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萱回到家之後，直接走到自己房間，拿了作業出來寫。
政治歷史這些課還好，她以前課下受人欺凌，課上遭人辱罵，沒有心思听課，可歷史政治這樣的科目，只要有課本，有練習冊，下點功夫多背一背，還是能提升一點。
但數學、地理這些科目就不一樣了。江以萱仔細想了想，初一都快結束了，但她對這近一年來學的功課一丁點印象都沒有。她去找初一上學期的書來看，才突然想起，還沒到學期結束，陳寶珠他們就把她的書丟進了廁所。
大概是她太令王春芳失望了，也或者，王春芳從來就沒對她抱過什麼希望。她沒了課本，陳春芳只不過將她打了一頓，就再也沒有管她。她不敢跟王春芳要求什麼，就想著借江以茹以前的課本用一用，反正她也用不到了。可江以茹捍衛寶貝一般捍衛著自己的一切，一本都不願意借給她。
易見川給她補習也整整一周了，可斷掉的這一年，像一個天塹鴻溝，將她困在了原地，根本動彈不得。他講得仔細，她也听得認真，有時候也會有醍醐灌頂的感覺，感覺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自己能像以前一樣，在學習上游刃有余，回回名列前茅。
可那只是她的感覺，不是現實。
上周期中考，雖然成績還沒有出來，但她知道，自己其實一點長進都沒有。或者就算有，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她拿著筆，對著白紙黑字左看右看看，好不容易才能寫下零星的幾個字來。
可周圍的人都在埋頭奮筆疾書。
她開始憎憤命運的不公，她想，如果她出生在一個健康的家庭，如果她奶奶沒有死，如果她早一點遇見易見川，如果……她想了很多如果，每一個如果都會讓她有個不同的結果。
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只能腳踏實地地學習學習。可她越學越氣餒，越氣餒就越不想學。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陷入了這樣的死循環里，心里只是想，不行，我要學，學不會也要好好學，不能讓川哥失望。
這個世界上，原本沒有人在乎她，她也原本誰都不在乎，所以得過且過，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也沒什麼。
可現在不同，有人希望她能好好學，而她，見不得這個人失望。
數學題實在是做不下去了，江以萱猶豫了一下，試著敲了敲江以茹的門。
江以茹正在房里看書，听到有人敲門，下意識地把書往抽屜里塞。她換了練習冊放在桌上，這才開口︰“誰啊？”
“是我，姐。”江以萱回答。
江以茹松了口氣，起身開了門，“怎麼了？”她問她。
“我有一道題不會做……”江以萱低了低頭，拿著作業本的手攥得緊緊的，“姐，你能給我講講嗎？”
“我時間很緊的。”江以茹有些不情願，看了看她，問她，“就一道題？”
“嗯，就一道題。”
江以茹開了門，往書桌前走，“進來吧。”
江以茹講完了，江以萱似懂非懂。江以茹皺著眉頭，看白痴一樣看著她，“你怎麼這麼笨啊，這麼簡單的題，還得講兩遍才能懂？”
江以萱趕緊把練習冊收了抱進懷里，“我懂了。不用再講了。”
她不敢看江以茹的目光，“謝謝你，姐。”
偷偷看小說看得正是入迷，突然被人打斷，江以茹心里本來就有些煩躁，現在看著江以萱這小心翼翼又帶著怯懦的樣子，更是煩了。她站起身來，一把抽出江以萱手中的練習冊，帶著火氣。
她坐下，瞪了江以萱一眼，“不懂就是不懂，裝懂有什麼意思？怪不得你成績這麼差，自己笨還不能給人說，你這麼好面子就好好學啊，低聲下氣地讓人講題，有什麼意思……”
“听著，”她說，“我再講一次，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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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萱沒有吭聲，靜靜地听著。
等講完了，臨走之前，她硬著頭皮問江以茹，“姐，你初一上學期的課本，能借我看看嗎？我保證，我會好好愛惜的，絕對不給你弄壞……”
“那也不行，”江以茹說，“我現在初三後期正要沖刺，初中三年的課本都要用。你什麼時候借不好，非得這個時候借？”
她大概忘了，江以萱不是沒有向她借過，只是那個時候的她對這個不速之客敵視得很，哪怕是自己不要的東西，也不願意分給她分毫。
江以萱點了點頭，正想出去，那曾想王春芳恰好在這個時候上了樓，听到了江以茹的話。
“不是說了你姐馬上就要中考了，不能來煩她嗎？”王春芳跟江以萱說話的時候，語氣向來都帶著厭惡，“跟你說什麼都當耳旁風，一點教養都沒有。”
江以萱的牙咬得緊緊的。
江以茹看了她一眼，起身拉著王春芳的手臂笑了笑，“沒有啦媽，她就問了一道題，兩分鐘不到就搞定了。”
“你看看你姐，再看看你。”不對比還不覺什麼，看看大女兒再看看小女兒，一個越看越順眼，一個越看越礙眼。王春芳擺了擺手，“你這成績也考不上什麼學校，別裝模作樣地學了，考不上高中到時候就出去打工，別沒事兒耽誤你姐……”
暮色四合，天邊一抹血色殘陽。微風吹得柳條輕微拂動，柳絮楊花都還在飄來飄去。
“我知道了。”江以萱說。
從前的她，天大地大，偌大的世界卻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現在家里雖然硝煙彌漫，但至少，學校不再是廝殺的戰場，她戰敗了之後，還有易見川那里可以療傷。
江以萱冷凝的臉色綻出一點笑來。不怕啊，江以萱，你有川哥。
你的川哥是一個無所不能的天神一般的存在。不光無所不能，還心地良善，仁慈、柔軟。
有他在，別人對你怎麼樣，又有什麼關系？
江以萱回房，把窗打開，讓夕陽的余暉照進房里。把江以茹剛才講過的題仔仔細細理了理，記好筆記，她拿了英語書，開始背單詞。
周一上課，各科成績都已經出分了。不出所料，她的成績一片慘淡，雖然有那麼一點點的提升，但名次很穩定，倒數第五。
看著上面紅色的叉叉，她像是突然被什麼扎了一下一樣，一個激靈，忙不迭把試卷塞進了抽屜里。
她的動作突然，同桌一驚，茫然地問她︰“怎麼了？”
江以萱搖了搖頭，干笑了一聲，“沒事。”
川哥白給她補習了，白給她補習了。這樣的成績，她有什麼臉拿給他看……
江以萱無力地趴在了桌子上，她的眼楮睜得很大，可因為離桌子太近，竟是什麼也看不清。易見川和王春芳的面孔在她眼前交錯出現，一人一句，吵得不可開交。
她相信她的川哥，但是此時此刻，她忽而覺得王春芳說的才是對的。她這樣的人，假模假樣地學習有什麼用呢？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她慢吞吞地出了門，走到拐角處，易見川指尖的煙都快燃盡了。
他又抽了一口，將煙丟在地上，抬腳將火星碾滅。“今天老師又拖堂了？”他問，不見一絲不耐，“考試考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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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泥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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