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萬里覓封侯

第39章 首發晉江原創網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漫漫何其多 本章︰第39章 首發晉江原創網

    鐘宛被嚇得磕巴︰“不不不、我我自己來……”

    郁赦面若冰霜, 執拗道︰“干淨里衣在哪兒?!”

    鐘宛察覺出郁赦哪兒有點不對, 像是氣瘋了, 又像是喝多了,偏偏他身上又不帶半分酒氣。

    難道是犯病了?可近日有什麼事能惹的他如此?

    看著神情……好像還是自己惹的。

    鐘宛想讓郁赦別胡鬧,但一撞上郁赦這眼神, 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鐘宛抿了下干燥的嘴唇,指了指一旁的櫃子, “頭一層……就是。”

    郁赦起身, 打開櫃子,遲疑了片刻, 將干淨的里衣拿了出來。

    鐘宛倚在軟枕上, 看著站在床下的郁赦,心跳快了些許。

    他要……脫自己衣服嗎?

    不管當年郁赦是怎麼親力親為的照料自己的,畢竟都是昏迷時的事,鐘宛沒什麼回憶, 現在兩人可都是清醒的,自己讓他這樣擺弄……

    萬一再出上次那樣的事怎麼辦?

    另一邊,郁赦攥著手里薄薄的里衣,周身的戾氣淡了下來。

    郁赦這會兒腦子清楚了, 明白過來鐘宛不是不想去尋自己, 只是病了,去不了。

    郁赦神色和緩了些, 他低頭看著手里的衣裳, 如夢初醒似得, 怔了怔,似乎有點進退兩難。

    鐘宛看他神色知道他清醒過來了,心里竟有點惋惜,咳了下,“行了,你給我吧……”

    郁赦眉頭一皺,沒理會鐘宛,他往櫃子里掃了一眼,又拿了個什麼出來,鐘宛沒看清。

    鐘宛緊張的看著郁赦,看著他走近,兩人對視片刻後,郁赦將里衣丟在床上,他手里還拿著什麼,鐘宛偏頭看了眼——是自己的一條發帶。

    鐘宛迷茫,還要梳梳頭發嗎?

    不等鐘宛說話,郁赦抬手,用鐘宛的發帶將他自己的眼楮蒙了起來。

    鐘宛︰“……”

    郁小王爺真是非禮勿看了。

    郁赦將眼楮蒙好,上前兩步,坐在床上。

    成了瞎子的郁赦動作遲緩了許多,他微微俯身,一點點順著被子摸索,指尖踫到被角後將被子往下拉了拉。

    蒙著眼的郁赦有種別樣的英俊,鐘宛臉頰微微發紅,清了清嗓子,低聲道,“世子……你看不見,不怕摸著不該摸的嗎?”

    郁赦聞言頓了下,皺眉警告︰“你別亂動,就不會。”

    鐘宛靠在軟枕上,艱難點頭︰“是。”

    郁赦抬手,試探的摸到鐘宛肩上,他的指尖順著鐘宛的衣領滑下來,褪下鐘宛的外衫。

    郁赦將外衫放在一邊,微微側過頭,似乎在回想鐘宛領口的位置。

    鐘宛看著和自己相距不過兩尺的郁赦,喉結動了下。

    鐘宛一動也不敢動,看著蒙著眼楮的郁赦抬手,將自己領口的第一個扣子解開了。

    鐘宛忍無可忍,也將眼楮閉上了。

    但閉上眼楮後,想的就更多了。

    郁赦動作很輕,鐘宛只能听到悉悉索索的聲響,听到郁赦輕微的鼻息……和郁赦微涼的指尖。

    鐘宛難耐的皺眉,盡力讓自己想點別的,他咬著牙,突然想到了什麼,脫口問︰“你當年也是這麼給我換衣裳的?”

    鐘宛感覺郁赦僵了下。

    鐘宛難以置信︰“連著半個月啊,你……你這麼自律的嗎?”

    郁赦沒答話,他將鐘宛汗濕的衣裳丟在一邊,拉起被子替鐘宛蓋好,拿過干淨的來,雙手探進了被子里。

    動作竟有幾分嫻熟。

    鐘宛抿了下嘴唇,閉著眼小聲道︰“我那會兒……老實嗎?”

    郁赦依舊沒說話。

    鐘宛盡力...忽略郁赦,拼命找話來講,又結巴道︰“那你給我擦身的時候……”

    鐘宛听郁赦在自己耳畔不耐道︰“閉嘴!”

    鐘宛閉嘴了。

    鐘宛一時間有點沖動,要不要故意動一下?讓郁赦摸到什麼不該摸的……

    算了算了。

    郁赦也許會剁了自己。

    片刻後,郁赦給鐘宛換好了里衣,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摘了蒙在眼上的發帶,長舒了一口氣。

    鐘宛盡力裝出不甚在意的樣子,道︰“謝、謝了。”

    郁赦陰著臉,道,“無事,我走了。”

    鐘宛呆呆的,這就走了?

    鐘宛迷迷糊糊的,不忘道︰“桌上的點心,你帶去吧。”

    郁赦怔了下,鐘宛以為他誤會了,忙道︰“不是上次你退回來的,是我讓從心新做的,還……應該還是熱的。”

    郁赦眸子一顫,拿起點心走了。

    鐘宛最終也沒明白郁赦跑這一趟是為了什麼,郁赦心,海底針,太難琢磨了。

    鐘宛的病本就好了泰半,郁赦來的那日他連出了兩場汗,徹底退了熱,隔日就大好了。

    身子好後,鐘宛又開始記掛仍留在宣瓊處的那張脈案。

    記錄著安國長公主是在太裕四十七年六月有孕的脈案。

    把宣瓊藏匿守陵人的事捅出去不難,畢竟那是三個喘氣兒的大活人,宣瓊抵賴不得,脈案就不同了,隨手放在哪兒都有可能,只要宣瓊咬死了不承認,就拿他沒法子,同樣的法子是走不通了。

    鐘宛周轉數日,尋到了一個史老太傅留給他的人,前朝的起居令史,湯銘。

    湯銘曾經也是史老太傅的門生,算起來還是鐘宛的同門師兄,只是湯銘致仕多年,鐘宛在之前根本不曉得自己還有這個師兄。

    鐘宛查過後才知道,湯銘給先帝做了十二年的起居令史,今上繼位後,湯銘十分知趣的辭了官,消失在人前了。

    湯銘無妻無子,不同任何故人來往,要找他費鐘宛好一番功夫,最後還是讓林思幫忙,才查探到湯銘如今住在京郊的一個莊子上養老。

    鐘宛沒敢耽擱,當日出了城,趕了半日的路尋了過去。

    連日來鐘宛吃了不少閉門羹,鐘宛已經做好了被拒之門外的準備,不想這次到了湯銘莊子上,剛剛報上名就被客客氣氣的請進了府。

    湯銘本人也並非鐘宛料想一般的出世孤僻,反而有幾分梅妻鶴子的怡然自適,他今年已有六十,但十分精神,見了鐘宛笑吟吟的︰“是歸遠吧?”

    鐘宛忙答應著,不敢以師弟自稱,跪下行晚輩禮,湯銘笑著扶了鐘宛起來,將人請進了內室。

    “幾次听老師說起過你,早就有心結交一二,只是我不便多露面。”湯銘親自給鐘宛烹茶,“請。”

    鐘宛跪坐下來,寒暄了幾句。

    湯銘溫言道︰“你來見我,應該是有事要問吧?”

    雖然是自己的親師兄,也是史老太傅留給他的人,但兩人不過第一次見,鐘宛並不敢全然信任他,鐘宛想了下,先問了件不咸不淡的事︰“想問問師兄,安國長公主,可好相與?”

    湯銘不解︰“這話怎麼講?”

    “實不相瞞。”鐘宛道,“我有一棘手的事,自己料理不得,想借一借安國長公主的手。”

    湯銘靜了片刻,一笑︰“好不好相與,要看是什麼事。”

    湯銘似是看出了鐘宛的拘謹,慢慢道︰“安國長公主是今上的胞妹,是今上唯一的手足,又有郁王爺這個駙馬,算上前朝,沒有比她更尊貴更有權勢的公主了,這樣的人,自然不是好擺弄的,更別提……”

    湯銘聲音低了幾分,一笑︰“更別提,她還替今上養著一個皇子呢。”...

    鐘宛臉色驟變。

    湯銘安撫的看了鐘宛一眼,溫言道︰“師弟不必慌張,老師臨走前既然托付過我,我自然不會同你遮遮掩掩,有些事……是我做起居令時就知道的,有些事是老師走前告訴我的,如今你想知道什麼,師兄我知無不言。”

    鐘宛多日來探訪故人,頭一次遇見個這麼敞亮的,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他想了想,還是不敢多言,反問道︰“師、師兄方才說安國長公主替今上養著一個皇子,這……還請細說。”

    湯銘深深的看了鐘宛一眼,不言而喻︰你不信任我。

    鐘宛裝沒看出來,事關郁赦,他不能不謹慎。

    湯銘並不在意,一邊烹茶一邊道︰“這話還要從前朝說起……”

    “今上做皇子那會兒,長子次子接連夭折,好不容易保住的三子也十分孱弱,風一吹就能倒,太醫都說養不大,先帝當日很替今上擔憂,怕他沒子孫緣,那會兒先帝心生疑慮,遲遲沒立今上為太子,也是考慮過此事。”

    鐘宛一愣,這個倒是頭一次听說。

    “今上當時已三十有四了,膝下只有一個病怏怏的兒子,先帝替他著急,今上自己也急,那個孩子……”湯銘頓了下,道,“就是那會兒有的。”

    “那個孩子的生母是誰,我並不知曉,只是猜測……她身份應當是有些特殊的。”湯銘抬頭看向鐘宛,“你知道是誰嗎?”

    鐘宛搖頭︰“不知,確實不知!不是我不肯說。”

    湯銘笑笑︰“無妨,師弟先听我說……師弟想一下,先不說其他,你若是先帝,三十幾歲了,好不容易有了個可能是男胎的孩子,你要不要?”

    鐘宛皺眉,點頭。

    “但是,怎麼要呢?”煮的水燒開了,湯銘熄了火,“孩子的生母既不能見人,就得給他找個能見人的出身,今上信不過別人,這不……就想到了自己的親妹妹。”

    鐘宛低聲道︰“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今上若很看重這個孩子,就算不能讓他的生母見光,把他記在隨意哪個妃嬪名下就是了,為什麼……”

    “這話要分兩下說了。”湯銘慢慢道,“其一,當日就已有傳聞,說二皇子……就是今上,留不下孩子,今上自己大約也信了,所以不敢再留在自己名下,自然,神神鬼鬼的事,這有點牽強了,最重要的是……”

    湯銘給鐘宛沏了一盞茶,道︰“今上當日已有了爭儲之心,今上是個走一步看三步的人,他這是在為將來打算。”

    鐘宛接過茶盞,皺眉︰“安國長公主當時已經嫁給郁王爺了,郁王府就是他的助力,還要打算什麼?”

    “不,今上當時雖還不是太子,但已有了十成十的把握,他要打算的早已不是如何拉攏郁王府,而是……”湯銘低聲道,“如何在將來將這個異姓王位收回來。”

    湯銘一攤手︰“師弟通今博古,自然知道,異姓王都是于國本動蕩皇權不穩時受封的,一旦皇帝站穩了腳跟,頭一樣要緊事不就是殺功臣嗎?老郁王爺和現在的郁王爺都是聰明人,能將王位保全到現在,已經是非常不易了。”

    鐘宛眸子里閃過一抹陰霾,咬牙︰“郁王爺又不是傻的,他……”

    “郁王爺當然不傻,但他早在數年前就已娶了安國長公主,全數身家早已壓在了二皇子……不,今上身上,他這會兒已然走不得了。”湯銘一笑,“這,就是皇帝。”

    湯銘又道︰“自然,今上行事和緩,就在那一年,賜了郁王爺兩個貴妾。”

    鐘宛回想這些年同崇安帝相處的過往,背後滲出一層冷汗。

    鐘宛低聲道︰“郁王爺被今上擺了這一道,心里不一定不恨,這些年……或許早有了自己的計劃。”

    “自然。”湯銘點頭,“但他們會一直君臣...和睦下去,只要……”

    鐘宛咬牙︰“只要郁赦這顆讓他們彼此制衡的棋子還活著。”

    湯銘看著鐘宛的臉色,沉默片刻笑了下,“師弟這樣……我可不敢往下說了。”

    鐘宛收斂神色,低頭道︰“師兄請說。”

    “師弟問的是安國長公主,我還是說公主罷。”湯銘緩緩道,“前事你已知曉,必然明白,安國長公主的立場十分尷尬,但安國長公主出身皇族,應當早就清楚,父兄為大,自己一輩子都是要以皇權為先的,所以今上讓她認下這個孩子的時候,安國長公主雖不十分甘願,也順從了今上的意思,畢竟……那會兒她剛沒了自己的孩子,且太醫說過,她不會再有孕了。”

    鐘宛低聲道︰“我少時曾同郁赦相伴過半年,看得出……安國長公主是真心疼愛他的。”

    “疼愛?”湯銘搖頭一笑,道,“那會兒師兄我已辭官多年了,具體如何,就不敢說了,但是後來老師同我說過一事,師弟要听嗎?”

    鐘宛道︰“自然,師兄請說。”

    湯銘道︰“傳聞,郁小王爺是在六年前突然轉了性的,師弟可知因為什麼?”

    鐘宛搖頭︰“不清楚,我當日已去黔安了,只是猜測他應該是那時知曉了自己的身世。”

    湯銘問︰“為什麼知曉?”

    鐘宛愣了,“這……他去查探的吧。”

    湯銘又問︰“那郁小王爺為什麼突然要查探呢?”

    鐘宛答不出了。

    湯銘嘆氣︰“這是老師同我說的,老師說,當日其實是安國長公主不知為何,突然一連數日不見郁小王爺,後來勉強見了……竟一言不合,當頭扇了郁小王爺一巴掌,還一連幾日,罰他跪在堂前。”

    鐘宛啞然,不可置信︰“長公主罰郁赦?為什麼?”

    湯銘嘆氣︰“因為有人告訴長公主,當年她懷的那個孩子,不是因她身子不好沒保住,而是今上設計,害她流了產。”

     嚓一聲,鐘宛生生攥碎了手中茶盞。

    碎瓷扎進掌心,鐘宛閉上眼,血順著他掌心的紋路蜿蜒而下。

    子宥……

    湯銘嚇了一跳,忙要替鐘宛包扎,鐘宛將牙關咬的死緊,半晌道︰“無妨,請師兄細說。”

    湯銘唏噓︰“長公主之前那樣溺愛郁小王爺,驟然如此,郁小王爺必然惶恐必然不解,自他出世,關于身世的謠言就沒停過,郁小王爺也想到了這個,他……就要查個明白。”

    鐘宛深吸一口氣,臉色青白︰“長公主的孩子,當真是……”

    湯銘倒吸了一口氣,搖頭道︰“不,最毒的是,這一切只是有心人設的局,長公主的孩子確實是她自己不慎沒了的,但當安國長公主終于查清楚想明白的時候……紙已經保不住火了,郁小王爺……全都知道了。”

    鐘宛攥著手中的碎瓷,感覺自己五髒六腑都移了位,鐘宛默默忍著,過了許久才緩了過來。

    離開莊子的時候,鐘宛心中一動,突然問湯銘︰“師兄告知我的前事,事事繞著子宥,好像知道我是為他而來一般,師兄……怎麼能這麼清楚我的心事?”

    湯銘無奈︰“師弟還是不信我,但今天,所有的話都是我說的,你不曾透露過半分,你怕什麼呢?”

    鐘宛眼中一片陰霾︰“事關子宥,我不得不小心。”

    “我們頭一次見,你不放心我也不奇怪。”湯銘渾然不在意鐘宛的防備,道,“至于我為何知道你是為郁小王爺而來,是因為老師同我說過……”

    鐘宛警惕道︰“說過什麼?”

    湯銘淡然一笑︰“因為老師曾對我講,你當日隨黔安王同皇子們一同在宮中讀書時,兩耳不聞窗外事,心高氣傲,不屑與任何人結交,只……會偶爾走神...,出神的去看郁子宥一人。”(www.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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