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哪里?”路敬𦨴一驚,她知道那人在為沒有看住老夫人自責,她沉浸在喪母之痛中,一直未曾顧及阿盈的感受,直到阿盈離開她才追悔莫及。
母親的死,是因為安樂,他們每個人都困頓在自己的愧疚當中,將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卻一致忽略了真正的罪魁禍首。
她不應該躲著阿盈,任何時候,她都應當告訴那人,自己究竟在想什麼。好的,壞的,她都不會再對那人有任何隱瞞了……
李隆基瞥了一眼路敬𦨴,哂笑道:“你想通了,她卻沒有。本王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你路敬𦨴十年游學,四海為家,浪蕩慣了。學界文人都說飛白公子風流倜儻,學富五車,腳步遍布大江南北。這麼多年,你何時停下來過?”
“伯母十年如一日尋仙問道,可她尋的是什麼仙,問的是什麼道?她心中最大的執念就是你路敬𦨴的平安!你可曾為老母停下腳步?”
“持盈是我大唐最尊貴的郡主,本王不允許你這樣一個浪子,隨時都可以重新開始你的旅程,玉真她走不動,也不想走。她要的家室興旺,舉案齊眉,你能給她嗎?”
路敬𦨴楞楞的听著李隆基說完,很快又轉身離去,厚重的朱門又一次關閉。
原來她消沉避世已經這麼久……
她是個浪子,天涯漂泊,四海為家。李隆基的話點醒了他,阿盈的離開,不只是這一次的心傷,更因為自己永遠是個非穩定的不確定因素。
相王府中,看門小廝最後來報,那路公子原地站了兩個時辰直到天黑才牽了馬緩緩走開。
別苑之中沒有了老夫人,路敬𦨴本不是安分的人,偌大的院子,她待不下去。
她也打算離開了,這一次,沒有路夫人故作不在意的送別,有的只是閻六死活不撒手的賴皮。
“這一次少爺你如何不能丟下小的,小的一個人待在這麼大的院子里,除了想夫人,想少爺,小的什麼都做不了。”
路敬𦨴摸了摸閻六的腦袋,勉強扯出一絲微笑:“這麼大的宅子,除了你,少爺也不放心外人來打點,乖乖听話。”
“少爺每次離開不帶小的都會編出各種理由,這一次小的什麼都不信!”
……
群山萬壑,有黃沙落日,掩映了長安城霸陵柳色。
簡略的馬車出了光化門一路北上,路上也曾走走停停,漸行漸遠。當車輪下碾過的草地變成黃土,車中的女子撐著腦袋趴在車轅上沖外面駕車的馬夫問道:
“一去紫台連朔漠,獨留青冢向黃昏。常和,這條路便是當年昭君出塞北上之路吧?”
“是的殿下。”常和專心的趕著馬車,稍稍偏著頭耐心講解一路上所經之地曾經的往事。
“兒時跟爺爺去朔方老家時曾听老人家說過,當年太宗皇帝征討突厥走的便是這條路。”
“那我們要去哪里?”
“等到了地方殿下就知道了。”
女子嗔怒的拍了拍車轅:“姑母又想玩兒什麼花樣?”
常和沒有應聲,粗糙的漢子努力咧了咧嘴,本想露出個笑臉,無奈笑的比哭還難看。
玉真一看就更生氣了:“你听我的還是姑母的?”
“常和是殿下的人,自然是听殿下的。”
“那姑母要帶我去哪里?”
“長公主說殿下到了就知道了。”
這不還是優先听姑母的!
玉真哼了一聲使勁關了車門,氣呼呼的坐回去生悶氣。
窗外是盛唐大好河山,常和是個好侍衛,盡職盡責的與她講一路上的風土人情,變著法的向郡主展示習武之人如何在野外生存,生怕郡主殿下無聊了,又開始胡思亂想。
玉真呆滯的望著車窗,多年渺無音訊,再一次見面,那人便是這般架著馬車擺脫身後的追兵,將她送去三哥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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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記憶里有她風流不羈的樣子,有她溫潤如玉的樣子,有她打架斗氣的樣子……還有她接過自己的手,堂堂正正拜見婆母的樣子……
如何會不想她?
她偷走了自己的心,卻又讓她不敢縱身沉淪……
……
今年的長安城冷的格外早,大朝會還未結束,又一年的秋圍就要開始了。
不堪紅葉青苔地,又是涼風暮雨天。長安城的老霖雨淅淅瀝瀝下了半月,年末的寒氣早早逼近,閻六哈著氣抱著少爺的氈毛披風在門外等了半個時辰。
屋里燒了暖爐,遍地散落著的都是古籍,姚崇靠著窗,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查閱典籍。
路敬𦨴伏案奮筆疾書,太過專注以至于屋內的溫度對她來說還過于燥熱,干脆敞開外衣,卷起袖子為書案上那本《淮南鴻烈》做著最後的批注。
屋外閻六哆嗦的身影來來回回在窗外抖動,姚崇合上書,看了一眼路敬𦨴。
“你做好決定了?這一步踏出去,便沒有回頭的余地了。”
路敬𦨴吹了吹尚未干的墨跡,放下筆:“這不是老師一向的期望嗎?”
姚崇搓了搓書頁,緩緩開口:“還不是時候……”
路敬𦨴回頭看了看窗外,臉上淡淡笑意,似乎想到什麼愉快的事情,合上書道:“可我等不及了,老師,學生先走了。”
“罷了,老夫這里有一份推薦信,你若願意,可以帶上。”
路敬𦨴接過信,道了謝便起身離開。
禪房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閻六立即迎上去。
“少爺,您可算出來了,今日這天兒說冷就冷,您還未加衣裳……”
路敬𦨴接過氈毛大衣,將手上幾本經書遞過去:“先生今日的作業,用褚公體。”
閻六頓時哀嚎連連:“那是少爺的老師又不是閻六的先生,又讓我來寫!”
路敬𦨴盯著閻六,一臉認真:“你不替少爺寫作業,跟著我有什麼用?”
閻六:……
“方才在門外,你哼的什麼歌?”
“啊?”路敬𦨴沒由來一句問,問的閻六一時沒反應過來:“啊!少爺是說《郁輪袍》啊?長安城各大教坊都傳唱遍了!”
路敬𦨴臉色突變,方才還壞笑著調侃閻六,一轉眼面色陰沉的可怕。
“什麼時候?”
“就……就是前段日子,少爺來這里潛心讀書的時候……”
路敬𦨴直接將手中所有書本全部塞到閻六懷里,後者話還沒說完她便沖了出去。走出兩步又折身回來,揪著閻六的衣領交代:“你,現在立即下山,去給我查一個人!”
“少爺您……要查什麼人?”
“王維王摩詰。”路敬𦨴眸子沉冷,一邊開□□代,腦子里一邊飛速運轉:“去長安城各大王公貴族的圈子里去打听,最近一個月有哪些權貴請了此人,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
閻六突如其來的驚嚇怔的半天沒反應,直到路敬𦨴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那家伙才一副狗急跳牆的德行蹦出去,那句:“少爺問那王維有什麼事啊?”隨著主人高速移動的位置飄的甚是銷魂。
路敬𦨴攏了攏身上的大衣,直接去牽了道觀里那匹運糧的馬車,出了門徑直往太平公主府上趕去。
作者有話要說︰ 貧道周二周日夜自習,也就是說,嗯,國際慣例,這兩天更新會晚一些。
另外24章開始入v,明天不更新存稿,後天入v更新萬字。
【媽耶好幾天都暗戳戳準備入v之前想著要逼逼些什麼,然後碼完字過來想說什麼全忘了……就這樣吧,下一章,小可愛們不見不散。】
啊,又想起來了,回來補充一下。文中詩句自己將要說到的典故,歷史人物出場的時間線都不對,貧道改了,但你們不能說我不對,我不接受批評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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