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這個人,其學說略有偏激,不合天理王道,為朕不喜,但是終究是我玉京書院承天峰的祭酒,學問自然是有的,只是本事不夠,難堪大用,可你呢?”周帝看著他,語氣里滿是憐惜道“你連他的學問都沒學通透。”
姬承業愣神在當場。
周帝一揮手,道“下去吧,皇陵不用去了,去玉京書院後山讀書去吧,讓朱元也同去,什麼時候教會你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姬承業渾身顫抖,哭喊道“父皇……”
曹生一步出現在他身前,輕描淡寫的將其攙扶起來,道“殿下,莫要饒了陛下心神。”
姬承業,就這樣落魄至極的出了養心殿,出了皇宮,隨著一隊大內侍衛到了自己的府邸之中。
他踏入大門的那一刻,忽地猶如瘋了一般,一把抽出侍衛的佩劍,持劍而立,大喊道“徐增!徐增呢!”
僕人們嚇的四散而逃。
姬承業一路揮砍,將整個廊道砍的一片狼藉,終于在偏院找到了徐增。
徐增的書房里,徐增安安穩穩的坐在書桌後,口吐鮮血,面色鐵青,半絲生氣也無。
這個他建府至今一直伴隨他左右的幕僚——死了。
姬承業一直視其為左膀右臂,對其毫無隱瞞,他許多大事都是由這個徐增一手處理,聯絡各部官員、與東出閣交好,等等等……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最先捅了自己一刀的,竟然是他。
而這一刀,直接就讓他的一切大業灰飛煙滅。
姬承業怔立當場,而後發瘋了一般的上去,揮劍劈砍這具尸體。
“你這個走狗!白眼狼!”
“孤那麼信你!你為何要出賣孤!”
“啊!孤要殺了你!殺了你!”
“孤要殺了你!”
…………
“成了?”
“成了。”
太平略有激動的看著傳信的小廝,喜極而泣,而後一下子轉身,抓住了身後一中年白衣書生的衣襟,道“先生大才!”
中年書生一襲白衣,面蓄短須,一副儒雅隨和的模樣。
中年書生微微一笑,道“殿下謬贊了。”
“接下來呢?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太平一臉激動道。
“只需靜觀其變即可,只待薛將軍困住南方清天司,而後自可功成,殿下只需靜候即可。”
“好好好!”太平接連說了三個好,而後看著中年書生,激動道“謝謝白先生。”
中年書生搖搖頭,溫和一笑,拱手告辭。
他出了太平院落,準備離府,走廊盡頭卻多了一個人,垂手而立,站在廊道正中。
“見過駙馬爺。”
是裴柏。
裴柏一臉溫和的看著白先生,直接道“你在害她。”
“奉命行事而已。”白先生仍舊一臉溫和,看著裴柏。
兩個人不論是氣度,還是形態,都極其相似,唯獨不同的是眼神。
白先生的眼神猶如他這個人一般,溫和,深邃。
裴柏也是一臉溫和,可是那眼神里卻一片冰冷。
“駙馬爺還有事嗎?”白先生看著裴柏,裴柏不語,而後他溫和一笑,道“告辭。”
說罷,白先生從裴柏身邊路過。
“好自為之。”
白先生聞言,笑了笑,而後大步離去。
…………
千山湖,九天之上。
這里是常人無法觸及的禁區,所謂的九天之上,便是要越過九層罡風,每高一層,這罡風便會凌厲一分,而到了此處,已經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地方。
這里看似平靜無波,可實際上,便是傳訊的飛劍都無法飛行至此,尋常法寶來到這麼高的高度,更是會被罡風直接攪碎。
可就在這里,此刻靜靜的站立著兩個人。
這兩個人靜立在這里,視滿天的罡風為無物,甚至連衣 都不曾飄動。
一個人持劍,手中握著一個酒葫蘆,一個人一臉肅穆,衣著華貴。
那一副落拓不羈吊兒郎當的男子,不是柳十一還能是誰?
十余日前,柳十一便前往了千山湖,而在他來到這千山湖之後,便與這中年男子在這里對持。
兩人已經保持這樣的狀態整整半月有余了。
中年男子看著柳十一,又看了一眼頭頂,仿佛有一柄劍懸在那里,道“柳十一,你這又是何必呢?”
柳十一看著他對面的這中年男子,嘿笑道“說了你也不明白,就像我不明白你為何還活著一樣。”
“我本該死了,可是我終究還活著。”
這中年男子,竟是東出閣真正的東家,東春來。
二人似是舊識。
東春來說了那句意味不明的話語之後,看著柳十一道“你這劍,還能撐多久?”
“不久不久,拖個一年半載的綽綽有余。”
柳十一說罷,抬起酒葫蘆喝了一口。
說來奇怪,柳十一的劍,明明在劍鞘之中。
可是東春來一動不動,仿佛頭頂真的懸著一柄劍。
這柄劍看不見,但確實存在,因為柳十一的劍,就懸在東春來的神海之上,蓄勢待發。
這是柳十一的道劍,所以能直接映照在東春來的神海之上,這是柳十一畢生所求的道,也是柳十一一生的修為。
這可能是現如今世上最無堅不摧、最鋒利的一柄劍了。
也可能是世間最脆弱的一柄劍。
因為這柄劍一旦損壞,就意味著柳十一幾百年劍道修為毀于一旦,他會直接身死道消,在世間留不下任何的東西。
正因為如此,東春來絲毫不敢動。
因為有這樣一位通天境的大修士,賭上了一生的修為,賭上了一生道基,徹徹底底的展露在他面前,這是一種賭博,更是一種威懾。
這世間沒人會這麼做,除了柳十一。
“圖什麼?”東春來皺眉道“你便是這樣做,也只是徒勞,你殺不了我,我不敢動,可是大勢所趨,大勢為我所用,這點兒時間的流逝,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可是對于你卻很不利,再拖下去,你走不掉的。”
“我樂意。”柳十一一股子無賴氣息,大口喝酒,毫無顧忌。
“你要清楚,這人不過是個棋子。”
“你也要清楚。”柳十一呲笑道“這個棋子關乎我桃山命脈。”
“你是要與我玉石俱焚?你做得到嗎?”
“哈?玉石俱焚?听起來似乎不錯呢?”柳十一一臉不屑,鄙夷的看著東春來,道“東春來,少在這里給我裝了,你要敢動,你就試試。”
東春來不敢動,可柳十一同樣也不敢動。
“何必呢?”東春來再一次道。
柳十一看著東春來,目光中盡是陰霾。
“你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算計到我桃山頭上,我桃山滿門劍修,不怕死的可不光我那一個蠢貨師弟!”
就在這一日,元月十一。
桃山掌門柳十二,受詔飛劍前往玉京,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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