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建國催促道︰“好了好了。別耍嘴皮子了。天不早了，趕緊送小銳巧丫頭回家！”
大家一起出了面館，只見大門口處，停著一輛紅色suv，雖然算上不是豪車，但在萍水縣城里，也算是高檔配置了。是鄔金水到酒店里租的。
鄔金水拉開後車門，卑躬屈膝︰“恭請三姐上車！”
林巧向烏建國陳鳳瓊道別，上車坐定。
鄔金水幫林巧關上車門，立馬換了一副嘴臉︰“林銳，你他媽的還愣著干什麼，趕緊上車！”
林銳喝道︰“鄔金水，老子和三姐的待遇怎麼差這麼遠！”
“有什麼辦法，人和人是有差距的！”鄔金水把林銳推上了後排，自己坐進副駕駛里，回頭對陳鳳瓊說道︰“媽，價錢說好了，來回一趟，一共一百塊！”
林巧嚇了一跳︰“這麼貴啊，咱們還是不坐了！”一百塊，相當于林家一家五口一個月的生活費！坐公交車，可以從棋盤鄉到縣城走五十個來回！
“三姐！拜托拿出茶仙的氣度來！坐端正了！千萬別提錢的事，俗！”鄔金水喝道。
陳鳳瓊急忙拿出一百塊，遞給司機，卻听司機擺手說道︰“一百塊是酒店定的價，不過，鄔先生是我大哥，我哪里能收他的錢，這一趟，算我請客了！”
“這怎麼可以！”陳鳳瓊說道。
“媽，他不要錢，就算了，我鄔金水用他的車，是給他面子！”
“對對，是鄔先生給我面子！”司機發動汽車，飛馳而去。
天色已晚，司機打開了車燈，汽車沿著城里街道開了十幾分鐘，一頭鑽進了群山里。
“金水，謝謝你。”林巧很是過意不去︰“這麼晚了，要你跑一趟。”
“送三姐回家，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鄔金水認真說道︰“況且，這麼長時間，我還沒去過磨山村，該去認認三姐的門。”
“你在萍水縣好有面子啊，司機都不肯收你的錢！”林巧很是崇拜。
林銳斥道︰“屁個面子，他……”
“林銳，咱們是不是兄弟！”鄔金水慌忙喝道。
林銳鼻子一哼，不再說話。
林銳太了解鄔金水了，他就是個不上檔次的小混混，哪里有什麼面子。他提前把錢付了，估計還給了司機不下五十塊的小費，讓那司機給他兜著。一則，哄他爸媽開心，二則，在林巧面前繃面子。這小把戲，哪里瞞得過林銳。
林銳心頭嘆息，這個鄔金水，是林銳唯一的兄弟，可他混到現在，還是一無所成，只能編些故事來寬慰父母，小人物的世界，就是這麼心酸無奈！
鄔金水坐在前排，把一個紙包遞了過來︰“林銳，這是路老師給你的。”
林銳打開一看，里面是兩千塊現金。
“鄔金水，你他媽的居然找路老師逼債！”林銳怒道。兩千塊把瑤土賣給了路茗傳，林銳雖然心痛，也知道路茗傳手頭拮據，也沒打算催他，路茗傳是個君子，這錢肯定不會賴賬。
可這個鄔金水居然上門逼債，這事要是傳到秦湘耳朵里，林銳今天獻的殷勤，就算打水漂了！
鄔金水大聲喊冤︰“天地良心！我哪里敢去他那里逼債！我去租車的時候，路過他家門口，剛巧遇上他，把我拉到家里，要我把這錢帶給你。我知道他家里窮，也勸他緩一緩，可他死活非要給。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路老師家里再窮，也比你家好得多，他整天還能撈著茶喝，哪像你家，吃了上頓沒下頓的。”
“真不是你逼的？”
“我對天發誓！我對茶仙發誓！”鄔金水對著林巧叫道︰“我鄔金水要是上門逼債，任憑茶仙責罰，絕無怨言！”
林巧“噗嗤”笑出了聲︰“小銳，金水不會說謊的！”
林銳正愁這一趟兩手空空，也就不再推辭，接過來，把錢遞給了林巧︰“三姐，你收著。”
林巧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大的錢，捧在手里沉甸甸的，不知所措︰“小銳，這麼多錢都是咱的？”
鄔金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三姐，你啥都好，就是見不得錢！錢是啥？糞土！你能不能拿出茶仙的氣度來！”
“可這也太多了，咱家花不了……”
“三姐！這話千萬別再說了，再說就笑死人
了！”鄔金水喝道︰“城里女人，買一瓶香水就是這個價，唉！三姐啥都好，就是沒見過錢！”
一瓶香水就兩千塊，相當于林家五口人一年的生活！那是一種怎樣的生活，林巧不敢想，也不能想！
“小銳，這錢我不敢拿！”林巧還是心虛。
“回去交給大姐，她是一家之長！”
“嗯！”
鄔金水叫道︰“三姐這麼漂亮，大姐、二姐不知道要漂亮成什麼樣子！我鄔金水要好好見識見識！”
車窗外，暮色蒼茫。群山變成了巨大的剪影，道路上沒有車也沒有行人，只有這一輛suv，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
林銳的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個詞︰“荒蠻之地！”
緊接著，又蹦出另外一個詞︰“聖地！”
荒野與聖地，其實並無不同！所不同的，只是一點——藏于內心深處的歸屬感！
這群山蒼茫中荒山野嶺，是林銳的故鄉，它就是林銳的聖地！那是只屬于他自己的聖地！
在山野中穿行的suv，就是一個孤獨的朝聖者！
……
天色全黑了，山里的夜晚，不像城里，太陽一落山，就是暗無天日。好在天上的月亮還算明亮，草叢中螢火蟲飛舞，把磨山村照得朦朦朧朧。空氣清新，透著山林的清香。
林家小院里，林霞坐在院子中央的鍋灶旁，恨恨說道︰“林銳那個牛犢子，出的什麼餿主意，叫鳳丫頭去找許桂花收購白芒！他不知道嗎？咱家窮，就算不吃不喝，里里外外也就一千塊錢，這點錢收什麼白芒！”
林鳳蹲在一旁，看著空空的鐵鍋，說道︰“大姐，小銳他回來就有錢了！”
鐵鍋空了一天，昨天晚上，采的白芒全部下了鍋，炒成了成茶，林鳳又沒能從劉前進家里賒來白芒芽尖，這口鐵鍋，就只能空著。林家兩姐妹在家里閑了一天，無事可做。
“你就听他吹吧！那些白芒都串了味，指定是賣不出去的！你看這都是什麼時候了，還不回來！我看他是說了答話，沒法兌現，沒臉回來！”林霞的聲音高了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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