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月朗,繁星萬點,萬里河山被月色披上一層廣袤的白衣。
正是這般靜謐恬淡的夜晚,路敬𦨴卻跪在房門外苦不堪言。
從小到大沒少自作主張的路敬𦨴,這一次卻真真切切的激怒了路夫人。除卻亡夫無辜成為朝野政治的犧牲品,她更加明白如今李唐皇室的內斗,一個不小心卷進去便是粉身碎骨。
女兒她怎麼能……怎麼能娶皇家的女兒……
她已經失去了丈夫,她最害怕的就是連女兒也卷進去。
服侍的丫鬟忍不住第十七次提醒路夫人:“少爺在門外跪了一天了,飯都沒有吃,這樣下去可怎麼好呀?夫人您就見見少爺吧!”
孩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不管她怎麼放任孩兒出去游蕩,似乎從未關心孩兒死活一般。但當人真的跪在自己面前,不心疼卻是假的。
路夫人神色疲倦,揉了揉太陽穴吩咐房里的下人都出去,只喊路敬𦨴一人進房。
“孩兒拜見母親。”
路敬𦨴進房見禮,膝蓋重新著地的瞬間,路夫人清楚的看見女兒疼到幾乎忍不住顫栗,做娘的嘴上不說,心里卻疼到滴血。
“起來說話。”
“是。”路敬𦨴恭恭敬敬爬起來,退到一邊還小心翼翼的揉著腿,路夫人只做不見。
“我兒向來做事都有自己的主意,你告訴我,為什麼非要娶那玉真郡主?”
“娘,孩兒不該欺瞞娘,但娘知道孩兒一向坦蕩,我不願欺騙母親,也不願欺騙自己……”
“你什麼意思——!”
路夫人心頭隱隱不安,她的孩子她了解,路敬𦨴向來不說謊,當初在袁州老家,她說的是那姑娘願意替她遮掩……
世上哪有那樣單純的事情,玉真郡主又為何願意心甘情願替女兒遮掩身份?
“娘,我喜歡她……當年在長安的時候,孩兒便心悅她!”
“你……你……”路夫人渾身都開始顫抖,下意識要端起身旁茶幾上的茶水,卻沒能端穩,啪——!的一聲摔得粉碎。
“荒唐……!”
路敬𦨴嘴角浮出一抹苦笑:“什麼叫荒唐?娘,孩兒以這男兒身份,生活二十余載,我究竟是該嫁人,還是娶親呢娘?”
路夫人痛苦的閉上眼,這是她從來不願面對的現實,她的好孩兒,亦從未在自己面前提起,總是小心翼翼照顧著自己的心情。
都是她自己做的孽啊……
“可你知道你娶的誰嗎?”不說玉真郡主出自相王府,本就深陷皇宮內斗的漩渦。若是路敬𦨴女子身份被人發現,冒充男子娶郡主殿下,即便是皇家備受排擠的郡主,那也不夠路敬𦨴牽連的。
“孩兒知道母親害怕孩兒重蹈父親的覆轍,可孩兒仍舊是那句話,我騙不了自己的心。”路敬𦨴腿也顧不得揉,上前拽住路夫人的衣擺,甚是一副可憐楚楚的樣子:“母親怕兒卷入皇室內斗,為了不讓母親擔憂,兒本應當遠離朝堂,讓母親放心……但郡王爺兄妹自幼與我相交甚歡,若說郡王爺此番處境艱難,兒便退居求安,連心上的姑娘都能不管不顧的話,兒做不到。母親你也願意看到兒成為那樣的人嗎?”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你走吧。”
女兒面上隱忍的傷心做母親的如何看不出,路夫人已經知道女兒的這樁婚事她一個老婦人定然是阻止不了。
路敬𦨴之所以門外跪求一天,還是放不下母親這份親情,事已至此,她又如何忍心苦苦相逼。
“娘……”
“你爹走後,也唯有你的婚事一直是為娘的牽掛,如今為娘最後的心事也了了……”
“娘,你答應了!”路敬𦨴喜不自禁的跳起來,一把抱住路夫人,轉眼又被腿上的跪傷疼的齜牙咧嘴。
“但你要答應娘,即便娶了郡主,也不可參與皇家內政!”
但願郡主殿下不爭不顯,兩個孩子也能安安穩穩度過一生。
七月七,傳統的乞巧節,別苑內一派熱鬧非凡。
路敬𦨴沒想到前來祝賀的人群中居然還有太平公主的兒子薛崇簡,半大的少年領著更小的一只蘿卜頭,若非司禮官介紹,路敬𦨴都認不出來了。
太平公主與相王府要好,這麼多年相王府朝中處境尷尬,相王爺的兒女們平平安安長大成人,暗里少不了太平公主的庇護,因此兩家府上孩子異常親近。
薛崇簡對相王府的一草一木熟的跟自家炕頭一樣,少年心性一大早跑來新姑爺這邊看新郎,還拉上相王府五公子李隆範。
“七月七,七月七,牛郎愛織女∼天蒼蒼,地蒼蒼,織女愛牛郎∼”
蘿卜頭人前人後到處跑,稚嫩的童聲唱著跑調的曲子惹的新姑爺這邊的客人哄堂大笑。
收拾妥當的路敬𦨴听得蘿卜頭甚是興奮的歌聲啞然失笑,織女是織女,牛郎卻不是牛郎……
路敬𦨴來長安游學已經兩年多,此地的至交好友本就不少,加上听聞飛白公子大婚,各地能來的好友亦都馬不停蹄趕來祝賀。
吉時已到,路公子看了看身邊一同前往的好友伴郎團,總算有一分娶親的悸動。
來吧,大舅哥們想怎麼整小生,不知小生這大唐美男天團入不入得郡王爺法眼!
全城百姓都知道郡主殿下要嫁人,听說那玉真郡主今年已經十八歲,自幼醉心道學,多年來相王府為郡主求親之人亦是絡繹不絕,郡主殿下卻從不松口。
時人都道郡主一心向道,若不是這層郡主的身份不方便,殿下早就出家修道了。
而最近突然傳出玉真郡主嫁人的消息,一時間對這個新姑爺的好奇可不是全城矚目,都想看一看新姑爺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摘得郡主殿下這只高嶺之花。
娶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穿過朱雀大街,一路的煙火鐵花燒禿了長安城的綠化樹。
不過沒有人注意到這些,圍觀的男女老少心思各異,行人議論紛紛。
“怪不得能得郡主殿下青睞,這般豐神俊朗的男兒,若是能做我家女婿該多好啊……”
婦人絞著手絹一臉羞澀,這位新姑爺不僅人長得俊,連通身的氣質都那麼出類拔萃。雖說身長稍遜身後眾人,但風姿挺拔,就連望一眼都讓人如沐春風!
“得了吧,這樣俊俏的女婿,你們一家子可無福消受啊!”
“怎地,劉三拐,你又皮癢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欠打了是不是!”
“……”
……
新姑爺這一趟出來,無數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似乎終于明白為何郡主殿下肯加一個家世清貧,籍籍無名的小子了。
這般俊俏的公子哥,養在府里光看著就能湊合度日啦……
車馬行至東市,人群漸少。
路敬𦨴一馬當先,老遠便看見大舅哥們一排高頭大馬攔在路中間。
“郡王爺有禮!”
路敬𦨴嘆了口氣遙遙拱手,娶親車馬轉眼行至面前。
李隆基勒轉馬頭,郡王爺身後亦是聲勢浩大。
“雖然玉真交給你,但規矩還是不能壞的,新姑爺,請吧!”
新娘子出嫁,娘家兄弟便會為新郎設下第一道關,重重阻攔,直到新郎通過全部考驗,才能迎娶新娘,完成婚禮。
看郡王爺這架勢,路敬𦨴早就料到玉真這群妹控兄長不會放過自己……
郡王爺們第一道關考的是新姑爺的武藝。大街上並不適合大打出手,郡王爺早早清出場地布置好了擂台。
臨淄王李隆基,寧王李成器以及皇帝的小兒子溫王李重茂,堂兄弟仨人一組,與新姑爺比騎射。
自然而然,小王爺組三人比試,新姑爺組也當出三人比試,路敬𦨴是跑不掉了。
“子壽……”路敬𦨴回首一臉央求的看向張九齡,此人正是早前別苑拜見之人,字子壽。
“飛白兄不要看我,為兄寫寫畫畫還行,騎馬射箭會要了我的命!”
“既如此,達夫便舍命陪君子,騎射比試算我一個。”
高適,字達夫。此時的渤海縣侯還是個屢試不第的落魄學子,尚沒有寫出《燕歌行》《塞下曲》這些千古傳唱的詩句。
盡管金子尚未發光,勉強算是穿越一世的路公子非常善于大江南北發掘金子。
“高大哥果然夠哥們,敬𦨴哥哥我也算一個,我保證不給你丟臉!”
身後清脆的少年音未脫稚嫩,頂破大天去也不到13歲,此時看到哥哥們要比試騎射功夫早已按耐不住。
路敬𦨴看了一眼對面王爺組,李隆基的騎射長安一絕,誰都知道臨淄王擅長騎射。
寧王李成器中規中矩,中人之姿。到是15歲的溫王李重茂,自幼內向懦弱,出身皇室,卻趕上李唐皇家最黑暗混亂的時代,好好的皇子都被養廢了。
對上李重茂的話……
別人不知道路敬𦨴確是門兒清,她身後這毛遂自薦的熊孩子可是將門出身,小小年紀離家出走,喊著不願承蒙父蔭,獨自出來闖蕩一番。
這位老哥可是日後收復大唐河山,中興盛唐的牛人郭子儀!
年紀是小了點,但家風彪悍,看似溫王大他兩歲,但比起手上功夫,十個李重茂干不過一個郭子儀。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存稿箱時間設置成了18點整,今天一點發文,以後干脆就18點好了。
不見不散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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