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愛哭,且熱衷于政事。就算要演場大的報復他,也不會挑哭泣和不理朝政此二種手段。
丞相不跟他多話,叫他轉過身去,用手指撥開了他的後領。皇帝年約六七歲的時候人狗皆嫌,有次撿了只凍死的鳥兒塞進當時太子的衣領里。那位比他大上許多,隨手一揮就把小小只的皇帝拂倒在地,叫他後頸處靠近蝴蝶骨的位置磕出了一片圓圓的疤。
那塊疤經年不消,丞相給皇帝擦了好幾年藥膏都只能讓他淡化一些。
而今,他閉眼都能描摹的疤痕形狀依舊盤踞在皇帝後領處。足以確認皇帝是真品,如假包換。
“我兩年前順應父命要與李府的千金結親,”丞相試探著問,“後來為何沒有結成,你還記得嗎?”
皇帝脫口而出︰“論才情、相貌、家世、武功,那李家小姐哪里及得上你?我說不許你和她私相授受,你難道還要怨我不成?”
——兩年前相府與李府的親事,正是皇帝親自下場攪黃的,說是丞相要配天底下頂頂妙的人。言下之意就是李小姐配不上。李父因此憤然辭官,帶著一家老小遷出天子腳下,一去不回。
彼時語出狂妄的少年皇帝鮮衣輕裘,那眉宇間因而帶出的跋扈艷色好比三月春花。旖旎地高掛枝頭,叫人輕易生出想攀折的心,但又不敢真去動手褻玩。
現下他瞥過來的一眼,猶帶著當時的狂妄倨傲,又嬌又艷。
丞相一顆心落在胸膛里,直直地望著皇帝頭頂的旋︰不會錯,這就是蕭貓貓。
只可惜蕭懋同志只有在被踩到尾巴時才艷一下下,馬上又恢復到瑟瑟發抖小可憐的狀態,打碎了丞相一時間的旖念。
真皇帝假秀女弱小、可憐且無助,盤坐在床尾思考他作為秀女的下半生會如何度過 。惶惶若驚弓之鳥,累累若喪家之犬。這熊樣,明天往群臣面前一站,面子里子都掉光,他那些個分封在外手握兵權的親哥哥們又該心思活躍了。
丞相腦殼疼。
真摯地認定自己是個秀女的皇帝還要在他傷口上撒鹽︰“哥哥怎麼辦?我一進宮皇帝就會發現我是石女。我們蕭家滿門都會受我牽連。”
丞相感到窒息︰誰來滅你蕭家滿門?陛下你自己嗎?何況你滿門也就剩下幾個哥哥以及若干佷子佷女,外加跟著大兒子前往封地的太後一位。這些人都蒙祖宗蔭庇割據一方,你就算想滅,一下子也滅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