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後,天氣高爽,暖陽明媚。
趙飛燕百無聊賴地趴在涼亭里,一邊曬太陽,一邊隨意撥弄玉蝶簪。
那日,陸演離開天牢後,先回了趟太醫院,然後又去了東宮。他告訴陸深,夏歌懷了身孕,已經兩月有余。
陸深生性多疑,自然不可能輕易相信,夏歌多年前為他擋箭,以致宮體受損,此生都難有身孕。于是他又派了幾名太醫前去診脈,得到的結果完全一樣。
當然,這都是陸演憑借其太醫院副院史的地位,事先安排好的。
趙飛燕知道,陸深之所以狠得下心拋棄夏歌,除了夏家失勢之外,很大原因還在于夏歌無法生育。
一個將登帝位的人,怎會允許自己的嫡妻是個生不出孩子的女人。
一旦陸深知道夏歌懷孕,無論如何,他也會留她一條性命。
果不其然,不多久,陸深便風塵僕僕地趕到天牢,親自將她帶了出去。
但鑒于夏歌的廢妃身份,她不能光明正大地回東宮,于是便被扔到了東宮旁的一間別院里靜養,多日來始終無人問津。陸演沒來,杜影沒來,就連陸深也只在當日露了個臉,之後便一直未曾出現過。
每個人都安靜如雞。
玉蝶簪終于徹底失去耐心,“宿主,你都出來這麼多天了,難道就不打算做點什麼嗎?根據系統初始的自帶功能,你有兩次機會可以召喚任何副本角色到你面前。”
趙飛燕不滿道︰“有必要嗎,你是在質疑我的魅力。”
玉蝶簪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它也不知道怎麼就綁定了這麼個,呃,用人間的話說是……無恥□□。
它只記得,那時它在仙界修煉,有一日偷偷跑進了花神的若華殿,吃了些可口的花蜜,然後在蓮花池邊打個小盹。
它睡得正香,不知何處掃來的一股雄厚仙力,硬生生地將它推落了人間。
它恢復意識時,眼前這女人,因為魅惑帝王、穢亂後宮、善妒歹毒、殘害皇嗣……等一系列罪名,被權臣王莽逼迫自盡了。
它本意是拒絕的,然而,就這麼莫名其妙而又不可抗拒地,與她捆綁在了一起。
直到她完成所有任務。
“你別急。”趙飛燕倒了杯茶,氣定神閑地喝了起來,“快了。”
玉蝶簪不明白,“什麼快了。”
“當然是快有好戲看啦。”放下茶杯,趙飛燕攬鏡自照,鏡面倒映出女子白皙勝雪的肌膚,嫵媚生動的眉眼,“你覺得憑杜影那樣的大小姐脾氣,若是知道我這個廢妃竟然懷孕了——”她挑逗似的輕輕勾了下唇角,鏡中人便亦巧笑嫣然,活色生香,“她能憋多久?”
半晌,鏡中的臉又垮了下來。
趙飛燕左看右看,嘖嘖搖頭,“身上的傷倒是好得差不多了,就是這臉,總覺得還少了點什麼。哎,我說你這破系統里就沒什麼美容的功能嗎?”
玉蝶簪落了滴冷汗,“沒有。”
她無奈嘆息,“那只能讓我的臉多曬曬太陽了。”
原以為,這女人不過就是個上不了台面的凡人。
但沒想到,她竟然能靠曬太陽來修補殘破的身體。這可不是系統給她的金手指,而是她自帶的特異功能。
玉蝶簪再一次偷偷查看她的元神。
難道是它老眼昏花了?
最普通的白光下面,分明有一絲耀眼的金色光華隱隱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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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什麼東西封印住了嗎?
它暗想,凡人歷劫飛仙,元神會從白色變為銀色。唯有傳說中的上古神族,才擁有金色的元神。時至今日,上古眾神基本都已應劫,身歸了混沌。這世間僅存的神祗,便是若華殿的那位,玉泉花神。
可那花神,他分明是個男身啊。
眼前這女人……
嘖,匪夷所思。
夏歌的貼身宮女秋玉提食盒小跑過來,笑道︰“姑娘,奴婢有兩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您!”
“說吧。”
“太子殿下方才差人送來安胎藥和一些金銀,說是讓您安心養胎,待您產下皇太孫,他自會向皇上請旨,恢復您的名分。”秋玉喜不自勝,“這個寶寶來得太是時候啦,姑娘,你可算要苦盡甘來啦!”
趙飛燕盯著那湯藥看了半晌,忽然揚起手,全部倒進了旁邊的蓮池里,淡淡道︰“有毒的東西,我從來不踫。”
秋玉驚呆了,“這這這太子殿下怎麼會毒害自己的妻兒!”
“不是陸深干的。”趙飛燕站起身,繞著蓮花池轉了一圈。那池中的錦鯉竟在頃刻之間全部翻了肚子,浮上水面。她笑了笑,道︰“如今老皇帝龍體抱恙,陸深這個大孝子日日在龍塌旁侍疾,哪里還有閑工夫給我送安胎藥。這種惡毒又沒腦子的事,當然只有杜影這個蠢貨才想得出來。”
秋玉看得瞠目結舌,趙飛燕卻不以為意,問︰“不是有兩個好消息麼,另一個呢?”
秋玉回過神,神色又變得生動起來,“哦對,今早軍中傳回捷報,咱們家小少爺帶兵擊退流寇,收回了被流寇佔領的西北三城,可立大功啦!皇上親自頒下嘉獎令,還說要等大軍班師後設宴封賞小少爺呢!”
秋玉口中的“小少爺”是夏歌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夏言。
夏言原本是個只知斗雞遛鳥、吃喝嫖賭的紈褲。三年前,夏丞相恨鐵不成鋼地把這兒子扔到了西征軍中歷練,但三年來,夏言也一直就這麼渾渾噩噩地混著日子。
直到幾個月前,夏丞相病逝,夏言終于幡然悔悟,開始發憤圖強,玩了命地立功。一路從八品校尉扶搖直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升到了三品懷化將軍。
趙飛燕輕飄飄地“哦”了聲,“難怪杜影迫不及待要對我下手,敢情是怕我弟弟立了軍功,陸深因此對我舊情復燃啊。”
“如今大軍已在班師途中,約莫再過幾日便可回到帝都了。”秋玉說著,忽然又掉下幾滴淚來,“小少爺回來,姑娘便也有了依靠,從今往後不必擔驚受怕被人欺負了,太子殿下也一定會看在小少爺的面子上善待姑娘的……”
趙飛燕輕笑,“我從來不必依靠任何人。”
打發了秋玉,趙飛燕回到涼亭坐下,又怡然自得地喝起茶來。
方才那碗藥,不僅滅掉了池中所錦鯉,滿池的蓮蓬亦瞬間枯萎。
她的余光掃過蓮池,俏臉浮上一絲冰冷和譏嘲,捏著茶杯的指節隱隱泛出青白色。
玉蝶簪驀然感受到了她心里的恨意,極少,卻又極濃烈。
稍縱即逝,快得來不及捕捉。
它疑惑不解,問︰“宿主,你恨杜影?”
趙飛燕搖頭道︰“杜影不過是個副本角色而已,哪里值得我浪費感情。我只是——”稍頓,她輕哼了聲,“特別討厭蓮花池。”
“這是為何?”
她疏淡道︰“沒什麼,天生的。”
*
五日後,西征軍班師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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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下旨冊封夏言為正二品鎮國將軍,並在宮中設下盛宴,以彰嘉獎。夏歌這位廢妃長姐,亦在列席名單中。
宴席當日。
趙飛燕正對鏡梳妝。
曬了這幾日的太陽,她對自己的臉終于勉強滿意了。此時攬鏡自照,只見青螺眉黛長,美眸盈盈似星辰,顧盼之間,艷光自生。
她對著銅鏡嫵媚一笑,嗯,沉默這麼久,終于輪到她登台唱戲了,很好。
秋玉進來道︰“姑娘,太子殿下派人來傳話,說讓您稍候片刻,他來接您一同赴宴。”
趙飛燕放下梳子,一臉認真道︰“我為什麼要听他的,他算哪根蔥,憑什麼讓我等他?”
秋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前,她家姑娘的眼里只擱得下太子殿下一人,對殿下那叫掏心掏肺,千依百順,言听計從。怎麼這次回來以後,一切全變了?
趙飛燕睨她一眼,輕笑道︰“從今天起,你想不到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別發呆了,快走吧。”說罷,將玉蝶簪插入發髻,蓮步輕移朝外走去。
*
入夜。
秋月高懸天邊,流光皎潔。
未央殿燈火綺靡,金碧輝煌。
陸深與幾位大臣談笑風生,注意力卻全然在別的地方。他不動聲色地掃視全場,並未發現那抹熟悉的身影。
那個女人到底在搞什麼花樣?
回宮將近二十天了,她始終安安靜靜地呆在別院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並未下令將她禁足,但她卻一次都未曾主動找過他,這實在教他想不透。夫妻十載,他素來自信滿滿,她根本離不開他,從前哪怕他晚歸一時半刻,她都睡不著覺。
非但如此,今日他本打算帶著她一起赴宴,想在眾人面前保全她一點顏面,誰知那女人卻派人回了這樣一句話。
少來煩我。
想到這四個字,他的額間忍不住一陣青筋亂跳,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死女人,分明還是戴罪之身,他好心將她救出來,她竟還敢叫他不要煩她?真是不知死活,早知就該讓她病死在天牢里算了!
陸深捏了捏眉心,竭力鎮定心緒。
他與杜影大婚在即,不該被這個女人左右心情。相比起初出茅廬的夏言,杜家在朝中的地位更為穩固,能給他更多的助力。
忽然間,未央殿有一瞬間的寂靜,接著便四下響起竊竊私語之聲。
滿座高朋的視線都投向了殿門之外,陸深亦抬頭望過去。
女子揚眉淺笑,明眸善睞。那波光瀲灩的眼眸,似有勾魂攝魄的魅力。
一襲大紅素錦宮衣,仿若盛夏里最艷烈的紅蓮。輕薄的水紗掩不住玲瓏婀娜的身材,教人浮想聯翩。
身旁有人低聲驚呼︰“這是不廢妃夏氏麼,老夫差點認不出來!”
在天牢受難多日,酷刑並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反倒出落得愈發美艷奪目,光彩照人。一顰一笑,蓮步款款,全都是從前不曾見過的風情。仿若開到極致的牡丹,嬌媚至極。
下一刻,議論聲陡然增大。
因為她身旁還站在另一人,看起來像極了一對璧人,儷影成雙。
五皇子,陸演。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依然掉落紅包雨=3=
2018.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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