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弈,方瑩她——”
慕雲玖終究是有些試探的問出口。
上一次,在松雲觀的時候,她並沒有能夠見到匡弈,也沒能見到方瑩。
玄陽道長面對她的詢問,也緘默其口,不肯多透露半個字。
但沒想到,再听見方瑩的消息,卻好似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瑩瑩她已經離開我了。”
這話,匡弈說的很輕,就好像,生怕嚇著什麼人似的。
他甚至都沒有用‘死’,或者‘去世’一樣的字眼來形容這件事情,說起來就像是方瑩去遠方旅行了一般。
只是,她再也不會回來了而已。
“怎麼會!”
慕雲玖不禁一驚,身子也跟著怔了一下,隱隱的牽動了腹部的傷口,當即就疼的臉色一白,神情極為的痛苦。
“阿玖。”
顧卿夜急忙扶住她,幫她糾正了姿勢躺下,又說道,“方瑩的事情,是我也沒有料到的意外。”
“你知道?”
慕雲玖驚異的看著他,“你們到底還有什麼瞞著我?”
“姑奶奶,你知道嗎?”
匡弈突然輕輕地嘆了口氣,背過臉去看著窗外,像是在找尋著之前的記憶似的,緩緩地說道,“那天,我忽然覺得心里頭不舒服,我好像有預感一樣,我覺得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可我甚至都不敢自己去掐算,只是一直握著她的手,守在她的床前看書,可是——”
他語氣中的悲涼,使得慕雲玖不禁有些心塞。
“我看著看著,突然發現她的手……變涼了。”
匡弈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就是那種原本溫熱著,卻漸漸的,再也感覺不到溫度,那種感覺——”
他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
而慕雲玖卻明白。
就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生命力似的。
那種,漸漸地失去所有,卻沒有任何辦法挽留住的無助和脆弱,任憑匡弈是個大男人,卻也根本無法承受。
“方瑩的情況著實意外。”
顧卿夜握著慕雲玖的手,微微有些用力,似乎也怕她跑了一樣,說道,“我有很大一部分責任,大概是因為她的昏迷,導致那媚藥的藥力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疏散,而且,她口不能言,即便不舒服也表達不出來,致使我判斷有誤,沒能將她所中的藥力徹底清除掉,進而,使得她身體被藥力所侵蝕,虧損。”
慕雲玖沒說話,只是覺得心中悲痛。
那麼好的一個人,那麼好的方瑩,竟然——
她忽地想起從前,他們在一塊打牌喝酒的情景,那好像才不過是昨日發生的事情,卻再也無法重現,只能落在記憶里,被永遠的懷念。
“不,我知道的,顧兄,你已經盡力了。”
匡弈搖了搖頭,神色中閃過陰霾,“追本溯源,罪魁禍首是楚天河。”
越是悲傷,他就是越是理智和冷靜。
做他們這一行的嘛,講究個天道好輪回,冤有頭債有主,所以,方瑩死後,他毅然決然的投身在了顧卿夜的反派大業之中。
都是楚天河這個混蛋。
他要讓楚天河嘗受到最痛苦的滋味!
所以,此仇必報,此恨必還!
而這不必說,慕雲玖便已經明白了匡弈心中所想,他呆在楚天河身邊,只為親手將他推入深谷。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與顧卿夜的目的不謀而合。
而實際上,顧卿夜想要殺了楚天河,其實易如反掌,但一直到現在他都沒動手的原因,難道是因為匡弈嗎?
想到這兒,她不禁又癟癟嘴,“你們倆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我怎麼感覺,你們倆才跟兩口子一樣啊。”
這話說的有些怨念,讓顧卿夜不禁抽了抽眉毛,“說什麼呢。”
而匡弈則連忙擺手,“還是得了吧,我性別男愛好女,你們家這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我可無福消受。”
“嗯?”
顧卿夜似乎听到了什麼關鍵詞,眯了眯眼楮。
“咳,不是,我是說吧——”
匡弈急忙搜腸刮肚的轉移話題,似乎,剛剛他的悲傷和憂郁,都只不過是無意之中看到的幻覺。
于是,顧卿夜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神色戲謔的等待著他的說辭。
可沒想到,匡弈竟然突然深沉的咳了一聲,滿臉正經的說道,“其實,我是來送快遞的。”
“你可拉倒吧。”
慕雲玖撇撇嘴,對他這個蹩腳的理由不以為意。
“真的啊。”
匡弈狀似無辜的攤攤手,慕雲玖便又問他,“快遞呢?別說是包裹了,你手里就連個盒子都沒有,你以為你能空手變現嗎?”
“稍等啊,這就來。”
匡弈笑著指了指門外,便听見夏嬤嬤的聲音又在外面響起,“王爺,府外有個商人求見,他自稱是北境的人,與王妃有故。”
“是撒旦!”
慕雲玖頓時心中一喜,當初,她因為路上不方便,所以就把撒旦托付給了一個北境商人,並告訴他,若是有空來京,便將撒旦送到悅來客棧。
沒想到,他竟然自己找來了。
于是,顧卿夜便說道,“快請過來。”
“是。”
夏嬤嬤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便又敲了敲門,匡弈去幫忙開了門,看見夏嬤嬤的身後,站著一位打扮類似于a la bo人,留著小胡子,頭上也戴著頭巾的中年男人。
他叫赫連城。
而他的身後,跟著已經長高長大了又一大圈的撒旦。
說起來,北境在某些特征上,大概等同于西漢時期的匈奴,但是,卻又和西域有著長期的貿易往來,是以,長相特征方面,又有些像是歐洲人。
“赫連先生!”
慕雲玖被扶著坐起來,那赫連先生便友好的笑笑,“美麗的慕xiao jie。”
‘嗷’!
許久未見,撒旦見到慕雲玖,直接一嗓子就躥了進來,輕輕松松躍到了床上,趴在慕雲玖的懷里,用自己的大腦袋蹭著她的臉。
不過,它這一下力度有點猛,踫到了慕雲玖的傷口。
“嘶……”
慕雲玖哭笑不得,卻舍不得松開撒旦,顧卿夜摸了摸它的背,赫連城便問道,“慕xiao jie,你這是怎麼了?”
而匡弈挑挑眉,“赫連先生,你應該稱呼她為王妃。”
“哦,失禮失禮!”
赫連城意識到自己失言,急忙又向顧卿夜拱拱手,“見過王爺。”
“幸會。”
顧卿夜點點頭,又說道,“感謝你照顧撒旦。”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撒旦抖了抖耳朵,看向顧卿夜,然而,在觸及他目光的那一刻,便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咕嚕’聲,繼續扭回腦袋在慕雲玖的懷里趴著。
此時的撒旦,就好像是個太久沒有見到母親的小娃娃,粗壯的四肢死死地扒拉著慕雲玖的衣服,怎麼都不願意從她懷里起來。
而赫連城注意到慕雲玖的異樣,卻識趣的並沒有多問。
“不,這是我身為北境人的榮耀。”
赫連城看著撒旦,眼神之中滿是虔誠,“這是我們北境的神獸,而王妃被贈予神獸,與神獸和睦相處,就說明被我們的神明所承認,是我們北境尊貴的朋友,我願意為朋友效勞任何事情。”
“既然如此,那本天師就先告辭了。”
匡弈忽然笑了笑,對慕雲玖和顧卿夜眨眨眼楮說道,“在下肩負著陛下的使命,前來探望王妃,逗留至今,也該回去復命了。”
“天師慢走。”
在赫連城的面前,慕雲玖也沒再表現的熱絡。
而顧卿夜便吩咐道,“夏嬤嬤,替我們送弈天師。”
“是,王爺。”
夏嬤嬤一直都在門外候著,因為她估摸著,匡弈也差不多要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畢竟,楚天河生性多疑,時間太長了,容易被他胡亂猜疑些什麼,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匡弈的安全就不保了。
而等到匡弈走後,慕雲玖才問道,“赫連先生,你怎麼會找到我的呢?”
“我听了你的話,來到這里之後找到了悅來客棧。”
赫連城的眼楮一直都看著撒旦,不曾移開,“客棧的老板見到我帶著撒旦,就直接讓我來這里了。”
“原來如此。”
慕雲玖點了點頭,就听著赫連城又說道,“其實,王妃,我先前本來打算要先回北境的,但是卻听說了一件事情。”
“什麼?”
“我听我的商人朋友們說,可能要打仗了。”
赫連城的聲音很輕,好像生怕別人听見似的。
“打仗?”
慕雲玖不禁和顧卿夜面面相覷,赫連城便又點點頭,說道,“對的,我听說,大楚就快要被攻打了,你們是神獸的朋友,我不想你們受到影響,所以特地來通知你們,趕緊離開吧,大楚要覆滅了。”
慕雲玖不禁失笑,“赫連先生,你听誰說的?”
而赫連城卻說的一臉認真,說道,“是我們的大祭司說的。”
“大祭司?”
慕雲玖沒料到,北境竟然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先前,金萬千將撒旦帶來給她的時候,也並沒有講解過關于北境的風情。
而顧卿夜便解釋道,“北境一直都是部落制的存在,他們沒有帝王,只有首領,首領之下,便是地位尊崇的祭司大人,負責日常的部落祭祀事宜和佔卜,據說,這一代的祭司大人本領gao qiang,所佔卜之事從未有過差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