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御書房的氣氛有些沉默了。
在場所有人,都能大體猜得出來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如果是捷報的話,只怕副將自己就要喜氣洋洋的,將這個好消息趕緊說出來,然後再呈遞戰報詳情。
可是現在看來,副將一臉沉重,還小心翼翼的樣子,很明顯,權亦澤那邊的情況,也是不太樂觀。
楚天河的臉頓時就垮了下來,也沒用王公公傳遞,直接自己就從副將的手里搶過戰報來,管它什麼火漆印,幾乎是有些粗魯的將信封給撕開,把信紙抽了出來。
然後,滿臉寒霜的掃視了幾人一圈,這才去看那封戰報。
副將的心頓時就提了起來。
他雖然不知道,權亦澤在信中到底寫了什麼,可是,那邊的情況,他卻是親歷者,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無法想象,知道真相之後,楚天河會暴怒到什麼程度。
于是,他試著翻了一下眼楮,去偷偷看楚天河的神情,就好像等著挨老師訓的小學生一樣。
可還沒等到他能看見呢,便頓覺耳朵一陣轟鳴。
“權亦澤這個廢物!”
“在京城養了這幾年,竟然連仗都不會打了嗎!”
楚天河怒不可遏,把面前的桌子拍的梆梆響,而副將立時又將眼楮收了回去,不敢再抬頭了。
他就知道,一定會是這樣。
“都死光了嗎!讓你來送信!權亦澤是不是也快死了!”
楚天河的怒聲不絕于耳,副將心中沉了沉,便又說道,“陛下,權將軍說,有幾句話,想讓末將私下里告知于您——”
“什麼東西!”
楚天河根本就不想再听,而副將無奈,便只好又硬著頭皮解釋道,“權將軍說,事關南梁——”
“說!”
楚天河像是陡然清醒一般,打斷了副將的廢話。
因為,西陲和金國的情況也十分緊急,卻偏偏是發現在自己將權亦澤派出到南梁之後。
很明顯,這是調虎離山!
可是,當初這乃是一道密令,除了王公公、德妃、匡弈之外,根本就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
而南梁和金國,若是事先不知道情況,又怎麼會搞出這麼一場?
一定是有人泄露了機密!
可到底是誰呢?
楚天河瞪著眼楮,就好像是兩盞熊熊燃燒著的紅燈籠,讓王公公瞧著,心里就禁不住的發起顫來。
壞了,這下子,陛下是真的發怒了!
“陛下,權將軍說,這一次的戰事,一定是有什麼不懷好意的人暗中插手,使得南梁對于我大楚軍隊一再的戲耍,導致了如今的情況,這也就是為什麼,副將自己來傳送戰報的原因,因為權將軍害怕路途中會有人出手阻攔戰報,所以,他希望陛下能夠徹查身邊之人,將源頭斬斷!”
雖然,副將也不明白,權亦澤這番話里面到底暗指的誰,可是權亦澤曾告訴他,陛下听了這話之後,一定就明白了。
“是他!果然是他!”
楚天河已經想明白了,一定是顧卿夜插手了戰事,心中的怒火便更是旺盛,禁不住便把手里的戰報給撕了個粉碎。
副將听著,大氣不敢喘一下,這時候,便又听見楚天河問道,“權亦澤他傷勢如何?”
“回陛下,權將軍傷勢並不算很嚴重,末將趕來時,已經好了大半。”
副將急忙回答道。
“哼!”
楚天河怒沖沖的說道,“不中用的東西,還沒老竟然已經廢物到了這種程度!”
副將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于是,便只能埋著頭。
此時,王公公也不敢說話,而那個西陲的送信兵,更是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因為他感覺,自己好像听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我沒听到我沒听到,什麼都沒听到……
送信兵陷入了自我催眠之中。
不過,此時的情況,楚天河也的確是無暇注意到他。
“這是擺明了,要讓朕御駕親征不成!”
“陛下!”
一听楚天河說了這話,副將嚇了一跳。
而王公公直接就嚇得站了起來,跑到楚天河的跟前,又重新跪下,腆著一張老臉勸道,“陛下,您可不能沖動啊,這戰場上刀劍無眼——”
“怕什麼!朕當年也是浴血奮戰出來的!”
楚天河不以為意,又好像是在說氣話,副將也急忙說道,“陛下,您可要三思啊!”
要是陛下御駕親征的話,只怕,權將軍是要死罪難逃了。
時至現在,他也依舊不希望任何人有事。
“朕不親征,可是你們這些廢物,一個個地——!”
話沒說完,楚天河竟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陛下!”
“快!請太醫!”
所有人都嚇壞了,七手八腳的亂成了一團。
幾人急忙把楚天河抬到了一旁的榻上,心里頭都慌的一批。
不過,探著楚天河還有鼻息之後,王公公慌亂的心稍微安定下來一點,便又對那送信兵說,“你跟副將大人先下去吧,記住,沒有陛下的命令,哪里也不許走動!”
之所以這麼囑咐,一個是因為,楚天河暈了這事兒,肯定會讓那些擁立皇子們的黨爭派借浪起事,所以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傳出去。
再一個,邊境的事情,楚天河還沒有下決斷,所以,他們哪里也不能去,就得等著楚天河醒來做決定。
“你,去請德妃娘娘。”
王公公小聲地吩咐了一個小太監,于是,便又回到楚天河身邊守著。
很快的,太醫便匆匆來了。
一看見楚天河的臉色,太醫頓時就神情嚴肅起來,一邊把著楚天河的脈搏,一邊對王公公說道,“還請公公取條手巾來,放在陛下兩齒之間。”
王公公頓時如遭雷擊。
一般,抽風的人為了防止咬到舌頭,才會讓咬著一條毛巾。
而抽風這等毛病,一旦是犯過了一次,基本上下半輩子就很難脫離了,嚴重者還會口歪眼斜,不能言語,甚至是癱瘓。
王公公越想心里越覺得驚懼,但他還是非常麻利的,按照太醫的囑咐,親自去取來手巾,掰開了楚天河的嘴巴,給他咬著。
此時,王公公發覺,楚天河的牙關已經有些緊了。
“太醫,情況如何?”
王公公覺得心里頭一點著落都沒有了,而太醫卻只是擺擺手示意他先安靜,認真的探著脈博。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太醫才松開了楚天河的手腕,神色有些嚴峻。
“到底怎麼了?說啊!”
王公公小聲咬著牙追問道。
聲音大了,他害怕這不小的動靜再被傳出去,讓人知道了,就會亂了套。
“陛下似乎是因為急火攻心,導致了筋脈突然閉塞,而且現在,還有些要中風的跡象。”
太醫微微嘆了口氣。
王公公卻是把這口氣听的真切,心里頭更是覺得發怵起來。
正在這時候,門被推開了。
“陛下!陛下怎麼了?”
德妃快步走了進來,小聲卻焦急的問著。
“娘娘。”
王公公哭喪著臉,此時也是一臉的一籌莫展,而德妃已經看見了一臉菜色的楚天河,心中不禁微微痛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
雖然,知道了他出事,心中依然焦急和擔憂,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卻又有一絲絲的快哉。
就好像,是上天特意在懲罰他一樣。
到了這種時候,還不是只能找她來處理?衛嬪又有什麼用?
于是,太醫便又把剛剛說的話,對德妃說了一遍。
隨即地,德妃便不僅身子一晃。
此時,她心中與王公公的擔憂一樣,萬一楚天河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的,那豈不是要亂了套?
為了預備最壞的情況出現,她一定要穩住陣腳,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情所擊垮!
“陛下的情況,可有什麼辦法緩解?”
德妃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穩定了一下情緒,才問道。
此時的她,神態雖然有些慌亂,卻依舊保持著穩重和沉練,這也使得王公公心里頭稍稍有了著落。
畢竟,這是楚天河一手培養出來的人啊。
“娘娘,陛下如今的情況並不算是太嚴重,可唯一就是怕會中風,但是想要清醒恢復的話,卻實在是不敢強行,只能稍稍的喂點湯藥,幫助陛下舒緩,以期陛下能夠自行松緩牙關。”
這畢竟是九五至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帝王,太醫就算是再有把握,也不敢直接就動手。
因為楚天河現在的情況,是即將要中風,但是也可能不中的一個樣子。
要是按不中風醫治,過後再抽了怎麼辦?
可要是按中風醫治的話,萬一身體不打算中風,用藥就會對身體有損傷,他就這麼一顆腦袋,擔當不起啊。
德妃哪里懂得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只是當機立斷道,“好,就按照你說的辦,先給陛下緩和癥狀!”
“是!”
太醫領命之後,便急忙退了出去配藥,而這時候,德妃卻發現,王公公在一旁,滿臉的欲言又止。
于是,便又問道,“王公公,可是還有什麼事?”
“娘娘啊。”
王公公愁眉苦臉的,最終還是決定,將剛剛御書房里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德妃。
“什麼?”
听完之後,德妃的眼楮瞪得銅鈴一般,久久的陷入了震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