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夫人早早的爬起來,等著新媳婦來敬茶。人生處處有驚喜,真他媽想不到她這輩子居然是婆婆命,還能喝媳婦茶。
至于郡主殿下會不會來,路夫人一點都不在意,但郡主殿下可能回來,她便得提前等著。
新人進屋的時候路夫人總感覺哪里不對,小夫妻之間有種說不出的別扭,想不明白的路夫人干脆當做兩個女孩子成婚,必然不能平常視之,愣是忽略了女兒跟郡主殿下之間的暗波洶涌。
路敬𦨴喜歡玉真,離家十年,訪遍名山大川,游學至今對那人依舊念念不忘。
玉真亦是喜歡敬𦨴哥哥的,明爭暗搶的黑暗宮廷生活,那人是她灰色生涯中唯一的念想……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她傾慕多年的敬𦨴哥哥會是女兒身。
路敬𦨴想不到玉真為何會替她隱瞞,瞞著母親,甚至瞞著相王府。
只是人群之後,郡主殿下永遠都是一副古井無波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
長安城外靈都觀。
前院那棵高大的鳳梨樹早已悄無聲息的抖去雪白的梨花,零落成泥,只余樹下一地枯敗的花泥。
半大的梨子青澀的掩映在綠葉之中,再也沒有當初驚鴻一瞥的唯美。
樹下再無那個仙人一般的女子,站在落英繽紛之中吹奏。
路敬𦨴取下腰間排簫,回憶中裊裊笛聲,仿佛穿透歲月長河,帶著一絲空靈與悠揚,追尋到記憶中的模樣。
她的蕭聲很好听,只可惜現在,听不見笛聲了……
院子里的老道士不知何時站在路敬𦨴身後:“公子,姚先生有請。”
路敬𦨴回首,怔怔的看著老道士,半晌才想起來開口:“清遠師父,她……還會過來嗎……”
“你希望她來嗎?”
老道士反問。
前段日子郡主大婚,全城皆知。
一個是他這靈都觀的常客,一個是後院那位先生的高足,哪一個他們都不陌生。
如同世人不知為何這樣兩人如何結緣,觀里的道士們也不知道兩人如今出了什麼嫌隙。
“你們吶,慣會打機鋒,從來置身事外。”
路敬𦨴收了排簫走去後/庭,母親對她的期望不正是如此嗎,皇家那些齷齪事,她避的越遠越好。
可她做不到,只要阿盈一日身在皇室,她路敬𦨴便會飛蛾撲火,什麼樣的虎穴狼巢都要飛身進去攪一趟。
後院客房眾多,畢竟是皇家道觀,屋舍儼然,清淨自然。
像姚崇這般長居于此的人倒不多,因此整個後院都成了先生的曬書場,藏書多的令人發指。
“你來了。”
路敬𦨴恭恭敬敬行了個禮:“老師。”
姚崇從書海中抬起頭,很快便抱出來一套。
“十三經注,你拿回去看,寫一篇策論給我。”
路敬𦨴雙臂一沉,十數本經學名本都在她手上,關鍵是這上面姚先生所做的批注,常人卻是可遇而不可求。
“老師……”路敬𦨴輕嘆一口氣:“學生這一生都不會入仕為官,這些書交給我,實在是……”浪費!
姚崇忙碌的身子頓了一下,不得不直起腰來盯著路敬𦨴深深地看了一眼。
“多讀書總沒有壞處。”
路敬𦨴無奈將手中套書擇一處放好,便開始動手幫忙整理。
&nbs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姚崇見狀,一向和藹的老頭暴跳如雷。
“住手,這些書,老夫自己整理。你不要動。”
路敬𦨴訕訕的收回手,只好又抱起那十三經注。
“如果沒事,學生先回去了?”
“你走吧,今日沒空教你。”
再回別苑的時候,郡主人卻不在。
這段時間兩人刻意的冷戰,路敬𦨴出門透透氣,玉真何嘗不是。多日不在家,意料之中的老母並未關心路敬𦨴又去哪兒了,並且連郡主不在家都不知道,的確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想得道升仙。
“郡主去了哪里?”
那人不在府上,乳母卻還在,路敬𦨴心里有些煩躁。
“不知。”
“阿婆不是殿下乳母嗎?怎會不知阿盈人在哪?”
乳母婆婆看了新姑爺一眼,心里直犯嘀咕,殿下還是他妻子呢,怎麼姑爺自己不知道,過來問老婆子我還這麼理直氣壯?
“老婆子從小邊照顧郡主殿下的起居,但郡主經常出門辦事,老婆子從來不知道的……”
沒等婆婆說完,路敬𦨴遍煩躁的抓著頭發,她不會要求阿盈一定要待在家里,可今日回府之後路敬𦨴總覺得莫名煩躁。
老師交給她的書也沒有心思看,路敬𦨴正搜腸刮肚的回憶,從上一世她那為數不多的歷史知識中篩選。
玉真郡主是歷史上記載在錄的公主,她喜歡做什麼呢?神龍二年的今日,郡主殿下正在做什麼事?她身邊有什麼人?都是誰?
回饋的消息全都一片空白,渲染了憂傷的氛圍,襯托出路敬𦨴此時無知而絕望的心情。
哪本史書會記載一個公主日常生活這些瑣事哦……
“公子,門外有人求見。”
“不見!”
婢女望著姑爺一臉的煩悶,猶豫再三還是覺得應該再多說一句……
“來人求見郡主殿下。”
路敬𦨴雙眉緊蹙,她還想見阿盈呢!
“什麼人?”
“看起來是個江湖游俠,他說他叫李白。”
本打算關門攆人的路敬𦨴腳下一閃,差點平地一個趔趄,詩仙太白啊,她游學十年尚未听得太白先生詩名,這家伙到是先惦記上她家阿盈了!
“阿盈的朋友,便讓他進來吧。”
路敬𦨴整了整衣袍,又回屋對著銅鏡理了理發型,重新從自己那張俊逸的臉上找回自信,帶著某種說不得的小心思忐忑的等在客房。
大唐盛世,是孕育詩仙李白的時代,是百花齊放,群賢畢至的時代。既有幸生于斯長于斯,路敬𦨴並不想錯過這時代的盛會。
游學十年,路敬𦨴有意識的結交流傳千古的名士,也想赴一場風花雪月的盛宴。
只可惜從未听說過詩仙太白的名頭,或許是那人尚且年少,亦未嶄露頭角。
卻不想會有這樣一翻相逢。
李白出現了,找的卻是玉真郡主。
文人以詩傳天下,而阿盈貴為郡主,卻醉心道學,常赴道家集會,傳學論道,引天下學子論道為由趨之若鶩。
以路敬𦨴文界浮沉這麼多年的敏感,李白拜見郡主都拜到她這兒來了,這小子心思不正!
不管李小白有沒有見到她家阿盈,首先要讓這家伙知道阿盈的相公,她路敬𦨴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你李小白帥不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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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黑色長衫,墨色長發簡單束于腦後,背上是一柄三尺青鋒。
他有不同于中原人的長相,極襯那股劍客的灑脫,亦有三分書卷氣。
他還很年輕,少年鋒芒畢露,不曾收斂。路敬𦨴知道,這人即便人到中年,怕是同樣不會收斂那一身鋒芒。
“公子來我府上,不知有何貴干?”路敬𦨴落座,遙遙抬手示意,亦請李白就坐。面上微笑帶著半分欣賞,半分敵視。
李白初出蜀山,從不知何為含蓄,一向直來直往:“白仰慕殿下已久,年前玉真郡主廣發請帖,盡邀天下名士金秋齊聚長安。不才曾與殿下終南山有過一面之緣,亦在受邀之列。”
路敬𦨴努力按耐住他那暴躁脾氣,去他媽的仰慕已久,小子你再多說一個字試試!
“阿盈現在並不在府上。”路敬𦨴喝口茶,順了順氣兒。看在你小子是李白的份上,爺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阿盈?”李白猝不及防的反問,殿下是他心目中的仙子,是九天之上不惹塵埃的仙人,除了相王府的嫡親兄姐們,誰能這般親密的稱呼郡主殿下?
“你是什麼人?”
“李公子初來京城,應是還未听說,路某已娶郡主為妻。”已娶郡主為妻的某人腰板挺直,差點將她那並不怎麼有氣勢的“胸膛”暴露出去。
那人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惑,卻是稍縱即逝,原來殿下已經成婚?
不過問題不大,讀書人的事,誰關心結不結婚吶。
“原來是路郡君,不知郡君額駙可知殿下在何處?”李唐皇室的女兒生活一向開放,誰不知道這些做駙馬爺,做額駙的郎君是最沒有存在感的。
就感覺挺直了腰板把臉送上去給人打……
“即是受殿下邀,公子又為何找不到人呢?”有本事你自己找啊,勾搭勞資媳婦都到了跟勞資打听下落的地步了,知不知道什麼叫郡君,郡主的夫君!有夫之婦懂不懂!
李白終究還是年少,稜角分明的臉龐隱隱泛紅:“白路上多有耽擱,來長安是竟是錯過約定日期,如今也不知殿下宴會定在何地。”
路敬𦨴松了松手指,不能攥成拳,她怕打人的沖動摁不下去。
阿盈的宴會,她從來不去,亦未曾想過,此時阿盈不在府中,原是主持聚會罷了。
“那真是遺憾了,在下粗鄙無才,不曾受邀殿下的宴會,也無法告知公子下落,怕是要令公子白跑一趟了。”
這丈夫做的……
李白丟給路敬𦨴一個同情的眼神,郡主殿下的朋友想來都未曾跟這位郡君介紹,也是夠沒有存在感了。
路敬𦨴如何看不懂這小兔崽子的眼神,這也太不把她郡君當額駙了!這天沒法聊了,可以攆人了……
“殿下不在,白就在此等候幾日,還請郡君通融!”
路敬𦨴:這是想泡勞資媳婦兒還讓勞資搭橋?
“自便!”
路敬𦨴起身,甩袖而去。
自武皇以來,皇家女兒作風糜亂,駙馬爺都無甚存在感,更不要說路敬𦨴一個遭受排擠的郡主丈夫。
但當真有直腸子在她面前拜見郡主殿下,路敬𦨴實在忍不了。真當人郡君是個擺設是吧?
作者有話要說︰ 路敬𦨴:媳婦兒在外面開party,我卻要處理她的爛桃花,很氣。
玉真:不好意思,但是後面還有。#微笑中透露一絲小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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