“妹妹何必為了一條裙裳大動肝火,換了便是,莫要因為這點小事掃了興致。”
蘭馨只覺的她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語氣中也帶著不耐煩,涼涼的道︰“這可是陛下親自賞賜的,現在毀了,姐姐自然是不心疼。”
她現在連皇後都不願意叫了,下面有很多妃嬪都是第一次見到蘭馨,只是听聞這惠妃是個飛揚跋扈的性子,倒是沒有想到竟然這般膽大妄為。
蘭若卻絲毫都不計較,聲音愈發的和婉起來︰“好了,只不過是一件衣裙,本宮那里,陛下也賞下來幾條,過後妹妹盡管挑便是。”
蘭馨這才消了火氣,狠狠的瞪了一眼玲瓏,冷聲道︰“還杵在這里做什麼?還不趕緊滾下去?”
玲瓏慌忙的起身,垂首候在了一旁,誰都沒有注意到,那裙擺上綴著的珍珠,有一顆在裙擺撕裂的時候,滾落了下來,沾染了灰塵滾落在角落里面。
出現了一點小插曲,蘭馨有些郁悶,但是也知道不能誤了時辰,還好忍著怒火朝著前面走去,卻不想剛走兩步,一聲尖叫在人群中響起。
禾曦只覺得聲音熟悉,連忙抬眼望去,是許晴兒和綠蘿,許晴兒現在倒在地上,綠蘿死死的抱住許晴兒連聲的叫到︰“娘娘,娘娘您怎麼樣?”
許晴兒痛苦的呻吟著︰“孩子,我的孩子。皇後娘娘,我的孩子……”
她嚇壞了,方才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平整的青石板的道路,但是她就是腳下一滑,才重心不穩跌倒,好在綠蘿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才緩了力道。
蘭若似乎是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場面十分的混亂,禾曦沒有看見許晴兒跌倒的過程,只是看見她臉色蒼白的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又怎麼能不擔心?
幾步上前,想要查看許晴兒的情況,卻不想綠蘿狠狠的將禾曦推到一邊,語氣嘲諷的說道︰“不用曦嬪小主貓哭耗子假慈悲。”
禾曦似乎是沒有想到綠蘿會這般,如意心頭不忿,趕緊上前想分辨幾句,卻被禾曦揮手制止了。
禾曦站起來後退一步,冷聲道︰“我只是關心許淑妃的身體狀況,綠蘿姑娘不要激動。”
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與許晴兒的婢女起爭執,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明朗的聲音傳來過來道︰“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眾人見到來人,連忙俯身行禮,這一讓開,拓跋琛就看見了倒在地上的許晴兒,連忙上前急切的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太醫呢!快傳太醫來!”
正說著,福清已經帶著太醫來了,還是魏忠良,這是禾曦來到宮中之後第一次見到魏忠良,他依舊是記憶中的那般模樣,只是鬢邊多了幾絲白發,禾曦定定的看著魏忠良臉上諂媚的笑容,似乎有些不解不解,明明是一模一樣的人,卻給人不一樣的感覺。
只見到拓跋琛緊緊的將許晴兒攬在懷中,魏忠良跪在地上幫著許晴兒把脈,許晴兒一張小臉已經褪成了雪色,眼眶里蓄著淚水,好像隨時要暈過去一般的。
魏忠良仔仔細細探了幾次脈這才恭敬的回到︰“淑妃娘娘並無大礙,並未傷及胎兒,只是方才許是受了驚嚇,動了些胎氣,需要好好的臥床將養幾日便可。”
禾曦也不免跟著松了一口氣來,只要腹中的孩子沒事,便是萬幸。
許晴兒也破涕為笑,蘭若也好像松了一口氣一般說道︰“妹妹吉人自有天相,真是要嚇壞我們,綠蘿,今天就送你們娘娘回去好好休息,好生將養著,缺什麼少什麼,也不用跟內務府報備了,直接從未央宮撥過去。”
想許晴兒心中感激,她縮在拓跋琛的懷中,像是一只受傷的小鳥,孤苦無依,尋求羽翼的庇護一般。拓跋琛叫來了自己的轎攆,又親自送許晴兒回宮,臨走的時候吩咐道︰“賞花宴不比等著朕,你們先開始吧。”
說完便溫柔的攬著許晴兒上了轎攆,一路朝著冰泉宮的方向走去,蘭若臉色訕訕的道︰“既然陛下有旨,我們便自行開宴吧。”
話雖這麼說,在場的眾人誰又有心思,白芷走在後面,垂著頭一路往前走著,驀地,直覺的地面上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趁著眾人不注意便拾在手中。
等到拓跋琛回來的時候,宴會也只進行了大半,為了這次的賞花宴,蘭若算是費勁了心思,特別從宮外請來了京城中有名的戲班子。
台上唱的也正是他們的拿手的好戲,唱的正是他們那首的好戲《貴妃醉酒》,戲台上的花旦身姿窈窕,化骨的唱腔,咿咿呀呀的婉約唱腔,隔著無數的時光,也能顛倒眾生,只聞得她唱︰海島冰輪初轉騰
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
那冰輪離海島
乾坤分外明
皓月當空
恰便似嫦娥離月宮
奴似嫦娥離月宮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廣寒宮
竟然將那股子愁思幽怨刻畫的入骨三分,一曲唱罷,忽聞御花園入口處傳來一陣擊掌聲,正是折返回來的拓跋琛。
眾人方要起身行禮,只見到拓跋琛揮了揮手道︰“別朕一來,毀了眾愛妃的性質,都免禮吧。”
說完,就隨意的坐在了蘭若的身邊,蘭若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拓跋琛的臉色,見他並無任何慍怒的神色,知道他沒有因為許晴兒一事遷怒于眾人,才放下心來。
眾人的氣氛又緩和了起來,那戲班子一連唱了幾出戲,眾人也飽了耳福,正在這個時候,玲瓏伏在蘭馨的身邊小聲的說著什麼。
蘭馨的臉上浮現出一些焦急的神色來,不斷的往著花園的入口處張望。
蘭若注意到蘭馨的心不在焉,問道︰“妹妹是在看什麼?”
蘭馨輕蹙著眉頭道︰“放才玲瓏同我說,大皇子哭鬧不止,哄也哄不好,便由著乳母嬤嬤帶來了。”
拓跋琛狹長的鳳眸斜睨了一眼蘭馨,不知道為何,蘭馨只覺得脊背一寒,還未等到她反應過來拓跋琛眼中的含義,便見到乳母嬤嬤已經轉了進來。
懷中正抱著不斷抽噎著的大皇子,她先是對著上首的帝後行了一禮,這才將大皇子交給了蘭馨的懷中。
蘭馨將大皇子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輕聲地哄著。
眾人見到大皇子眼楮上包著紗布,都議論紛紛,蘭若疑惑的看向拓跋琛,但是拓跋琛只是低頭飲著杯中酒,毫不在意的模樣。
“大皇子這傷……”蘭若欲言又止。
似乎是戳到了蘭馨的心事,她眼眶紅紅的看了看禾曦的方向,又幽怨的看了看拓跋琛,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這件事情和禾曦脫不了干系。
蘭若剛想開口,卻听見大皇子哭泣的聲音愈發的響亮,擾的人心神不寧,蘭馨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拿起桌上的東西就要往大皇子的嘴巴里面塞。
禾曦看著揪心,連忙出聲道︰“大皇子身子骨弱,惠妃娘娘該喂一些溫軟的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