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龍迷城。
劍宗是修仙界的第一大宗門,龍迷城自然就是修仙界第一大城。十年,對于可以活百年千年的修仙者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而那場觸動三界的大戰仿佛就發生在昨日,回想起仍舊歷歷在目。
龍迷城中一家不起眼的餛炖攤上坐滿了慕名而來的食客,有的匆匆吃完就御劍離開,有的則一邊吃著噴香的小餛炖一邊與身邊人談古論今。
餛炖攤的老板是個年輕男人,十七八歲的模樣,黑色的長發束在腦後,一身再尋常不過的青衣,正手腳麻利地把一個個小餛炖扔進鍋里。
小餛炖在冒泡的沸水里游魚似的沉浮,他用漏勺把餛炖撈起放在干淨的瓷碗里,倒上用各種材料熬制了十幾個時辰的高湯,又撒上蛋絲和微辣的榨菜。
微微泛粉的餡料,雪白的餛炖皮,排隊的修士搓了搓手,近乎虔誠地端起瓷碗︰“我排了整整三日,可終于讓我等到了。”
老板聞言朝他笑了笑︰“那你的運氣不錯,這是今日的最後一碗了。”拿到餛炖的修士露出得意的笑容,跟在他身後的其他人則嘆了口氣,心想著明日要更早一些來。
“老板,一碗餛炖。”老板剛用清水靜了手,一抬眼就見一名蒙著面紗的女子對自己道。她穿著嫩粉色的留仙裙,聲音猶如出谷黃鶯悅耳動听,只是老板並沒有被她迷惑,而是露出一個客氣有禮的笑容道︰“這位道友,小攤的餛炖每日只賣一百碗,今日的已經賣完了,您若是想要明日請早。”
女子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好看的眉眼輕皺,施舍似的說道︰“一塊中級靈石換你一碗餛炖,夠了吧。”老板臉上笑容微頓,語氣也冷了幾分︰“明日請早吧。”說完正要離開,那女子卻突然出手拉住了他一只衣袖。
“拾遺?”雲照一出聲,原本圍在周圍看得津津有味的人群就識相地讓出一條路來,露出還在拉拉扯扯的陸拾遺和陌生女子。
雲照摸了摸鼻子,他正在湛廬峰上練劍,結果不幸被等不到陸拾遺的舒墨師叔拉了個壯丁,命他下山尋人。
陸拾遺,也就是餛炖攤的年輕老板一見雲照就知道已經過了自己與舒墨約定的時辰,向來笑眯眯的臉上難得出現了煩躁的情緒,略一施力掙脫了糾纏自己的女子。
陸拾遺的這家餛炖攤已經在龍迷城開了幾年,也算是小有名氣,他做的餛炖不僅味道絕佳,還有助于凝神煉氣,對于闢谷大圓滿以下的修士來說再適合不過。
只是他每日只做一百份,沒有搶到的修士自然會心生不滿,不過鬧事的修士很快就嘗到了苦頭,誰也沒想到這小小的餛炖攤竟然背靠著劍宗。
十年前的劍宗已經是修仙界第一宗門,十年後的劍宗更是無人能敵。隨著那場驚心動魄的三界之戰落幕,魔尊元隱自爆殞落,妖皇墟于重傷閉關,劍宗老祖楚殊墨雖然也受了傷,但他曾憑借一己之力力戰魔尊妖皇,更是在元隱自爆後護住修仙界上萬修士,成為了靈源大陸當之無愧的古今第一人。
這樣的劍宗,修仙界已無人敢觸其鋒芒。
原本還在糾纏陸拾遺的女子一頓,雲照是年輕一輩中出了名的高手,她自然也是認識的。看他出現也知道自己再糾纏下去也無甚用,只能咬唇想著明日再早些出門。
陸拾遺松了口氣,御劍跟在雲照身後回到了劍宗。
一入劍宗,怕殃及池魚的雲照與他匆匆道別後再次御劍離開,留下陸拾遺一人回到淋暢園,他站在門外深吸一口氣後才輕輕推開了房門。
燈影下,一名年輕男子听到動靜後放下了手中泛黃的書冊,雙眼在微弱的燭火下顯得格外明亮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他勾了勾唇角朝陸拾遺道︰“回來了?”
陸拾遺的眼神忍不住飄遠,小聲道︰“回來了。”
舒墨起身,像個教訓弟子的老夫子將手背在身後,慢慢踱步到對方面前,嫻熟地開口道︰“可知是什麼時辰了?”陸拾遺低著頭,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我回來的不……晚。”他的聲音最終消逝在舒墨的眼神里。
“藥湯準備好了,去吧。”他話音剛落,陸拾遺便如臨大赦,抱著換洗的衣物走到了屏風後的浴桶旁。
舒墨沒有離開,而是重新坐了下來,拿起那本還未翻完的書冊。屏風後的陸拾遺脫下衣物,整個身體泡在棕色的藥湯中,嗜骨之痛一閃而逝,這些年他的身體早就適應了這種疼痛,很快就放松下來。
氤氳的熱氣讓藏在屏風後的身影越發模糊,听到水聲的舒墨抬頭看了一眼,見他沒有任何不適才將書冊翻到了下一頁。
陸拾遺卻是有些困了,他把束起的長發解開,披散在棕色的藥湯里,幾乎要融為一體。或許是被熱氣燻得太過舒適,他將雙手交疊放在桶沿,又把腦袋擱在了手臂上,就這樣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許久沒有听到動靜的舒墨再次站起身來,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昏黃的燈影下依稀看見屏風後的兩個身影交疊。
陸拾遺裹著毯子,被舒墨抱回了床上,幼時略有些變扭的動作現在看起來卻再平常不過。
若是往常,他也會覺得兩個大男人睡在同一張床上會有些奇怪,可他和舒墨從小一起長大,吃住幾乎都在一起,驟然分開反倒會讓他不習慣。
“怎麼樣?”陸拾遺只覺得自己像陷在了柔軟的雲層里,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就連舒墨的聲音都像是從千里萬里之外傳來。隨即另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天馬行空,淺碧真人溫婉柔順的語調傳進了他的耳朵里︰“這是最後一劑湯藥了。”陸拾遺的意識逐漸飄遠,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終于可以擺脫這惱人的湯藥了。
等陸拾遺徹底失去了意識,淺碧真人才憂心忡忡地對舒墨道︰“老祖,拾遺的識海已經穩固,可是您的……”
“噓。”舒墨食指抵唇攔住了淺碧真人未說出口的話語,幫陸拾遺掖好滑落的被角後起身走出了房間,淺碧真人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眉心的疙瘩始終無法撫平。
“我自有打算。”留下這句話後,他便御劍回到了軒轅峰。軒轅峰上終年不化的寒冰只會讓人感到入骨的冰寒,對他來說卻是最親切的問候。舒墨推開門,床頭的三盞油燈比之前又黯淡了一些,而楚殊墨正側躺在榻上,鬢角眉上凝集了細小的冰珠。
舒墨剛閉上眼楮,另一邊的楚殊墨就睜開了雙眼,平靜無波的鳳眸里難得出現了一絲疲憊,他脆弱的識海再也無法維系楚殊墨和舒墨的共存。
十年前的那場大戰,他傷得其實比魔尊妖皇都重,元隱的自爆更是讓寒璃劍為了保護他的識海不再受損而耗盡靈氣。
識海岌岌可危,本命法寶又出現裂痕,這讓曾經敢與天道叫板的楚殊墨感到了些許的力不從心。
若是再找不到五行至寶,只怕他連百年都撐不過了。
陸拾遺醒時,舒墨就躺在他的身側,如畫的眉眼便是讓輕蹙的眉頭都賞心悅目起來,本著欣賞的眼光,他就睜著眼整整看了對方一刻鐘的時間。
“醒了?”剛醒來的舒墨聲音還有一絲慵懶,帶著輕微的熱風吹在他的臉上,陸拾遺不安地將視線轉到一邊,昨晚好不容易降下的熱度似乎再次卷土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長大啦!可以戀愛啦!撒花(^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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