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島中唯獨蓬萊島,沒有修建任何廊橋與陸地相連,只能靠船只畫舫,悠蕩于湖面,繞過另外二島和成片的蘆葦,一直行至太液池深處,才可得見。
那小小的蓬萊島上,也沒有太多人工的痕跡。
只在高處設了一座亭台,修建了幾處連綿的假山,再佐以草木棧道,植上四季花樹,便是一派海上仙山之景。
甦笙笙自然是喜歡蓬萊島的,幼時德帝曾在蓬萊島上設春日小宴,率眾妃以及皇子皇女們乘畫舫上島。
而最讓甦笙笙興奮的,不是在蓬萊島上登高賞景,亦不是看滿山春花,而是去鑽那些別有洞天的假山。
那些由太湖石修築而成的假山,內里設有通幽小徑,小徑蜿蜒曲折,時而露天光美景,時而漆黑一片。
年幼的甦笙笙在鑽那山洞時,既是興奮又是害怕,似乎那蜿蜒小徑是永遠探索不完的迷宮,有趣至極。
只是後來她落了水,生了病,又兼年歲漸長,便是一連許多年都沒有再踏上過蓬萊島。
而今夜水聲悠蕩,小船微晃,有魏懷瑾親自掌桿,她座下的烏篷船便如黑夜中一尾靈動的小魚,快速無聲地駛向了蓬萊島。
烏篷船並未停靠在畫舫的泊岸,而是進了蘆葦叢,在一灣隱蔽之處停下。
接著,魏懷瑾將甦笙笙抱出了船艙,輕輕一躍上了岸。
腳還未落地,甦笙笙便聞到一股梅花的幽香。
此刻冬日正隆,唯梅花傲雪,獨綻枝頭。
魏懷瑾抱著甦笙笙在梅花小徑中慢慢行走,甦笙笙本是想下來的,可魏懷瑾卻不允。
此路濕滑且台階頗多,他怕她摔著,也怕她凍著,甦笙笙拌了兩句沒說過,便打消了念頭。
梅香陣陣,合著冬日的涼意撲面而來,甦笙笙揭了帽檐,露出一張雪白的小臉仰望天空,一張芙蓉面上眉眼彎彎,笑意盈然。
雖然看不見,但她依然興致高昂,偶爾喚魏懷瑾停下,摘下一枝梅花,湊近鼻尖輕嗅。
自己聞了還嫌不夠,還要拿去給魏懷瑾聞一聞。
還要讓他給她細講此刻的蓬萊夜景,不論是近處蘆葦,還是遠處湖光,她沉醉在他低沉悅耳的嗓音里,腦海中描繪著仙山美景。
此情此景,當是良辰美夜,眸光動人。
甦笙笙一展數月來漸漸愁困的容顏,靠在魏懷瑾的懷里,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而魏懷瑾的目光,則一瞬也不瞬地落在她的臉上,自從上了這蓬萊島,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皆絲毫不落地入了他的眼。
這個男人,只有在甦笙笙的面前,才會袒露出最溫柔的一面。
他看著她,神色溫和,嘴角輕抿,含著淺淺笑意。
接著,魏懷瑾抱著甦笙笙,沿著蜿蜒小徑,上了忘憂亭。
忘憂亭位于蓬萊島的最高處,是遠觀太液池的極佳賞景之處。
只是甦笙笙看不見,今夜這忘憂亭四面便被厚厚的暖帳垂覆。
亭內已擺好酒菜,每道菜下煨著碳爐,香氣氤氳。
石凳上也鋪了一層毛氈,甦笙笙腳一落地,就踩在溫軟厚實的地毯上,她微微一愣,尋向魏懷瑾——
“懷瑾,你早就知道我會選蓬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