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轉眼便是數年,在磕磕踫踫中,陳平到了娶妻的年齡。
至秦始皇統一天下後,雖沒有了戰亂的流離居所,但那沉重的苛捐雜稅及勞役,使陳平那本不富裕的家庭更加貧寒。
歲月在陳伯的臉上刻下深深地皺紋,也讓陳大嫂那本就刻薄的臉更加瘦削。
在這幾年間,因家境貧困,陳伯的子女雖來到了這世間,但幾乎沒有一個活過一年。
為此,陳平也曾努力想找點活干,可是,在這個不鼓勵讀書的愚民時代,擁有學識的陳平是一無是處的。
陳平也曾想過以學識在官府謀點職位,可是,那森嚴的官僚階層,又哪是陳平這樣一個毫無背景的農家子能涉足的?
唯一慶幸的是,老夫子和夫人心善,不僅免了他的學費,還為他提供午餐。這樣,陳平才勉勉強強沒有荒了學業。
老夫子雖賞識陳平,但畢竟也只是他的先生,對于陳平娶妻之事,兩老是無法去干涉的。畢竟,陳平家徒四壁,而教養好的女兒家嫁的也只會是平等地位的富裕家庭。
至于,那沒教養的貧寒家女子,雖然看得上陳平,但陳平卻瞧不上這樣的貧家女子。
就這樣,一晃又是數年,陳平二十好幾,成為鄉里有名的大齡單身漢。
按律,男子二十而室,婦人十五而嫁,而二十來歲的陳平未婚也算不上多大的事。
但長久的戰亂令人口大幅度下降,待秦始皇一統天下後,男女成婚的年齡則變成了女十三男十六。
在這種環境下,陳平未婚的年齡顯得格外突出。其實,在鄉下,娶不到老婆的漢子多的是,但那大多都是連自己都養不活的人家。
而陳平家境雖然貧寒,但還不至于活不下去。那些為了吃飽飯,而願意嫁給陳平的女子更是數不勝數。
以陳平那俊美的外表,還有那溫和的書生氣質,若是沒有女人動心,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陳平的心里自有一桿稱。
陳平心里很清楚,他的優點就是俊美的容貌和淵博的學識,而缺點就是貧寒的家境以及卑微的農家身份。
陳平更明白,他的人生不會因此而永遠不變。他數十年的寒窗苦讀,為的不是回到原點,做農民,而是一飛沖天,做那人上人。
陳平在等待,等待一個契機,一個能讓他擺脫目前窘境的契機。
又是一個艷陽天,陳平應同窗之邀,途步趕往縣城的酒樓赴約。路上,因天氣太過炎熱而尋了一樹蔭歇腳。
陳平剛歇了沒多久,便見一群奴僕護著一輛馬車從遠處走來。
“奶娘,還有多遠到縣里?”隱約中,陳平听見馬車里女子的聲音有些沙啞。
“小姐,就要到了,您再忍一忍!”年長的婦人一邊隨著僕從一起走,一邊對車里的女子輕聲安撫道。
陳平默默注視著馬車從身前走過,心中一陣惆悵。在他的心中,他要娶的媳婦就應如此。只有娶了這樣的女子,他才能擺脫貧困的家境,為自己謀一個職位。
情不自禁的,陳平尾隨于那群僕人後進了縣城,直到那輛馬車在僕人的擁護下進了一宅院,陳平方才止步。
陳平抬眼望著牌匾上的“張府”二字,心中細細想了一會兒,卻沒有一絲頭緒。無奈之下,陳平只得轉身前往酒樓赴同窗之約。
“陳兄,你這是晃到哪里去了,怎麼現在才來?”陳平一入酒樓,好友魏無知就起身相迎。
“天氣太熱,半路上歇了一會兒,所以來晚了些。讓魏兄久等了!”陳平一邊解釋一邊隨魏無知上了酒樓。
“沒事。這大熱的天讓陳兄走一遭,反倒是讓陳兄遭罪了!”
魏無知跟陳平就讀于同一私學,原本因身份高于陳平而看不起陳平,後因陳平那淵博的學識和不得志的境遇而惺惺相惜。
因魏無知之故,陳平對縣里諸多少爺都認識。但也僅限于認識,畢竟,陳平那農家子的身分跟這些縣里的公子哥們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
在這些公子哥的心里,陳平跟家里的奴僕是一個檔次的。唯一不同的是,陳平擁有自主選擇的權利。當然,這還是看在魏無知的面子上。
陳平很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在這個獨屬于貴族的圈子里,自己有多麼的格格不入。
所以,一般情況下,陳平很少來縣城與這些公子哥們相聚。
當然,陳平也有這些公子哥們欣賞的地方,那就是腦子靈活。誰家要是有個糟心的,自個解決不了的事,找陳平處理,準能皆大歡喜。
最重要的,是陳平的嘴巴很嚴,別人家的隱私,他從不往外說。或者說,他從不深入了解那些陰私,只是向那些公子哥提供方案,從而達成那些公子哥的目的。
當然,這個方案,陳平也不會白白提供,事成後,或多或少的要封賞些東西,以封陳平的口。
此次,陳平來赴魏無知的約,一是為了領賞金,二是為了給好友魏無知踐行。
“看魏兄紅光滿面,想來官職已經定下了!”入了酒樓包間,陳平悄悄環顧了一下在座的幾位公子,心中更加惆悵。
“呵呵,托陳兄的福,不日為兄就要上任!”魏無知將陳平引入酒席,一臉的興奮。
“陳平,來晚了,要罰酒!”
陳平一入酒席,一位公子哥端起酒杯置于陳平面前。
“好。是陳平之過,該罰!”陳平接過酒杯,一口飲盡,然後將酒杯內扣,向桌上的人展示了一番。
“不錯,再來!”那公子哥見狀又遞上一杯酒,道︰“一杯酒可不算罰,要罰就是三連杯!”
陳平看了那公子哥一眼,默默接過酒杯,然後一口飲盡,直至喝完三杯酒,方才吃了一口菜。
“好酒量!三杯算個啥,來來來,再來三杯!”另一個公子哥見陳平一口氣飲完三杯酒,立刻令僕人再送上三杯。
“李兄,你這是做什麼?今兒可是魏某宴請各位,為魏某赴任而慶賀!”魏無知板起臉,有些不悅。
“哎哎,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魏兄的份上,李兄何必跟陳平一般見識!”李公子身旁的一位公子哥起身奪了酒杯,攬著李公子的肩坐下。
“來來來——”魏無知舉起酒杯,朝陳平使了個眼色,道︰“魏某虛度數載,如今心想事成,謀得官位,是喜事。為此,跟諸位干一杯!”
在座諸人皆是人精,見魏無知有心袒護陳平,便沒有人再繼續糾纏,紛紛舉起酒杯與其暢飲。
陳平雖然心中憤憤不平,但在好友的宴習上,自然也不會顯露出來。只是,更加為自己的未來而擔憂。
魏無知所謀官位已遠離魏國地區,對陳平是無法相顧。一旦魏無知離去,陳平在這些人的眼中,如羊入虎口。
與這些相謀,無疑是與虎謀皮,別說是賞金,能安然無恙都算是好事。以前,那些賞金可都是經魏無知之手再落于陳平口袋中的。
雖然,那些賞金跟魏無知均分後,所得也不多。但對陳平而言,能以一己之力為哥哥陳伯分憂,是一件很值得的事。
去年,哥哥陳伯又得一子,終于于今年熬過了周歲。這多虧陳平于這些公子哥手中謀得補品的功勞。
陳平無法想象,如果就此斷了這些來源,小佷子是否能安然熬過這個冬天!(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