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沒腦補中那麼“罪大惡極”,林姣想。
雖然百分之九十是因為在她眼里,顏值即正義。
香水的氣息和酒香混在一起,琉璃燈璀璨的光晃過舞池里的香檳酒塔和衣香鬢影。談生意的,消磨時光的,或者想靠臉和身體踏入這個圈子的……這兒是個聚著各色人物的名利場。
換了長裙和妝容,林姣看上去像個溫柔的乖女孩,很難和這幾天傳瘋了的人聯系在一起。
“顧哥。”有人吹了聲口哨,是姜忱。宴會廳圍牆一周有矮沙發和茶幾,姜忱擺了擺手,原本坐在他身邊的一個女孩離開了。
姜忱看著游手好閑,倒是個極為識趣兒的一個人,剛剛的事,他沒說。
但到底還是有人好奇林姣,耐不住多了句嘴。
“這就是那天顧哥看上的那女的?”
來這里的女人,絕大多數是附屬品或者陪襯品。林姣之前在俱樂部一鬧,有在場的,也有不在場的,但大抵都覺得顧淮之抱著玩玩的心態。
話里的意思大家都清楚,心照不宣。
作死。
姜忱挑了下眉,像是沒听見這一問一樣,只不動聲色地掃了眼顧淮之,果不其然看到了他繃緊的唇角。
聲音不大,但隔著不遠,所以顧淮之能听得清。
“這是我女朋友,林姣。”
不是介紹,相比之下,顧淮之這樣的口吻,更像是在強調。
先前開口的那個少年是池清遠,他是個出了名的沒心思的,壓根沒听出來,而且還想繼續說什麼。
姜忱暗地里拽了他一下,先起了身,給林姣讓座,“我叫姜忱。嫂子,喝酒嗎?我讓他們給你換橙汁?”
“謝謝,不用那麼麻煩,我喝酒就行。”算不上千杯不倒,但她酒量並不小。
池清遠愣了一下,這次他反應過來了,撓了撓頭,他往杯子里倒酒,“我不會說話……自罰三杯,嫂子別見怪。”
“放心,我沒那麼小氣。”林姣眨了眨眼,從侍應生的托盤上端起岩石杯,微微傾杯,將威士忌飲盡。
她自然也听到了,不過那點不自在因為池清遠的胸無城府反而沒放到心里去。
池清遠有點局促,他倒是臉紅了。
不經撩的率真呆萌正太啊……
林姣好奇的目光在顧淮之“友好”的目光中結束。
林姣原本很討厭這樣的場合,但她似乎有點喜歡這群人了。盡管她清楚,她今晚得到的所有的尊敬都來源于顧淮之。
大概是照顧林姣,或者根本是照顧顧淮之的心思,局散得早,不過回去還是折騰到了凌晨。
泡完澡,林姣裹著浴巾,赤腳從浴室里出來。她的頭發還掛著水珠,滴滴嗒嗒往下墜。
手機振動著在桌面上旋開一個弧度。林姣看了眼。
“三點半下來。”
ds的主編,沈灼。
沈灼看著鏡頭里的林姣。
純白色的真絲旗袍裹住了少女曼妙的身體,發絲被綰成髻。只要是林姣,攝影師就會拍得很順利,很明顯她很得攝影師青睞。
只不過到現在,還是沒找出他想要的感覺。
林姣是ds的新晉模特。最初以一組名為《肆意》的寫真走紅。一時間,寫真里的“不良少女”幾乎成了囂張肆意的代名詞。
沒多久,一組完全是相反風格的《萌量不足》將林姣推到一個新高度。她很擅長捉乖扮巧,至少在鏡頭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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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要拍的這組旗袍寫真,叫《破曉》。沈灼在等這個時間。
黎明前的黑暗格外漫長,但破曉往往在瞬息之間。
當蒼白一線撕開夜幕一角,緋紅色從雲端流瀉,暖橙、煙紅、絳紫,著了色的光線層層沉澱,是朝日晨曦的色彩。
林姣就在這時候,在橋上駐足,半側過身,漫不經心地抬眸,三三兩兩,懶懶悠悠,勾得人三魂七魄離了竅。
從某種程度來說,林姣天生就該活在鏡頭底下。對一個模特來說,身材和長相固然重要,讓人過目不忘的氣質卻很難擁有。
這麼一個尤物,沈灼是在夜店撿回來的。
她一個人坐在角落里,總有人靠近,然後踫了一鼻子灰離開。後來有個人被落了臉,非要拉著她喝一杯。
沈灼就是這時候,起了身。
他倒沒有英雄救美的意思,但他在鄰桌,嫌吵。
就這時候,林姣一個酒瓶砸了下去。
半點沒留手,眼都不眨。
她沒什麼表情,但那雙眼楮,足夠凶狠。
那時候沈灼難得地挑起唇角。
她安靜的時候,依舊帶著那種乖戾感,似乎像一只貓,看著乖巧,在你想要伸手觸摸她的時候,也許就會被撓傷。
沈灼覺得,他看到了下一組寫真的絕佳人選。
收工之後,鏡頭里的千嬌百媚頃刻化為烏有。
林姣半夜略微補了會兒覺就被沈灼接走了。清晨的風到底有些涼的,吹得那點倦意絲毫不剩了,但她渾身酸的很。
沈灼把外套隨手丟給了她,“我帶你去吃點東西,你再回去睡。”
林姣看了眼沈灼,略微思量了幾秒鐘,把所有反對的聲音吞了回去,最後就剩了一個干淨利落的,“好。”
沈灼這人,太偏執了。認定了的事,反對一準兒沒戲,林姣也懶得爭執。
沈灼晃了下手里的煙,林姣擺了下手,意思是你隨意,他這才點了支煙。
重復了無數次的動作,林姣實在想不通沈灼干嘛這麼面面俱到。
“我先去把衣服換了。”
“穿著吧,送你了。”
已經轉過身的林姣轉過了頭,沈灼這才抬了眼,補了句,“適合你。”
他的口吻冷淡的像無關痛癢的事。
嘖,假公濟私。林姣縴眉一挑。
林姣不穿這種風格,而且也很難穿出去。只是她見到這件旗袍的時候,到底被驚艷到了。
布料用的是這幾年突然興起的“香雲紗”,一上手的垂墜感,林姣就試出了料子用了重磅真絲。不過到底料為骨,花為魂,偏古的墨綠色底子,繡著大朵的瀛洲玉雨。暗料子作襯,盤扣設計得精巧,花樣用的是繡工細致的甦繡,並不落俗。
喜歡得緊。
既然喜歡,林姣並不打算客氣,“我請你吃飯,吃完帶你去參觀一下我的新房子。”
沈灼看著林姣,沒接她的話,只是沉默了幾秒,手指抖落了煙蒂,然後他開了口,“不打算回家嗎?”
林姣臉上的笑容瞬間跨了,她盯了沈灼幾秒,冷笑,“你也要來教訓我嗎?”
她掉頭就走,甩下一個冷漠至極的背影。
沈灼皺了皺眉,狠吸了一口煙,他站在原地,沒有動。
然後就這樣過了幾秒,他捻滅了指間的香煙,快步跟了上去,也不再提剛剛的事,像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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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算所謂執拗至死的沈灼低了頭,林姣也沒打算見好就收。
沈灼從第一次和林姣接觸,就一直納罕她這脾氣是誰慣出來的,一點都不懂得給人台階下,不懂得給人留面兒的主兒。
她簡直像一只時時刻刻都可能一踫就炸毛的貓。
煩得很。
煩歸煩,沈灼還是難得耐著性子跟上去了,不過他的紳士風度只持續了兩分鐘,然後他面無表情地將林姣拽上了車,動作粗暴地像綁票。
大眼瞪小眼。
幾秒鐘之後,林姣似乎有點繃不住,咧嘴笑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配合你喊個救命。”
沈灼看著林姣不知道抽了什麼瘋,笑得前仰後合毫無形象,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一甩手,車門摔在她面前。
他覺得自己能和這種人廝混在一起,也是有病。
可約莫和那些滿面春風、八面玲瓏的精致女人呆得久了,相對而言,沈灼覺得把微笑當做假面的女人更讓人覺得累,所以也沒那麼厭煩她。
“這時間,能有什麼好吃的?”
“朋友有個莊園,離這兒不遠。”
“哦。”林姣瞪了沈灼一眼,還是默默把“那和我有什麼關系”吞了回去,她現在只想睡覺。
以沈灼的直男思維,幾百年也不會悟到,他應該告訴林姣,那兒最近請的廚子,擅長做林姣愛吃的糕點。
“到了叫我。”林姣扯過後座的薄毯,合了眼。
沈灼以前潛意識里覺得,林姣大概是那種被家里人寵壞的小公主,窮養兒富養女嘛,他就是成人禮後就被心大的父母扔出家門自生自滅了。
然而不是,在他目睹過一次林姣和她父親的針鋒相對時,他突然意識到,她那樣的偏激,她渾身的刺都是這些年一點一點埋下的。
那時候她臉上還掛著指印,紅痕醒目,但她就像是習以為常一樣,也沒哭沒鬧,眼底帶著毫不掩飾地嘲諷和不屑一顧,還是囂張。
她當模特,不是因為其他,只是因為她從家里搬出來了,沒要一分錢,需要生存而已。
所以他剛剛在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時,就示弱了。
只是沈灼到底沒想到會在這里踫到林姣的父親,林正豪。
周圍的氣壓遇到林正豪的瞬間跌到了谷底。
林姣一覺睡到中午,飯點的時候被沈灼叫起來了。睡眼惺忪的林姣在看到林父的那一刻,幾乎是在一瞬間清醒了,像是在臘九寒冬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冷水一樣。
沈灼覺得很不好。
這樣的巧合,他剛剛還在勸她回家,這會兒就撞上了。一切都像是他蓄謀已久一樣。
包間里倒沒太多人,好在林正豪似乎是在等人,又礙于沈灼在,覺得家丑不可外揚,壓低了聲音,“你怎麼在這兒?跟我進來……”
林姣卻是一點都不打算這樣回去,她的手指握了握,就像是听不到一樣,想要離開。
“林姣!”林正豪是動了怒了,林姣的無視實在讓他臉上掛不住了。
林姣停住腳,也沒回頭,語氣倒是平淡得很,“您有時間因為我生氣,不如和您更孝順懂事的女兒享受天倫之樂。畢竟她的母親就很會討人歡心。”
林正豪被她刺激得臉色鐵青,沈灼怕他像上次一樣動手,也顧不得合不合適了,直接攔住了他,林正豪從桌上抓起一個茶盞,擲了過去。
“姣姣!”沈灼變了臉色,林姣背對著他們,怕是躲不開,他根本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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