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能隔絕聲音。
所以王辰安的聲音自然是傳不出去的,不過好在王辰安雖然傻了一些,可是上官早早和于池池二人不傻,兩人看到王辰安張嘴卻沒有聲音,立刻便猜想到了陣法。
二人上前試探了一番被阻擋在外之後,進過了一番無聲的交流,很快便明悟,去石柱那里關了陣法。
上山喊下其余幾人,眾人交流了一下各自的情況,然後齊齊茫然了。
今時此刻,便是他們再遲鈍,也察覺出來情況不對勁了。
王辰安臉上有些落寞,道“這是要變天啊。”
陳道幾趕緊道“不敢亂說。”
眾人都是看著王辰安,眼神中意味略顯復雜。
桃山的一系列舉動,都已經表明了桃山在此事之中的曖昧程度,而王辰安作為桃山弟子,又身處他們其中,她的態度自然也很值得深究。
“都看我干什麼?”王辰安楞道“你們就是盯著我我也想不出辦法來的,難道我現在去把桃山掌門綁了嗎?”
“咳。”白倉魚咳一聲,道“自然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桃山在此事中的立場,如今已經很明了了,那麼你……”
“該干嘛干嘛,桃山是桃山,我是我。”
王辰安很干脆。
陳道幾嘆息一聲,白倉魚點點頭,也不多說,便道“那如今之計,我們只能去求援了。”
詳細制定了計劃之後,幾人立刻起身,朝著清天司南部出發。
…………
玉京城。
初二,大雪在下了整整一日之後,終于停了,整個玉京城一片雪白,雪及一尺有余,玉京城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大的雪了。
炊煙起,雞鳴狗吠之聲接踵而至,路上慢慢有了多多少少的行人,各家各戶也開始出院來掃雪,不少孩子安耐不住興奮開始打雪仗,堆雪人,寒冷的天氣對于他們此刻興奮的心情來說,不值一提。
冰天雪地,天氣自然不算好,城門口排起了賣炭的牛車,等待著賺這一筆老天爺賞的飯錢。
只是這天氣又著實可惡,一個個賣炭郎在冰天雪地之中,被凍的手腳冰涼,面紅耳赤。
也有人並不冷,還很熱。
二皇子姬承業便很熱。
他跪伏在殿前,一樣的面紅耳赤,卻是熱的。
這個熱自然也不是因為殿內埋藏的火龍太熱,而是因為心熱,心熱是因為憤怒,憤怒到他渾身都在顫抖。
一夜之間。
他不知道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一夜之間,戶部、吏部、工部,御史台等大大小小的官員二十九名,齊齊上奏彈劾他。
他暗中做過的那些手腳,被一一列舉出來,詳細到令人發指,連他送給各個官員的銀錢的零頭都分毫不差,一份份證詞詳盡的不像是彈劾,而像是戶部在做財報。
賣官販爵、收受賄賂、克扣銀錢……大大小小罪證一共密密麻麻的列舉了二十九條。
正好二十九人。
跪伏在承天殿上的二皇子,在周帝那冰冷的注視下,通體發寒。
姬承和抬頭看了一眼周帝,端坐在皇位上的周帝,眼神是那樣的冰冷,臉上陰雲密布,那股威嚴,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的壓在姬承和的頭頂。
姬承和此刻神情一片恍惚。
能對他如此熟悉,能知曉他一切事情的只有一人。
他听到一半便吐血昏厥過去。
群臣停止了議論,周帝抬手讓人將其抬下去,然後又揮手散了朝會。
回到了養心殿內,周帝長嘆一聲,殿外傳來了姬承業的哭喊。
“讓他進來吧。”
周帝一揮手,曹生立刻去通傳,片刻後,姬承業連滾帶爬的跑到了殿內,二話不說,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周帝面前,痛哭不止。
周帝听得心煩,冷聲道“莫哭了。”
姬承業倒抽一口冷氣,強行止住了哭聲。
“去皇陵給先帝守孝去吧。”周帝一句話說出了宣判。
這一刻,姬承業整個人都呆住了,他抬頭看著略顯陌生的周帝,看著這略顯陌生的養心殿,再忍不住眼淚,泣不成聲道。
“父皇,兒臣這一切都是為了父皇啊,父皇……”
“為了朕?”周帝挑眉。
他放下手中折子,破天荒的打量起自己這個兒子,準備跟他談談心。
“那你說說,這一道道罪狀,是如何為了朕的?”
“兒臣,兒臣是有罪。”姬承業泣不成聲道“可是兒臣真的是為了我大周,為了父皇啊……
南方官場猶如一灘爛泥,桃山勢大,卻養虎自重,各州府門派沆瀣一氣,已是一片泥潭,朝廷便是再派多少官員也是無濟于事,唯有疏通其內里才是治理之道啊。”
周帝面無表情,道“繼續說。”
“兒臣自知能力有限,不比……不比……”姬承業說到這里,一咬牙道“不比大哥,可是兒臣也想為父皇分憂啊,只有分而擊之,才能逐步化解南方局勢,兒臣挪用那些銀錢,也是為了上下打點……
只要南方局勢一旦緩解,自可逐個擊破,屆時我大周方能萬年,解父皇心頭之憂!”
姬承業說完,淚流滿面,深深跪伏在地上。
周帝忽地長嘆一聲。
“解南方之急?之後呢?”
“之後……”姬承業一怔,抬頭看著周帝,道“自然是逐個擊破……”
“逐個擊破?”周帝嘴邊浮現起一絲譏笑,道“就是秋後算賬吧?”
“是……”
“你可知,朝堂之上,官員是如何安身立命的?”
“兒臣……”
周帝沒有等他說完,便直接道“見風使舵,當一個牆頭草是為官的安身立命之本,無可厚非,大勢如此,可是出爾反爾兩面三刀,卻是為官的大忌,一樣是為君的大忌。”
周帝說完,面有悵然,看著自己這個兒子,一時傷感不已。
他這幾個兒子,他從他們幼年時便看了個透徹,這個老二,為人陰狠有余,大氣不足,眼界不夠,是當不了皇帝的。
是以,自從這幾個皇子成年之後,他便揮手將其放出了宮中,卻也不曾給其封地,只盼他們能安穩渡過一生。
可惜,事不隨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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