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公主府。
引路敬𦨴沐浴更衣的下人果真未曾準備男子衣衫,一套女子束腰曲裾,輕紗之上是煙籠寒水,炊煙裊裊的墨畫,頗具幾分山水詩意。
路敬𦨴套上中衣,唐裝最流行的錦緞是細膩輕柔的絲織品,才洗完澡的路敬𦨴身上細密的水漬很快沾濕身上的輕紗,高挑的身材在柔軟的布料當中影影綽綽,帶著說不出的魅惑。
她拒絕穿女裝,一向男子身份示人,突然穿上女裝,待會談判桌上自救都缺了分氣勢!
侍女表示只有這一套,愛穿穿,不穿拉到。
路敬𦨴隨手提著裙子一揚手將之扔到湯池之中,拉到就拉到。
隨行侍女各個目瞪口呆的看著路敬𦨴撕了中衣的下擺,暫做腰帶系在腰間,攏了攏散開的領口便直奔安樂去了。
那人渾身的傷口被湯池中的熱水一泡,全都活絡起來,即便路敬𦨴稍作清洗,依然有淡淡的血跡滲出,染紅了衣衫。
安樂看到路敬𦨴時,那人一身單薄的輕紗,甚至遮掩不住曼妙的身材,墨跡相間的白紗染上點點血跡,她身上的傷口都隱約可見。
路敬𦨴神色太過坦然,一瞬間恍惚有種仙人下凡的錯覺,她才不在意外人的眼光,甚至讓人感覺,就算是讓她脫了衣服出來裸奔也不會讓她覺得羞愧……
比起路敬𦨴隨意的一件單薄中衣,安樂一身宮裝顯得莊重的多。
“見過公主殿下。”
路敬𦨴拱手行禮,行動間又牽扯到身上的傷痕,安樂看著一陣頭皮發麻。返觀那人,面色如常,仿佛傷痛從不在她身上一般。
俯首之間,順滑的輕紗微微張開,那人脖頸之間本就隱隱約約的鎖骨完全露了出來,線條精致,覆著一層薄薄的汗水。
若那人是男子,這一副氤氳到致命的風華,真怕是會誘惑到無知少女前赴後繼。
但那人太過坦然,鎮定但讓安樂忌憚。
“說吧,希望你的故事不會讓本宮失望。”安樂一甩蔽膝,跪坐在桌前。
路敬𦨴亦甩開衣袖,自顧自尋了片干淨處神色自若的坐下。
“公主這兩日,所要撒氣也該撒完了。”路敬𦨴嘴角攝著笑意,不請自來的端起安樂面前的茶盞:“小生若是死在公主府上,就是怕給公主帶來麻煩。”
安玉真,還是相王府?”
路敬𦨴專注的喝茶,似乎很認真的思考。安樂見狀放肆的大笑:“區區相王府,本宮還不放在眼里。”
“相王府與世無爭,殿下何必處處針對。想必陛下亦是對殿下的行為睜只眼閉只眼,只要不太過分,以陛下對殿下的寵愛,都不會忍心責罰。”
路敬𦨴那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讓安樂很是受用,父皇對她心中有愧,除了這大唐江山,她要什麼父皇都不會吝嗇。
“陛下憐惜兒女,若是讓他知道死去的重俊太子,神武門前起兵謀反,卻從未想過反他的父皇,不知陛下會做何想?”
安樂身形一僵,眸子中瞬間露出一抹陰狠:“路敬𦨴!”
“重俊太子被迫起兵,起兵的名頭怕是陛下仍然蒙在鼓里。”
“你知道的太多。”
“太子起兵的目的在于清君側,清的是誰?”
“當年知事之人早已去陪那廢太子了。”
“陛下流放房州十余載,曾立誓有朝一日東山再起,絕不負妻兒。若是妻兒謀害了太子,禍亂朝綱,陛下可還會護佑殿下。”
“你找死!”
“小生若是死了,這樁當年的舊案,殿下是壓不住的。”
安樂陰戾的盯著路敬𦨴:“你威脅本宮?”
“談不上威脅,小生身無功名,一介布衣,與殿下打交道,只能多攢一些保命的底牌。”路敬𦨴淡淡品了口茶,身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她依舊面色不改,只是裝逼裝的有點辛苦:“小生的死,便是一個信號,曲江赴邀之前,小生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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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宮便讓你困死在公主府上,你這條命,未嘗不可作為本宮的籌碼。”安樂附身過來,明艷的臉龐變得陰森可怕:“你知道的,陛下又能活過幾年,你知道一些往事又如何?”
路敬𦨴面上一愣,繼而愁眉苦臉的看著手中的茶杯,抑郁的咬著杯沿兒發出咯咯的踫撞聲。
“這是個問題,小生再想想,問題不大。”
……
大明宮中太極殿。
大殿之上宮人全部清退,一身玄冕的帝王負手立于龍案一旁,龍椅之上赫然坐著一名宮裝婦人,正是上官婉兒。
“婉兒你看,這是安樂前日送來的詔書,被朕扣了下來。”
上官婉兒翻開明黃的聖旨,內容早已擬好,只差帝王玉璽。
“她想要昆明池?”
帝王面露愁色:“昆明池佔據著長安城五分之一的面積,池岸數萬百姓依水而生,它更是長安的命脈所在,是天下百姓共有之的水利機構……”
“安樂應該明白,昆明池不可能作為賞賜贈給她。”
“安樂被朕寵壞了,婉兒你知道,朕從來不會拒絕安樂的請求。她向來直接擬詔,讓朕加蓋玉璽,卻總是掩蓋其中內容,若不是前日朕多看一眼……”這昆明池便被安樂軟磨硬泡的順走了。
“安樂的性子該收一收了。”
“朕忍不下心,她出生在朕當年流放的路上,連接生的穩婆都沒有,那些年她們母女陪著朕在那苦寒之地不離不棄這麼多年,朕早就發過誓,若有一日東山再起,朕定不負她們母女……”
帝王低聲回憶起往事,眼底盡是慈父的柔情,繼而想到安樂一直鬧著讓他立自己為皇儲,帝王眼中又被痛苦所取代。
“她想做皇太女,朕不能答應她……”
為什麼這孩子的要求越來越胡鬧,除了皇儲一事,安樂要什麼他都可以給。但她依舊會一次次跟父皇要根本不可能送出去的東西……
上官婉兒想了想那日玉真來求太平,不為那孩子想,照此下去,她也該會出手了……
“自武皇之後,群臣絕不會再容許女兒稱帝,至少以安樂的能力,她若登上大寶,這李唐江山危矣。”
帝王不言,他何嘗不明白,當年母後已經讓群臣變成驚弓之鳥,他們寧願輔佐一個昏庸無能的君主,也不願女子當政。他清楚這點,所以從未考慮過立安樂為儲君。
“婉兒,朕只想做個好父親,能不能做個好皇帝,朕不在乎……”
“不想這些。”上官婉兒收起那卷作廢的聖旨,從龍椅上站起來:“她也的確該挫挫銳氣,對她好並不是一味溺愛。”
婉兒將聖旨卷成一卷,神色嚴肅的將之放到帝皇懷中,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婉兒?”
“年下了,各國使者陸續抵達長安,陛下眼下還是應當將主意放在吐蕃人身上。”
帝王懷抱著那卷廢詔,望著上官婉兒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太宗皇帝給兒孫留下一個貞觀盛世大唐,百年來皇家內斗消耗早已是金玉其外。
皇家的勢力斗爭從未停歇過,祖輩留給了兒孫一個強盛的國家,卻因為內部的勢力斗爭難以騰出手打理邊疆國事。西南的吐蕃趁機迅速發展,那個馬上民族民風彪悍,一向對大唐虎視眈眈。
每到年下周邊各國按例朝貢,更是會趁機各個方面打探大唐國力,此消彼長,大唐稍露頹勢,各個附屬國立即見風使舵。吐蕃突厥等國更是費盡心思欲置大唐難堪。
比起這些事,安樂這點小事便顯得無足輕重了。
作者有話要說︰ 路敬𦨴: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什麼時候能出來放風,具體日子都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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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道居然還掙扎著在更新,我是有多愛你們!
但是……老子忘了申請榜單,突然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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