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渡

20、壺鳴(7)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繽果醬 本章︰20、壺鳴(7)

    幾月之後是四月初八,適逢浴佛節。

    自後梁時代起,佛道便極盛行,世家中更有推崇佛教的風尚,每逢浴佛節必有盛會。

    謝家也是如此,按照舊例,每至浴佛節謝家主母都會親赴相國寺祈願,因世家多與主持相熟,更涉及了些功德香火的問題。

    今歲四月開初,謝母感染了風寒,臥床了幾日,至四月初八時氣力還虛著,不便親赴佛會,便將傅苓叫到床前,將此事交與她去辦。

    傅苓大吃一驚,道︰“母親豈可如此?我不過區區妾室,豈敢托大代謝家赴此等盛會?怕要被別家笑話了去、丟了謝家的顏面。”

    謝母風寒未愈,仍有些咳嗽,被傅苓攙扶著半倚在床上。她聞言,十分慈愛地拉著傅苓的手,說︰“我家那個不肖子,娶你之前便揚言此生只迎你一個進門,心里早已拿你當正室看待,我與你父親也是這個意思,你萬不可妄自菲薄了去。”

    “至于謝氏的門面,”謝母淡淡一笑,眼神中有歲月沉澱下的睿智和淡泊,“那是他們男兒在朝堂上、在沙場上掙來的,若一族之門面終要一個後宅女眷來強撐,這世家便也不足以稱為世家了。”

    此言十分在理,但傅苓仍有疑慮,她雖深知謝家待她甚厚,卻也因此更不願污其門楣,正要再推辭,又听謝母頗具深意地說︰“苓兒,你也是世家貴女出身,通身氣派不輸于宗室,更有我謝氏在後,每逢盛會當是眾星捧月,絕無自愧弗如的道理啊。”

    傅苓聞言,心下巨震,再無推辭。

    浴佛節果然是盛會,世家女眷十有八九皆雲集于相國寺,一片梵唱聲中顯出一派盛世的氣象來。

    自入了謝家,雖時有些許應酬,但大多是隨著謝母,這般獨當一面倒是頭一遭,傅苓心中實在頗有些慌亂。然謝母所言不錯,她本就是世家出身,更是當朝一等公侯謝邵唯一的姬妾,她不能、也不必矮人一頭,遂拿出了自幼被教養出的世家貴女風範,一舉手一投足,無一不是雅韻天成。

    世家中的未嫁女十有八九都窺伺著謝邵正妻的位子,今日一見傅苓代謝母出席盛會,儼然有謝氏主母的風儀,一個個心內拔涼,面上卻不敢顯露,除卻那麼一兩個尖酸的不咸不淡地說過兩句風涼話之外,其余眾人無不對傅苓小心逢迎,倒真是有些眾星捧月的意思。

    待到午間休憩時,傅苓方隨著寺中的僧侶入了自己的廂房,屏退了左右後,便入了內室小眠。

    然這一步剛剛踏入,便見一個她素昧平生的華服男子正旁若無人地站在榻邊觀賞窗沿上的蘭花。見她進來了,還眉眼含笑,對她說︰“謝愛卿百般遮掩,今日終還是讓朕窺得小姐真容。”

    這人……是當朝天子。

    傅苓心中震驚,于儀禮上卻無半點疏漏,立刻向新君行了跪禮,那人哈哈大笑,上前一步攙她起來,他的手又冷又濕,像是帶毒的蛇信子,令她打了個寒顫。

    劉帛察覺到了她的這個寒顫,笑道︰“小姐不必緊張,朕今日來此不過為了一解心中好奇,並無別的意思。”

    傅苓仿若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經意地將手臂從他手中抽出,欠身道︰“民婦初見天顏,難免局促,望陛下莫笑。只是民婦而今已為太尉大人之姬妾,想來已當不得‘小姐’一稱了。”

    她抽出手臂的那個動作令天子的眸色閃了閃,但他未露不快,只笑道︰“夫人所言甚是,只是夫人如此沉魚之貌、又正值妙齡,朕一時難免失語,還望夫人莫怪。”

    天子如此客氣,傅苓焉能不懂事,只連道“不敢”。

    新君又說︰“朕前些日子听到些有趣之事,說朕的太尉正在暗查當年傅家那場大案,不知夫人可知曉此事?”

    窗外一片梵唱,傅苓卻絲毫感受不到佛光普照,她心內發顫,聞言再次跪下道︰“太尉大人翻查舊案全因民婦的懇請,絕無他意,陛下明察!”

    這一次劉帛沒有扶她起來,只徑自尋了個座子坐下,悠悠然以手支額,臉上的笑意已經褪去,但神色自若,像一條圍著獵物打轉的蛇。

    他面無表情地說︰“夫人與太尉當真是伉儷情深,朕與太尉自幼一同長大,倒是頭一回見他待女子如此上心。詩中有言,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夫妻之間總要相互關照才好,若只見太尉一意付出,而夫人卻不知回報,想來便有些不美了。”

    傅苓低眉斂目,道︰“民婦愚鈍,請陛下明示。”

    天子勾唇一笑,十分悠然地說︰“太尉正室懸空,終不是家宅安寧之象,恰朕的嘉福公主與太尉青梅竹馬……夫人可明白朕的意思?”

    傅苓如墜冰窟。

    新帝不錯眼地望著她,眼中的寒芒令人汗毛倒豎,傅苓听見自己說︰“……民婦明白。”

    天子一笑,似乎頗為滿意,片刻後又露出為難之色,問︰“可太尉與夫人情誼甚篤,若他因顧念夫人而執意不肯娶嘉福,這又如何是好?”

    傅苓的雙眼已經徹底死寂下來,她低垂著頭,說︰“太尉大人亦思慕公主,民婦不敢從中作梗。”

    新帝聞言終于滿意,又仿佛不經意一般地問︰“那麼今日夫人返家之後,會否向人提起與朕的這一面之緣呢?”

    傅苓答︰“陛下日理萬機,怎會現身相國寺?民婦今日,誰也沒有看見。”

    天子大笑,移步到她身前,以指挑起她的下巴,直視著她的雙眼,低聲道︰“夫人如此聰慧,難怪他對你憐愛至此——夫人大可思量入朕之後宮,彼時傅家若要翻案,可謂輕而易舉。”

    傅苓只感到脖子被毒蛇纏住,她僵硬地把頭偏開,向天子叩首,道︰“恭送陛下。”

    一月之後,一道聖旨發往謝家︰陛下賜婚,嘉福公主嫁與謝家嫡子謝邵為正妻。

    傅苓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正是當日的深夜。

    她最初只是奇怪今夜謝邵為何沒有回來和她一起用晚膳,問詢起下人時,婢子們的眼神都有些躲閃,且隱約透出些憐憫來,頗令她感到奇怪。

    下人們告訴她,謝邵在他的書房里,已經一整日沒有出來過了。

    &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 她听言心中難免有些不安,便又問起他枯坐不出的緣由,下人們神色為難,在她的追問下終于還是將今日的聖旨告訴了傅苓。

    傅苓聞言,愣了一下,而後淡淡一笑,十分平靜地說︰“好,我去看看他。”

    謝邵的書房她去過許多回,他這人平日里顯得剛硬,私下里又有些纏人,尤其是新婚時候,總是纏著她讓她在書房內陪他處理公務。她拗不過他,每每都是應允,在他身旁翻翻話本和琴譜,時不時與他說上幾句話,倒也稱得上是有趣。

    而這一回她推門而入的時候,卻遭到了他的驅趕。

    謝邵大約只听到推門聲,便以為是府中的僕役進門為他送晚膳,隨手朝門擲過來一方硯台,厲聲說︰“混賬!滾出去!”

    傅苓一開門,眼前就是一道黑影閃過,幸而他扔得不準,那硯台撞在牆上,摔了個粉碎,倒沒有砸到她。

    她嘆了一口氣,進屋後將房門關上,柔聲道︰“本不是愛拿人出氣的主子,這又是何必?”

    屋內一燈如豆,他正有些頹然地坐在桌案後,見來人是她,眼中一閃而過一絲狼狽。

    傅苓只作未見。

    房內已經一片狼藉,他那樣理智的一個人,竟惱怒得將房內的東西摔了一地,地上滿是零零碎碎的玩意兒,書卷紙張更是散落得到處都是,室內名貴的瓷器玉器也未能幸免,皆是碎了一地。

    傅苓叫了他兩聲,謝邵只埋頭不應,過了半晌,只听她一聲低低的驚叫,他抬頭一看,才見她裙擺染血,想是被一地的碎瓷扎傷了。

    謝邵連忙幾步奔到她身邊,打橫將人抱起,朝內間的軟榻而去,邊行邊叱她道︰“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不教人省心?是沒見著地上有碎渣兒不成?”

    他雖惱怒,卻極溫柔地替她查看傷勢,替她脫下鞋履之後,果然見那玉足被碎瓷割傷,瓷片仍深陷在傷處,鮮血橫流。

    他雖出身世家,卻是當朝的武官,當年征戰之時早見多了各式慘烈的死傷,他自己也是一身疤痕,可從沒有過皺過一下眉頭,此時傅苓不過被碎瓷扎傷了腳罷了,他便眉頭緊鎖、額角見汗,一副大敵當前無從下手的模樣。

    他抿了抿嘴,簡單半蹲在塌前替她處理了一番傷口,便站起來說︰“你且等一會兒,我尋大夫來為你處理……”

    他轉身要走,卻被她從身後環住了腰。

    謝邵僵住,她的力道那樣輕柔,他卻仿佛動彈不得。

    她坐他站,她的臉貼在他的後腰上,說︰“你先別走,我有話想對你說——成麼?”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她很依戀地抱著他,柔情似水,佳期如夢︰“你,娶了她吧。”

    他的身體瞬間變得緊繃!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一個更新小能手,為什麼不收藏我評論我包養我?

    我恨!

    (www.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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