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邱佔奎走到秦家父女面前,拱了拱手,說道︰“秦先生,秦小姐,犬子不懂禮數,慢待了二位,邱某向兩位致歉,還請兩位多多包涵。”
那邱佔奎原本身體的確有些不適,他也不把秦家放在眼里,就把斗茶全權交給了邱瑭打理,自己在家中靜養。只是,畢竟這是一年一度的決賽,心里並不踏實。就派出心腹之人,混在看客中,隨時把場中的情形,電話傳給他,如同實況直播一般。剛開始,邱瑭的表現還算中規中矩,到了邱瑭讓先的時候,邱佔奎心里就不踏實了。
這邱佔奎平日里為人傲慢甚至是蠻橫,但畢竟也是有些年頭的老江湖,明白什麼場合該用什麼樣的姿態。這場斗茶不是市井勾欄中的斗茶取樂,而是一年一度的斗茶大會!看客都是遠近有地位有身份的,場面也極有儀式感!邱瑭這種態度,顯然不合適。邱佔奎生怕邱瑭壞事,急忙趕了來。到了大門外,知道已然分出勝負,岫岩勝出,心頭稍安,便守在門外靜听。
林銳點評岫岩,邱佔奎全都听在耳中,心頭冷笑,那林銳所說,句句都點在岫岩的軟肋上,只要是行家都得承認,林銳所言不虛。邱佔奎倒也並不著急,反正,結果已定,不可更改,何況,岫岩有瑕疵,朝雲還不是有。他在點評嘉賓中早就安排了自己的人,大不了,說幾條朝雲的不到之處,這事就算過了。
沒想到,邱瑭听不得林銳的點評,口出齷齪,這就不是茶品的問題了,而是人品問題。大眾廣目之下,邱瑭丟的是他邱佔奎的臉!
邱佔奎暗罵邱瑭無能!無奈,只得現身,向秦家父女道歉。那邱佔奎在萍水縣混得風生水起,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能屈能伸。兒子丟人,老子出面道歉,總能挽回一些影響。
果然,大堂中,眾人原本對邱瑭很是不以為然,邱佔奎出面道歉,眾人又是一片贊譽聲︰
“邱家家世淵源,當家的能向秦家賠禮道歉,真有大家之風!”
“老邱果然不同凡響,以他的身份地位,肯主動向秦家低頭,真君子也!”
“邱家岫岩雖有瑕疵,但再好的茶品,也有不到之處,否則就是仙品了!林銳吹毛求疵,不厚道啊!”
秦百森原本窩著一肚子火,見邱佔奎親自道歉,也算是賺回了面子,火起消了大半,慌忙回禮,連稱不敢。
邱佔奎在業內的地位,僅次于黃永祥。賈聰敏不敢怠慢,慌忙在西側頭排加了一個座位,招呼邱佔奎坐下。
邱佔奎坐定,向林銳拱了拱手︰“這位小哥,還請知無不言!邱某洗耳恭听!”
鄔金水在一旁起哄︰“林銳就是一個小兔崽子,哪里敢在您老面前說話!別說你老,就是你家大少爺在,也沒他說話的份!”
“小兔崽子”是邱瑭送給林銳的蔑稱,然而,林銳的見識,卻比邱瑭不知道高出多少倍來!他要是小兔崽子,那邱瑭就只配做兔孫子!邱佔奎知道那鄔金水正話反說,故意揪住邱瑭不放,眼見眾人也是不言不語,都盯著他。邱佔奎無奈,只得喝道︰“邱瑭,還不快被林銳道歉!”
邱瑭心中老大不情願,老爹開口,卻也不敢違抗,只得向林銳拱了拱手︰“林銳,剛才邱某一時言不由衷,還請見諒!岫岩有何不足,還請多多指教!”
這邱瑭,知道今天岫岩雖然贏了,他自己卻是丟盡了面子!但他卻不找自己的原因,把一股怨氣都發在了林銳頭上,認定是林銳有意跟他過不去。話說的客氣,心頭卻是把林銳祖宗三代問候了一遍。
坐在後排的李美桃,原本就是個外行,今天是來看熱鬧的,根本就沒听懂林銳都說些些什麼,還以為林銳是在東拉西扯胡說八道,滿心等著眾人嘲弄林銳,看林銳的笑話。哪里想到,林銳話一說完,先是邱佔奎出面向秦家道歉,接著邱奎向林銳道歉,大堂中,出丑的不是林銳,而是邱家父子。李美桃驚出一身冷汗,卻是悻悻說道︰“賣嘴皮子,誰不會啊!”
“反正我不會!”雲朵冷冷說道。
李美桃瞪了雲朵一眼,卻是啞口無言。林銳那一席話,其實她根本就沒听懂,更談不上說了。但從周圍眾人的表情上看得出來,林銳風光了!
且說,林銳掃了一眼邱瑭,冷冷說道︰“對于岫岩,我要說的都說完了,至于朝雲……”林銳沉吟不語。
秦湘向林銳盈盈施禮說道︰“林先生,朝雲今日敗于岫岩,原本也在情理之中,不過,這具體問題所在,秦湘並不十分清楚,還請林先生不吝賜教。”
秦湘這是真心向林銳討教。原先,她和眾人一樣,也不看好林銳,黃水窞是何等場所,哪里有一個鄉下小子說話的份。秦湘也听說,林銳家中貧寒,能夠坐在頭排,純屬是沾了斑斕的光,按理說,林銳就該老老實實坐著,不該沒事找事。只是,秦湘後來听說林銳是她的學弟,也是一中的學生,雖然沒有什麼印象,但秦湘心地善良,不忍見林銳出丑。所以,林銳開口的時候,秦湘也是為他捏了一把汗。
結果,林銳一番點評,從茶品到人品,說得入木三分,正中要害,眼見就是個個中高手。
更讓秦湘吃驚的是,林銳幾句話不僅點中了岫岩的要害,更是點中了邱瑭的人品。邱瑭剛才對秦百森無禮,秦心里也是很不舒服,只是她性情恬靜,湘臉上波瀾不興。如今,林銳幾句話下來,硬是逼著邱佔奎給秦家道歉,這讓秦湘心生感激。
現在,林銳要點評朝雲,秦湘是真心向林銳請教。
秦湘的確也不清楚,朝雲為什麼會輸了個0:3!朝雲雖然是這幾年才興起的品牌,但也不是暴發戶!今天斗茶的朝雲,其實是“霞雲”,是比普通朝雲等級更高的茶品,他老爹秦百森可謂是花費了畢生心血制作出來的,就算要輸,差距也不會如此之大。
眾人也是紛紛點頭稱是,就連西席上頭排的嘉賓,也高聲請林銳點評。剛才林銳那番話極為精到,見識境界,比那些嘉賓高出豈止一籌,眾人自愧不如,哪里敢出來獻丑,巴心不得林銳一個人點評完了。
這一次,無人再敢喧嘩,都是靜靜地看著林銳,等待他的精彩點評。
然而,林銳卻出了狀態!
林銳與秦湘要說交集,也算有那麼一點——兩人都是茶痴路茗傳的學生。只是,他和秦湘,完全是兩種不搭界的學生!
秦湘在縣一中有名,不僅因為她長得漂亮,更是因為,她是個才女,是國學大師路茗傳的入門弟子,她的國學是路茗傳手把手教的。而林銳只能算是路茗傳的學生,算不上是弟子,因為,路茗傳還真沒教過林銳國學,他教林銳的,就是語文!
秦湘的容貌比不過林巧,但這位學姐國學基礎深厚,骨子里透著一股略帶憂郁的古典美,很讓林銳動心。林銳曾經把秦湘和林巧做過對比,這兩人都是難得的美女,但林巧開朗活潑,秦湘憂郁寧靜,讓人憐惜。男人嘛,都喜歡憐香惜玉,尤其是林銳這樣的獵殺者,有了一身的好功夫,就喜歡做英雄救美的勾當,方顯英雄之氣!而秦湘一身憂郁寧靜的氣質,非常符合英雄救美的對象特質。
今天,林銳非要進黃水窞,斗茶倒在其次,主要是听說秦湘要來掌茶,他想進來給秦湘做啦啦隊,更想在秦湘出狀態的時候,挺身而出英雄救美。
斗茶一開始,邱瑭柳青青態度倨傲,不把秦家父女放在眼里,林銳心頭就憋著一肚子氣。斗茶結束後,朝雲輸了個0:3,林銳看在眼里,卻也無可奈何,他雖然並沒有品到茶湯,但他完全清楚朝雲敗落的原因,裁判組的判決並無不妥。所以,林銳也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秦湘認輸。
那個原因,滿場嘉賓,只有四個人看出來了——林銳和那三個品過茶湯的裁判
可邱瑭迫不及待地逼著秦百森毀茶,而且,態度極其惡劣,這讓林銳心頭大為著惱。
輸家毀茶,這是規矩,旁人也說不得。但業內人都知道,斗茶斗到這個份上,即便是輸家,那茶品也是非同一般的上品好茶。所以,贏家一般都要做謙虛狀,甚至,提出不必毀茶的建議,雖然這個建議肯定會被裁判駁回,但做出這個姿態,總能讓輸家心情好過一點。
而那邱瑭的態度,堪稱惡劣!
不管怎麼說,秦百森也是長輩,你邱瑭做晚輩的,贏了也得在語言上放別人一馬!得了便宜還要趕盡殺絕,語言上也不放過,這也太過分了!
所以,林銳義憤填膺,奮起出頭。把個邱瑭評得灰頭土臉,算是替秦家父子出了口惡氣。
然而,輪到朝雲,林銳那一張利嘴,啞火了!
林銳是秦湘的暗戀者!和所有暗戀者一樣,都有著暗戀者共有的劣根性——見到暗戀對象就狀態低迷。
秦湘這個校花級的學姐,林銳遠觀了一年,直到秦湘畢業離開了一中,他也沒能撈著說上一句話。甚至,連走近的機會都沒有,細想起來,今天是林銳平生以來與秦湘距離最近的一次。
那秦湘近在咫尺,聲音婉轉如鶯,言語之間,林銳如沐春風,頓時酥了半截,一時間呆在了當場,兩只眼楮瞪著秦湘,像個泥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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