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李金貴到底能不能听明白,又恢復了那痴痴傻傻的樣子,拓跋  站在不遠處看著禾曦垂首的溫柔,不知道在想什麼。
    出來的時間太久了,禾曦知道要回去了,把孩子放在一旁用簡易的木板搭建的小床上,這才隨著拓跋  離開。
    因為罪奴所附近根本沒有人看守,兩人索性就步行而走,禾曦走在拓跋  的身後,月光將拓跋  的身影拉著冗長,一點一點蓋在自己的影子上面。
    禾曦一步一步踩在拓跋  曾經踩過的地面上,唇角不知不覺揚起了一抹天真的笑意來,就像是兒時,自己跟著哥哥身後,小小的她總喜歡踩著哥哥的腳印走路,好像只有這樣,她就能快些長大一樣。
    可是現在錦兒已經長大了,前面帶著自己的人卻已經不見了。
    前方的紅衣身影停了下來,禾曦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察覺,直到鼻尖穿來了一陣悶痛,她才猛地回神,拓跋  見到她眼神迷蒙,不知道在想什麼,有些無奈的道︰“不好好走路,想什麼呢?”
    禾曦鼻子發酸,眼楮里面也不自覺續上了一點點的淚水,她揉著鼻子悶聲的道︰“今天的事情,謝謝你。”
    拓跋  知道她說的是李金貴一事,他與禾曦並肩,一起往前走,難得沒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我要與你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拓跋  眸光沉沉如水,看向了禾曦。
    禾曦低著頭,輕聲道︰“京郊的古墓,下面有一個墓葬群,並非只是那一個小小古墓那麼簡單,你甚至可以把人駐扎在那里。”
    拓跋  一怔,他面上終于起了一點波瀾,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曾經與哥哥,去過。”禾曦睫毛輕顫,似乎是有些痛苦,但是她只是隱在眼底,並不想讓任何人看見。
    她深吸一氣,輕聲的道︰“那個時候,我還是沐王府小郡主,我覺得我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我哥哥是這世上最好的哥哥,阿爹嚴肅卻也仁愛,阿娘溫柔似水。那個時候,無憂無慮,整日跟在哥哥的身後,出去玩鬧。先帝發現那個墓葬的時候,因為好奇,我和哥哥便趁著阿爹不注意,溜進去看過。”
    “那里面都有什麼”拓跋  忍不住的問道。
    “金銀珠寶,古器陪葬,但是這些都已經被先帝搬空了,我們去的時候,里面只剩下一些古籍和一些不值錢的陪葬了。”說罷凌兮牽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堂堂的大歷皇帝,竟然也做起了盜墓賊的勾當。
    但是她又理解,一個國家背後沒有強大的財富支撐,必然會被迫向別國低頭。
    “那地下的皇陵,能駐扎多少兵馬?”拓跋  問道,眼中光芒閃爍,若是自己的兵馬能進京,日後必然能佔得先機。
    “精兵三萬最多,這三萬人你偷偷帶進京城來就已經很難了,這人數龐大,又憑空消失,必然會引起拓跋琛的懷疑,需循序漸進,徐徐圖之。”禾曦提醒道。
    “我知道了。”拓跋  點了點頭,認可的回答道。
    回到合歡殿的時候,已經是子時了,禾曦似是不放心,囑咐拓跋  一定要好好安頓李金貴母子。拓跋  揚起一抹下好看的笑來︰“我還真的嫌少見到你這般在乎一件事情,你放心,我會安排的。”
    賢王府中,蕭奈還沒有睡,她晚間的時候去找拓跋  ,被月七告知王爺出去辦事,要很晚才能回來,在蕭奈的追問下,月七不得不如實答道︰“似乎是去找曦嬪小主商議重要的事情。”
    蕭奈神色訕訕,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的婢女見蕭奈神色不虞,便小聲的勸解道︰“小姐莫氣,王爺或許是真的有事情也說不準呢。”
    “有什麼事情偏要約在晚上說!我看她就是存心想要勾引  哥哥,不行,不能這個樣子,你去前面守著,  哥哥一旦回來,馬上回來告訴我,我要給我爹送封信回去。”蕭奈漸漸的捏緊了手指。
    說罷,轉身回屋。
    一直到了子時,一個黑衣人才從蕭奈的房中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消失在夜幕中,不見了蹤影。
    篤篤篤——雕花木門被輕輕的叩響,門外的婢女輕聲的道︰“小姐,王爺回來了,此時正在書房和先生們議事。”
    蕭奈神色一喜,連忙對著銅鏡理了理原本就並不凌亂的鬢發,然後打開了門,快步的朝著書房的方向跑去。正好遇見從藥廬出來的高遠師徒,瑞安在前面提著燈籠,打著哈欠說道︰“也不知道這麼晚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王爺竟然把我們都叫了起來。”
    高遠面上不動神色,腳下的步子卻絲毫不慢,一巴掌打在瑞安的頭上,催促道︰“快點走,王爺今晚進了宮,想必是有什麼事情,別磨蹭!”
    瑞安冷不丁的被打,委屈的扁扁嘴道︰“我知道您是擔心禾曦小姐,不過我說師傅,我看禾曦小姐聰慧的很,一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夜色籠在高遠的臉上,雖然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是一頭銀發卻隨著風輕擺著,他的心猛地一沉,沉到了無邊無際的深淵中,一個小小的孩子都能戳中他的心事,可她為何卻一直不懂?
    書房內,眾人在激烈的探討著什麼,蕭奈才踏進院子中,便听見了大聲的喧嘩,她止住了腳步,月七上前見禮,輕聲的道︰“王爺請了眾位先生議事,現在恐怕沒有時間見小姐,夜深了,小姐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蕭奈隱隱的听見了禾曦的名字,腳下不停,一直朝著門的方向走去,月七攔住,蕭奈卻冷聲道︰“原在南疆時,也沒有這麼多規矩,  哥哥和我父親議事時,我都可旁听,更何況幾個謀士,給我滾開。”
    蕭奈心中有火氣,語氣中帶著囂張的氣焰。儼然是高高在上的女主人的姿態,月七欲言又止,只能後退兩步,站回廊下。
    蕭奈站在門前,未等到推門進去,便听見里面有一人言語激動的道︰“王爺,那孩子對于我們來說可以算的上是制勝的棋子,大歷的皇長子,就算不是皇後娘娘所出,至少也能打壓蘭丞相或者是許尚書的勢力。您萬萬不可婦人之仁。”
    “在下也覺的陳先生說的對,這對于我們而言是個好機會,何不好好利用!”另一個聲音也趕緊的附和道。
    蕭奈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孩子,什麼孩子?  哥哥的為人她是清楚的,父親也曾經贊  哥哥是個最會把握時機,審時度勢的人,若是按照這兩個人的說法,那個孩子真的這般重要的話,為什麼不好好利用?
    想要推開門的手垂落了下來,她心中有一種直覺,  哥哥是因為禾曦,才放棄這個大好的機會的。
    她驀地轉身,月七不解,方才還想要硬闖,現在怎麼要走,蕭奈死死的咬住嘴唇,輕輕的道︰“方才的事情是我莽撞了,這里畢竟還是賢王府,不是南疆蕭府,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月侍衛見諒,今日的事情還請月侍衛不要告訴  哥哥。”
    蕭奈本就張的溫婉可人,性格又嬌蠻任性,此時這番做派,倒是像極了做錯了事情的小妹妹,月七也是從小跟在拓跋  的身邊的,自然對蕭奈也是十分的熟悉的。
    他連忙恭敬的拱手道︰“小姐嚴重了。”
    蕭奈行了半禮,算是道了謙,就離開了這處院落。
    瑞安看著蕭奈這麼快就從書房的方向過來,忍不住的道︰“這蕭小姐大半夜的跟著折騰什麼呀。”
    瑞安就是個什麼都愛說的性子,原本在南疆的時候,日子過得舒心倒是還好,自從進了這京都,束縛變多了,這話也就多了。整天像是個小老頭一般,老氣橫秋,唉聲嘆氣的。
    高遠理也不理,只是快步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這賢王府拓跋琛可是搜羅了天下的能工巧匠來打造,無論是假山園亭,還是花廊水榭,都是能叫得大家名字的,氣勢恢宏磅礡,沒有一處不透著奢靡繁華的氣息,唯獨這處書房,是按照拓跋  的意思打造的。
    除卻幾顆傲然挺立的松柏,和一處普通的石桌,院中便再無其他,走過了圓月拱門,直覺眼前的一陣淡雅,猶如萬花從中獨獨盛開的一多白蓮。
    瑞安最是喜歡這處,只有這里會讓他有一種回到南疆別院的一種自在感,他並未隨著師父進入書房,而是自己在院子中走來走去,月七倒也喜歡這孩子的脾性,也不管,由著他四處閑逛。
    一夜便這麼過去了,合歡殿內,拓跋琛睜開眼楮的時候,正好看見禾曦嬌柔美好的睡顏,她鼻翼隨著呼吸輕輕的顫動著,顯得十分俏麗。
    拓跋琛就這般看著,忍不住,湊上前去想一親芳澤,禾曦卻好像被拓跋琛的氣息弄的癢了,一下子縮進了被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