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吃完飯?
桌上兩個菜和一碗面,不過動了幾筷子,擺擺好能重新給別人上一份。
莊申吐吐舌頭︰“浪費。”
總算把白慈說她的那句還回去了,心里頭剛有點小開心,就被白慈狠狠瞪了一眼。
凶女人就是凶女人,莊申縮縮脖子,她瞪人是瞪不出這種效果的。
同樣是凶女人。周瑾不用瞪人,眼神輕輕瞟過你,你就渾身一抖,不自覺站站好,心里只有四個字︰學生惶恐。
而面前的凶女人,瞪著你的背後起碼有十七八句彈幕︰白痴;智障;愚蠢的人類;這還需要問嘛!你瞎了!腦子呢!關你屁事!廢話真多!你敢說我!要你管要你管!
總之寓意深遠。
惹不起惹不起。
“老板,來瓶白的。”白慈突然叫酒,把莊申嚇了一跳。她原來以為瑪尼教徒不喝酒,後來進了安西,一路上沒少見到瑪尼教徒喝酒抽煙,唯獨在不吃蔬菜、娶很多老婆這兩方面,現代瑪尼教徒貫徹執行良好。
店老板應了一聲,拿了一瓶伊力特老窖和兩只玻璃小杯過來,輕聲道︰“現在小姑娘厲害,都喝白的,那邊只喝啤的呢。”
莊申一臉驚詫,眼睜睜看著白慈把酒杯倒滿,擺到她面前。按理說,經過命定中人、逼良一夜情之後,她該對白慈做出的一切事情不甚驚訝才是,但是對方示意她喝酒的隨意樣子,叫她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剛才她問有沒有吃完,只是想表達,如果她吃完,自己就不陪她這個意思,為什麼會有和她喝酒這種神展開。
也許是白慈喝酒的樣子太豪邁,仰頭就是半杯高度白酒,喝完用她那會說話的大眼楮問莊申︰你怎麼不喝,等什麼呢;也許是方才的泫然欲泣叫人不忍心拒絕這個委屈的凶女人,莊申舉起杯子,往嘴巴里送一口白酒,辛辣熱烈,就如同眼前的異族女孩。
她有多大?看起來應當比自己大一點。只是她身上那種活潑——不講道理的少女神氣,讓她顯得稚嫩。高加索人種五官深邃,面容立體,等過幾年一定是個出色的美人。
“你笑什麼?”傻乎乎白痴兮兮的,傳說中的甜傻白是不是就這樣?
自己在笑嘛?莊申不知道。“我叫莊申,坐莊的莊,春申君的申,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哼,你管我叫什麼。”人傻,名字更呆,春申君是誰?
“你的神說,我是你的命定中人,命定中人不能知道你的名字嗎?”後面半截有個孩子,莊申說不出口,只好拿前半截來說道說道。
有個孩子,天,多麼可怕。
哎喲,這種老套又瘋狂的話真會有人信啊。白慈心道︰幸好這人今天遇到的是自己,否則給人賣了還幫對方數錢。她一時覺得自己心善人美,委實是個大好人,便大方地說︰“白慈,我叫白慈。”
白瓷?白痴?都說名字是父母的願望,這家父母倒是特別。
“白色的白,源自梵語puspa,意為供奉佛的花;慈是慈悲的慈,惻隱憐人謂之慈,願給一切眾生安樂曰慈。懂嗎?”
原來是白慈,果真特別。莊申一下子喜歡上了這個名字,連連點頭,“明白了,名字很好听。我喜歡。”
為表示她是真喜歡,過了一會兒,又鄭重道︰“我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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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慈有些臉熱,喜歡就喜歡,重復說干嘛,傻不傻。
這不是白慈第一次與人解釋名字,但卻是她第一次收到喜歡的評價。她自幼接觸的都是瑪尼教人,大些才知道,像瑪尼教這種一神教,與他們說其他神,是一種輕慢與褻瀆。能謝那些人不殺之恩,已經算是她的運氣。知道這個殘酷的事實之後,她開始討厭自己的名字,討厭給自己取這個名字,很早就從她人生里退出的父母,討厭以這個名字為榮的白嬤嬤。
她最討厭白嬤嬤了。
想到白嬤嬤,白慈板起臉,一千個不高興,一萬個委屈。
就在晚飯之前,她收到海塞姆的消息。這兩天,海塞姆會在庫爾勒與她見面。
海塞姆問她︰可還記得曾經的誓言。
記得呀,她當然記得,他們說好了,再見之日就是她向海塞姆奉獻自己之時。
海塞姆稱呼她︰我的小甜心。
多親昵的稱呼呀。白慈心里甜得都是蜜,跟白淨識提起,誰知白淨識馬上提醒她,在沒有完成成人儀式之前,不許和海塞姆在一起。
“可是海塞姆馬上回來了。”
“那又如何?”
“我要和他在一起。”
“沒有不許你們在一起,但是最起碼,你們在一起之前,得按照白家的規矩,把成人儀式舉辦好。”
“我就不能和海塞姆做這個成人儀式嘛。”
“小姐,您知道的,不能。除非他從此不再信仰瑪尼教。”
“我為什麼不能和我心愛的男人、我的英雄在一起,非要和一個隨便什麼人。白嬤嬤,是不是只要那個人不信瑪尼教,就算是乞丐也可以?”
“如果小姐非要這麼選的話。”
“白嬤嬤,你把我當什麼了!為了繼承傳統,我一個二十四歲的人就要和一個隨便什麼人做//愛,你把我什麼!”
“小姐,您是小姐,我是白家的僕人。我之所以會在這里,是為了照顧小姐,讓小姐繼承白家的一切。如果小姐打算放棄白家僅存的傳統,我想我的存在已經沒有了價值,請允許我為此謝罪。許久之前,我就同小姐說過,小姐可以隨意選擇一個中意的人選,而不是隨便什麼人。這一切都是由小姐你做主的。”
白慈摔門而出。
她完全相信,如果在成人儀式之前她與海塞姆在一起,白淨識會毫不猶豫地自殺謝罪。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仰頭將剩下的白酒喝完,白慈又給自己倒滿。
“小酒怡情,猛喝傷身。你……怎麼啦?”一只軟乎乎的手握住她的,阻止她繼續倒酒的動作。
白慈才要說︰關你什麼事,又听面前的傻女孩道︰“如果,如果你實在想嫁給那個人,你就嫁他好了。上天什麼的,管他去死。”
白慈忽然笑了起來。“上天啊,我是想管他去死,但是有些人,把沒爹沒媽的你拉扯長大,從小養你教你,你能不管不顧?”
莊申想了想,“這個我說不好,有些人是真心為你好,有些人是以為你好的名義控制你。但是兩者有區別,你應該有所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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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他,要不是嬤嬤,我和他早就……”
“誒,等等。”
“不就是等到現在……等到你了嘛!”
莊申差點把嘴里的酒噴出來,“不是啦,那個。你多大?你早就是幾歲?我跟你講啊,你可以喜歡一個人,但是不宜過早發生性關系,也不宜過早生育,你知道嘛。”
語重心長的樣子太過懇切,白慈想罵她都罵不出口,听到性關系三個字,她是真的不好意思,囁喏道︰“神……神經病,說這個干嘛。”
“誒,我跟你講哦,安西地區宮頸癌發病率高于全國平均水平。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嘛?”不等白慈回答,莊申續道︰“一是初婚年齡太早,很多人十六七歲就結婚,有些甚至更早,妊娠分娩越早,宮頸黏膜損傷越早,二是生產、流產次數越多,對宮頸黏膜損傷越重,致使病菌和病毒潛伏時間越長……”
這回終于輪到白慈目瞪口呆,她還沒見過能把流產、分娩、性生活說的跟吃飯一樣普通的女孩。“你……你跟我說這個干嘛。”
“也是,反正你現在不算早了。不過啊,你還是要注意這方面的衛生,做好防護措施,知道嗎?清洗啊,避孕啊,很重要的。”
……
……
“你是學醫的?”白慈隱隱約約听到那群人說話時提到,他們是文物修復專業的,怎麼這人張口閉口避孕什麼的。
“不是啊,我學歷史的。”
“那你怎麼知道……怎麼知道那些!”
“常識好不好。宮頸癌那個,是我搜達瑪溝資料的時候看到的。”莊申終于發現了白慈的忸怩。口口聲聲一夜情,害羞個什麼鬼,難道也是個嘴炮?“白慈,你是在害羞嗎?”
“誰害羞了,你眼瞎了吧。你喝醉了!”
“好好好,是我看錯了。你啊,看你那脾氣,應該從小被人照顧的不錯吧。”
“唔,我什麼脾氣?”白慈大眼楮又一瞪。
莊申馬上道︰“天山雪蓮一般的脾氣。”
“哼。”
被莊申一攪合,白慈心情好了許多,又喝了兩杯之後,結賬上樓。
兩人住在同一層,隔開幾個房間就是。在房門口,莊申正打算說晚安,誰知白慈突然湊到她邊上,東聞西聞一陣才退開。
“你干嘛……”莊申受到驚嚇,心撲撲亂跳,她以為她要強吻她。
“奇怪,喝的是一樣的酒,為什麼她身上有股香味?”白慈自言自語走向房間。
香味?莊申聞聞自己,不可能啊,她今天還沒洗澡,也沒有噴香水,一身酒氣、塵土味倒是真的,哪里會有香味。
回到房間里,白慈坐到床上,忽然撲騰一下跳起來,“就是她了,就是她了,我的成人儀式,就是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莊申︰阿嚏……
程 ︰感冒了?
莊申︰中邪了。
程 ︰睡一覺就會好吧?
白慈︰嗯,睡一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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