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不知過了多久，抑或是燃盡了一炷香，又或是數日，石頭醒了過來，環視周圍，從嶙峋奇石到滴下的水滴，從石壁上的青苔到身上的麻布，石頭大抵分辨出這是一個山洞。
自己不是沉水了嗎？怎會在這里？
帶著數個疑問以及胳膊的麻木，平躺的石頭慢慢抬起了手臂，繞過了手臂上的麻布，石頭看到了一個腫的已是不像一只手的手。
“莫不是這里就是老爹說的幽冥不成，相傳只有死人的靈魂才能到達這里。”
再次環視了周圍一遍，石頭回憶起了落水前的事情，畫舫，圓月，飛鏢，怪人……
“老爹可知我在此處？還有那個提劍的婆娘……”
緩解了身體的麻木之後，石頭強忍著手臂的疼痛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摸著光滑的石壁慢慢的向洞口走去，哪知剛走了幾步，左胸一陣劇痛，本就重心未穩的石頭當即倒在了地上，腦袋不偏不正的撞在了一塊凸起的石塊上，一陣眩暈感傳來，石頭的眼楮慢慢閉上了。
與此同時，洞口的方向傳來了一陣談話聲，微弱回聲傳來，依稀能夠听清是那船頭女子之聲。
“師父，求你一定要救他，若不是他為我擋下那護法的暗器，徒兒早已沉尸江中了。”
“能做的我已經做了，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馬匹就在洞口，還不快走！”
“可是……”
“可是什麼，若不是為師見其昏厥之時依然拉著你，又怎麼會救這麼一個下人，其體內之毒為師已經給他解了，你要記住你來此的目的，快隨我去金陵與你父親會合！”
“這……師父再稍等明月片刻，我再與其留下些吃食便走。”
“唉，你就是心善了些，當年若是你一劍刺死那狗皇帝，又哪里會有今日之事。”
…………
談話聲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悉索的腳步聲，隨著老者聲音的一聲長嘆，一名女子同樣摸著石壁朝石頭所在之處走了過來，將至石頭身前時，女子驚呼一聲，快走了幾步，蹲了下來伸出二指試探著石頭的鼻息，感覺到了少年的鼻息之後女子方松了口氣，洞口處幾聲腳步傳來，一名白衣長發手提長刀之人出現在了女子身旁，女子微微抬頭，欠身道了一聲師父，洞口微光傳來，照出女子以及白衣人面目，正是那船頭之女子姜明月以及一刀斬了黑袍怪人之白衣燕三刀！
許是姜明月的聲音讓石頭想到了什麼，又或是姜明月的動作喚醒了少年的求生欲，總之在姜明月道了一聲師父之後，昏迷的石頭陡然伸出了腫脹的胳膊，不偏不正的抓住了姜明月同樣浮腫的左胸，用力一抓，姜明月的衣服上多了一個大一號的泥手印。
“啊！”左胸受襲的姜明月再次一聲驚呼，後撤了一步，不由分說抬手一個手刀劈在了石頭腫脹的手臂上，力氣之大使得石頭的手臂在地上彈了一下，咯 一聲，石頭的手腕處變了形。
“你！”
看著左胸處的泥手印姜明月一陣氣結，伸手指著昏迷的石頭，也只是說出了一個你，欲再說什麼，又想到石頭只不過是無心之舉，伸出的手晃了晃，縮了回來。
“明月，我們走吧。”白衣燕三刀微微搖了搖頭，率先朝洞口走去，姜明月沒有應承，也沒有反駁，低頭看了看石頭的手腕，只是輕微的脫臼，盯著腫起的右臂看了良久，姜明月站起身，拿出了隨身的幾塊干糧放在了石頭身旁，撥了撥衣襟上的手印轉身朝洞外走去。剛走了兩步，地上的少年竟是一口血噴了出來，明月連忙再次轉身，正看到石頭閉著眼滿嘴鮮血的說起了胡話。
“老爹！石頭賺到了給你治病的錢，可是石頭沒用，沒命去見老爹了，老爹你說的對，越是好看的婆娘心越狠，孩兒不孝，估計要讓老爹白發送黑發了，若是能看到阿花，告訴她去找大壯吧……”
姜明月本是停住腳步听一下這個少年到底能說出個什麼，哪知這一听竟是呆住了，頓時想到了自己父親被貶出京，一路風雨迢迢，姜明月一抹眼中晶瑩，扯下了腰間的束帶，回身捆住了石頭腫脹的手臂，拖起來便走，未過多時，山洞里又恢復了平靜，鐘乳石的滴答之聲再次傳來。
自然，那幽幽光亮所在處亦是傳來了一陣談話之聲……
“明月，你！”
“下人又如何，父親已不是丞相，明月亦是下人！”
“可帶著這樣一個人始終是個累贅啊。”
“他因我才會如此，我若是將他扔在這里與惡人何異。”
“唉，罷了，我再去尋一匹馬。”
“明月謝過師父。”
…………
此後的數天，石頭經歷了他這一生中最為痛苦的時光……
第一天，石頭第二次醒來了，看到自己被擔在一匹馬上，由于長時間的顛簸已是鼻血橫流，手掌依然腫脹，石頭深吸了一口氣，卻不想因此摔下了馬，腦袋再次重重的撞在了地上……
第二天，石頭第三次醒來，這次倒是沒有什麼快馬青石，但卻有一隊又一隊的土匪，手持著弓箭標槍朝石頭的方向扔了過來，一個倩影擋在了石頭身前，叮叮當當，一支從斜刺里射過來的弩箭釘在了石頭腫起的手臂上，石頭張嘴欲說些什麼才發現嗓子已是干澀到說不出話，直到遠處的土匪悉數被那個單手提刀的白衣人解決之後，面罩黑紗的姜明月才看到了石頭胳膊上的箭，歉意的拔掉了箭桿，只見石頭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下肚子，隨後腦袋一歪再次暈了過去，姜明月一陣驚呼，以為石頭因這一箭傷重到了極限，遠處的燕三刀微微搖了搖頭，刀尖挑起一個水壺扔向了姜明月的方向道︰“多天未進食能撐到現在已是不易，喂他點東西吧。”
“可是，這個水壺是空的啊。”姜明月伸手接住了水壺，微微晃了晃。
“又沒有讓你喂他水喝。”燕三刀立于林中，慢慢的擦拭著長刀，雖殺十余人，長衣依然素白。
“那喂什麼？”姜明月抬起了頭。
“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