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夏府後,趙飛燕的日子過得甚是舒暢。
起初,在陸演的安排下,每日都有太醫過府為她診脈。她為了演足小產的戲碼,裝模作樣地坐了一段時間小月子。之後嫌麻煩,遂打發了太醫,鎮日里不是睡覺曬太陽,就是上街買買買,反正怎麼開心怎麼來。
夏丞相過世後不久,夏夫人便也郁郁而終。幾名庶子庶女都已外放出府,偌大的夏府,只剩下夏言和夏歌兩位主人。
這夏言是個不折不扣的姐控,對于一切傷害他長姐的人和事絕對零容忍。
他當上鎮國將軍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替夏歌洗刷了巫蠱害人的罪名。最後這樁案子是如何揭過去的,趙飛燕並不關心,總之皇上不但下旨赦免她的罪,還加封了一品誥命夫人,賞金銀無數。落在旁人眼里,自然算是因禍得福了。
陸深三天兩頭派人來送東西,又是奇珍異寶,又是藥材補品,每次都被夏言亂棍打出。但他不知道出于什麼考慮,竟然不肯放棄。夏言越是打得凶,他越是送得勤。
秋去冬來,枝頭黃葉落盡,帝都迎來了今年第一場雪。
午後,趙飛燕抱著暖手爐,倚在窗邊欣賞雪景。
玉蝶簪興奮道︰“宿主,今早夏言第二十次打跑了太子派來的人,沒想到陸深對你的好感因此從十五驟升到了三十!”
趙飛燕正當昏昏欲睡,滿不在乎道︰“意料之中。”
夏言手提一只鳥籠走進來,獻寶似的對她道︰“長姐,我今日覓得了一只夜鶯,鳴聲極是好听,特意來送給你解悶。”
趙飛燕聞言睜開眼,若有所思地望著那只夜鶯,有片刻的失神。
夏言以為她仍在為失去孩子而郁郁寡歡,小心地試探道︰“長姐……你怎麼了?”
趙飛燕微微笑道︰“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不怎麼愉快的過往。”
夏言“啊”了聲,連忙把鳥籠塞給隨從,“既然長姐不喜歡,那扔了便是。”
趙飛燕站起身,指尖輕撫過金絲鳥籠,半晌,嘆息道︰“好多年沒听過夜鶯唱歌了,既然送來了便留下吧。”
夏言喜道︰“听見沒有,快幫小姐把鳥籠掛起來。”
隨從立馬照辦。
趙飛燕沉默一瞬,對夏言道︰“小言,我想見一見五皇子,你可否幫我安排?”
夏言頓時黑了臉,“長姐,陸演那小子對你不懷好意,非奸即盜,你千萬別被他騙了。哼,我算是看透了,姓陸的那一家子,全都是寡情薄幸的混蛋,沒一個好貨。”
趙飛燕搖頭笑道︰“我只是想當面向五皇子道一聲謝,沒別的意思。畢竟我在天牢受難時,只有他願意來看我,為我治傷。”
夏言微微一怔,聲音緊繃道︰“長姐,對不起,是我沒用。父親不在了,我身為家里唯一男人卻沒能保護你,讓你憑白受了那許多欺凌……”
趙飛燕淡淡道︰“不礙事,都過去了。”
“長姐,從今往後,你不必再仰人鼻息,我可以保護你,養你一輩子。”
少年薄唇緊抿,眸光堅毅,眉間有沉郁之色。
趙飛燕看著他,竟又恍惚了片刻,回過神笑道︰“記得幫我給五皇子遞個話,三日後,城外白馬寺,我要見他。”
夏言走後,趙飛燕拿了些鳥食逗弄那只夜鶯。
夜鶯婉轉啼唱,其聲清越悠揚。她支著下巴,怔愣地听了整整半日。
直到日薄西山,夜鶯息聲,她忽覺如夢方醒,喟嘆道︰“夜鶯的歌聲是天籟之音,可惜,有生之年再也沒機會听了。”
玉蝶簪疑惑道︰“夏言把這鳥送給你了,往後你還不是想听便听麼。”
趙飛燕恍若未聞,她垂下眼眸,靜默半晌,用極輕的聲音說道︰“曾幾何時,也有人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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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俏臉籠罩在一片陰影中,難辨神色。
說話的剎那,玉蝶簪分明感知到了她心緒的波動。
有一陣洶涌而來的哀痛,如驚濤駭浪,猛烈地沖擊著她的心房。
“那……後來呢?”它小心翼翼地問。
“後來,他死了。”
*
皇宮,昭陽殿內。
清脆的碎裂聲透過珠簾傳來,緊接著是皇上的怒喝︰“滾,都給朕滾!”
幾名太醫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逃命似的溜得無影無蹤。
“咳咳咳——”因為過度動怒的緣故,皇上咳得越發厲害,久病瘦削的身形也跟著不停地顫抖。四周宮人欲上前攙扶,卻被他狠狠地推開。
“連這小小的咳癥都治不好,太醫院這群廢物,朕養他們何用!”他靠坐在軟塌上,好不容易平復了呼吸,喘著氣道︰“來人,傳朕旨意,即日起廣招天下名醫,若有人能醫好朕的病,定重重有賞!!”
*
三日後。
一輛馬車停在夏府旁的巷子里。
車簾被掀開,男子的聲音從車內傳出來,“她還沒走麼?”
馬浩看了眼緊閉的夏府大門,答道︰“回主上,夏小姐尚未離府。”
陸深放下車簾,閉目養神,一貫沉穩的俊臉不帶絲毫表情。偶有一絲怒意浮上眉間,轉瞬即逝。
他原以為,夏歌落了胎,必定會傷心欲絕,淚眼婆娑地到他面前哭訴,博他可憐。他信心十足地等著她主動來找他。可等來等去,等了兩個多月,卻連她的影子都沒等到。
畢竟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他自問鐵石心腸,都忍不住難過了一段日子,那女人竟然不痛不癢,毫無反應。听聞她三天兩頭上街閑逛,大吃大喝,每次必買一大堆綾羅新衣,朱釵胭脂,過得那叫一個心花怒放。
想到這里,他的心里騰的竄起一股無名怒火,無可宣泄。
更糟糕的是,他最近想起她的次數明顯增多了,有時甚至對杜影都有些怠慢敷衍。
三日前,他的探子來報,說她約了陸演在白馬寺私會,他更是氣得整夜難以入睡,恨不得手撕了那對狗男女。
不知等了多久,馬浩忽然慌張道︰“主上,我們中計了,夏小姐兩個時辰前便從夏府後門坐馬車走了。”
陸深豁然睜開眼,狠狠地拍了下桌案,咬牙切齒道︰“給我追!”
*
城郊,白馬寺。
晌午,雪霽天晴。
冬陽煦暖,灑下金輝,為皚皚積雪鍍上了一層光芒。
大雄寶殿沉靜莊嚴,香煙裊裊。佛祖拈花而笑,淡定地俯視蒼生。
陸演恭敬拜下,許願上香,認真地三叩首,然後站起身,看著一旁百無聊賴的趙飛燕,不由覺得好笑,“既然不信佛,為何又要約我在佛寺相見?”
“誰說我不信。你來之前,我可是跟佛祖說了好一會兒話呢。”
陸演似有些訝異,玩味道︰“是麼,那你都跟佛祖說什麼了?”
趙飛燕款款走近他身旁,朱唇輕啟,似真似假道︰“當然是求佛祖保佑你,干掉陸深,奪得皇位。”
陸演哈哈大笑。
趙飛燕看著他,從荷包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瓶,“拿著。”
陸演打開瓶蓋,輕輕一嗅,“這不是芡實粉麼?你給我這個做什麼?”
“現在是芡實粉,馬上便會成為治好皇上的靈丹妙藥。”
&nb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她指尖點唇,巧笑嫣然,露出了潔白的貝齒。
陸演尚未來得及看清,一個眨眼的瞬間,嫣紅的鮮血沾染了她的唇瓣,依稀透出幾分邪氣的艷麗,仿若盛放的曼珠沙華,妖冶而魅惑。
一滴血落進瓷瓶。
趙飛燕收回手,“你立刻回宮,把這個沖了水給皇上喝。”
陸演震驚道︰“這……”
趙飛燕平靜地笑道︰“我知道你心有疑惑,但我只問你一句,相信我麼,如若信我,照做便是。”
從一開始他便覺得不對勁,從前的夏歌雖然有那麼點小聰明,卻是個極為端莊溫婉的大家閨秀,讓人只敢遠觀而不敢褻玩焉。尤其嫁給陸深後,行為更是謹慎端舉,絕不可能越雷池半步。
而眼前這女子,一舉一動,嬌俏嫵媚,一顰一笑,美艷絕倫。
像極了罌粟花,危險,卻誘人深入。
除了那張相似的臉之外,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地方像夏歌。
她是誰,他猜不透,亦不想猜。
陸演靜了靜,眸光沉了幾分,忽然道︰“不如你嫁給我吧,做我的正妃,我……會對你好的。”
趙飛燕挑了下秀眉,瞧著他一臉認真的模樣,抿唇笑了笑,搖頭道︰“五皇子,五殿下,我曾是你哥哥的女人,如今還是個聲名狼藉的廢妃,天下清白女子千千萬,你娶誰不好,偏要娶我這個破鞋?我費盡心思助你奪嫡,你千萬別讓皇上認為你是個沉迷女色的蠢貨。”
陸演失笑,破鞋?哪有人這麼貶低自己。
“我今日作出這麼大的犧牲,你不要辜負了我一番苦心。切記要在一個時辰內給皇上服下。”趙飛燕走到殿門前,側過身,做了個請的動作,“殿下,慢走不送。”
本來沒抱希望她會答應,但此刻親耳听到她說出回絕的話,雖然不得不承認很有道理,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陸演不知該說什麼,只得輕嘆了口氣,將荷包貼身收好,告辭離開。
擦肩而過,卻听她又道︰“待會兒出去的時候開心點,我們的太子爺正偷看著呢。”
陸演嘴角微抽,“……好。”
望著陸演漸行漸遠的背影,感到頭上的玉蝶簪微微顫了顫,趙飛燕轉身走進客堂,要了壺清茶,悠悠然喝了起來,“有話要問?”
玉蝶簪輕咳,“宿主,你的血當真能治好皇帝的咳癥?”
其實它更想問的是,你是誰,為什麼你的血能治好皇帝。但……玉蝶簪覷了覷趙飛燕,想著她應該不會回答,索性將話咽了下去。
“行不行,過幾日便知分曉。”趙飛燕稍頓,笑得揶揄,“我瞧著你是個極有靈性的,來日必成大器,你可莫要沾染了人間那種口是心非的陋習,以免破壞修行。”
玉蝶簪見心思被識破,不由老臉一紅……好吧,姑且將那簪頭上蝴蝶算作是它的臉。
“砰——”門被人重重摔開,高大的聲影如一陣風般掃進來,直逼近面前。
四周香客不約而同地投來注視的目光,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趙飛燕眼皮都懶得掀,“太子爺,你們夫妻倆怎麼都這麼大火氣,總是氣勢洶洶真的嚇到我。”
陸深冷笑,“你這是被嚇到的樣子?”
趙飛燕淡然道︰“有話好好說,這是佛門——”
話未說完,一股強勁的力道箍上手腕,帶翻了面前的桌案。下一刻,整個人已然被陸深強行到了殿外。
鋪天蓋地的窒息感迎面襲來,容不得她思量,陸深的吻已然果斷地落在她的唇上。
他將她緊緊摟在懷中,舌尖撬開她緊閉的唇,強勢地滑入她的口腔,靈巧地挑撥她的小舌,細細廝磨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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