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捉比射殺更有價值,但難度卻大了很多。
“穿出雲團,不要停。”我回應卓婭。
要想活捉米揚科夫,直升機就得落地,或者是直升機懸停,我拉著繩梯下去抓人,再帶回到飛機上。
無論哪一種方法,要想成功,都必須冒著巨大的生命危險。
“怎麼了?”卓婭一邊問一邊駕駛直升機穿過烏雲,瞬間拉高機身,在空中盤旋。
“活捉他。”我回答。
“不行,不行。”卓婭搖頭。
“我下去,五分鐘後,同樣位置接應我。”我解開安全帶,拉開艙門,把垂降繩索扔下去。
“你確定能行?”卓婭問。
“冒險賭一把,總比盲目殺人好。”我說。
卓婭操縱飛機下降,機腹距離地面十五米左右時,我抓住垂降繩,迅速滑下,毫不停步,迅速沖入烏雲中。
大概奔跑了一百步左右,我就回到了那塊大石頭旁邊。
米揚科夫還在上面,仍然一動不動。
我爬上大石頭,發現他雙目緊閉,已經進入了奇怪的“站立冥想”狀態。
時間緊迫,我來不及叫醒他,直接掉轉手槍,用槍柄重重地擊打在他的後頸上,將他打暈過去,然後將他轉移到石頭下面,等待卓婭救援。
我感覺到,空氣異常潮濕,並且帶著一種我從未聞過的怪味,像是熬稀飯糊鍋後的那種焦味。
“還算順利,抓到米揚科夫,至少能了解烏雲的來處——他跟魔鬼同流合污,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定經過了漫長的發展過程。從他身上,或許能找到更多關于伏馱的線索……”我右手握槍,左手抓著米揚科夫的右臂,隨時準備將他扛在肩上撤離。
驀的,遠處的灰色雲團飄蕩起來,應該是有某種氣場強大的生物正在向這邊趕來。
我隱藏在石頭後面,放開米揚科夫,雙手舉槍,對準那個方向。
就在此時,天空中傳來螺旋槳轉動時的軋軋聲,卓婭駕駛著直升機到了。
她的駕駛技術的確厲害,在這種山區、雪地的大斜坡上仍然能夠平穩著地。
我彎腰扛起米揚科夫,向著直升機奔跑。同時,我的右手仍然平舉手槍,隨時準備射擊出現的怪物。
“得手了?好,好,走——”
我大聲打斷卓婭︰“提高警惕,有東西從正西面過來,看那雲團翻卷的方向,就在那里。”
現在,雲團不是“翻卷”,而是向兩邊齊刷刷地散開,亮出一條大約五步寬的通道來。
我很難形容自己看到的情景,因為那實在太惡心了。
那出現的蟲子就好像將一條白色的菜青蟲放大了一百倍、加長了五百倍一樣,搖頭擺尾,吞雲吐霧。
“開火,開火。”我叫了兩聲,把米揚科夫丟進機艙,然後自己也跳了進去。
卓婭抄起一支突擊步槍,向著那怪物連續點射。
這種槍非常可靠,極少出質量問題,但是後坐力特別大,遠距離射擊時,只能進入單發模式,才能大大提高準確度。
卓婭打完一個後,我馬上用另一支槍接續射擊,仍然是遠距離點射。
“坐穩,走了——”卓婭拉起操縱桿,直升機越過烏雲。
蟲子再次被烏雲掩藏,我放下槍,與卓婭同時舉手擦汗。
“實在是太危險了。”卓婭說。
“江湖上還有不危險的事嗎?”我問。
冒險出擊,終于走出了破解伏馱秘密的第一步,真的非常僥幸。當然,我也慶幸自己做了最正確的選擇,沒有在第一次穿越烏雲時射殺米揚科夫,而是將他擄回來,讓自己手中多了一塊制勝的籌碼。
直升機返回契卡鎮,我們已經超額完成了任務,下一步,就該三方坐下來和談了。
飛機降落在出發點之後,米揚科夫緩緩地醒來,但沒有起身,而是躺在地上,活脫脫一只瀕死的老狗。
“下機吧代總統先生。”我說。
“為什麼把我弄到這里來?”米揚科夫惡狠狠地叫起來。
“你願意在這里死還是下飛機?抑或是暴尸荒野、無人問津?”我問。
米揚科夫愣了,抬起頭,向四周張望。
“走吧,我們到樓里去談正事。你站在這里,幾乎就在冰夫人的眼皮底下,她一旦決定高空射殺,你很可能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我說。
米揚科夫總算還沒有失去智商,稍一權衡,便翻身爬起來,跳下飛機。
在開闊地帶,我根本不用擔心他逃走,百步之內,他根本無處躲藏。
我們一起進了卓婭的房子,各自落座。這種情形雖然尷尬,但卻不得不這樣做,因為我們必須得代表著各方利益做一次長談。
“說說吧,那烏雲是什麼?你是怎麼以一個大國第二領袖的身份與它們展開合作的?”我問。
米揚科夫翻了個白眼,冷哼了一聲,沒有理睬我的問題。
“那蟲子就是伏馱嗎?”我又問。
“伏馱?它的名字當然不是如此簡單,說了你也不懂。”米揚科夫的態度十分桀驁,並未意識到自己的性命其實掌握在我的手中。
我能將他抓來,就能將他就地正法而不需要任何國家審判程序,因為我根本不是北方大國的人,而且這里也已經劃為禁區,暫時不必遵循國家法律。
“那它是什麼?”我耐心地追問。
米揚科夫又哼了一聲,不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自言自語︰“這個國家的大部分人都是白痴,天真地以為人定勝天,把人類當成了萬物之靈長。真實情況是怎樣的呢?國民被蒙蔽,危險無處不在,國土上盤踞著各種非法勢力,政權已經四分五裂……這個國家需要重新規劃整理,靠人的力量無法完成,必須依靠高加索山之神的扶持……”
“那蟲子——那動物就是高加索山之神?”我無視他的態度,繼續問。
“那是動物?那當然不是動物,那是神,是北方大陸最高智慧之神。”米揚科夫立刻糾正我的話。
我已經非常客氣,把“蟲子”稱為“動物”,卻仍然不符合他的心意。
卓婭拉開了側面的抽屜,取出一把銀色的迷你剪刀來。
“如果不好好說話,你就會變成一只血刺蝟。從前,我見過你派往契卡鎮的五個使者,其中兩個變成了血刺蝟,另外三個逃了出去,被不明勢力射成了篩子。現在,我提醒你,好好回答每一個問題,否則,你就要吃大苦頭了。”卓婭說。
“你是誰?你們兩個是一伙的嗎?都是五角大樓派來的?”米揚科夫的態度仍然囂張。
卓婭站起來,右手握著剪刀,突然一揮,剪刀從米揚科夫臉前掠過。
她的手法極快,不到一秒鐘的瞬間,已經將米揚科夫臉上剪出了兩道一寸長的血口子,每一道都是由十幾個小傷口組成,傷口邊緣向上倒翻,的確像是刺蝟發怒以後滿身直豎的尖針。
米揚科夫愣了幾秒鐘,才感覺到臉上的傷口劇痛,立刻抬手捂住,連連倒吸涼氣。
“現在,重新回答龍先生的那些問題。”卓婭說。
這是真正的酷刑,既有皮肉之痛,又在米揚科夫臉上留下明顯標記,讓他今後每天照鏡子的時候,都能記起一點——必須好好說話。
“怎樣才能消滅烏雲和蟲子?別告訴我它們永生不死。真要那樣,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了。現在這種情況下,只剩下死路一條。你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再回答我。”我淡淡地說。
到現在為止,我都無法想象“蟲子即怪獸伏馱”這種詭異現象是如何形成的。傳統意義上的“怪獸”都是哥斯拉、恐龍、巨型烏賊、食人魚、大白鯊、熱帶雨林狂蟒之類,從來沒有“蟲子怪獸”的歷史記載。
听完米揚科夫的話姑且把他說的都當作實話),我才發現,原來,一切始作俑者竟然是電隼。
米揚科夫的原話如下——“大約在三年前,我接到總統的密令,要我帶一隊歷史學家、考古學家、物理學家去高加索山區的古舞台,將那里發生的一些怪事原原本本地記錄下來,然後就地討論,闡釋那些怪事的真相。總統特別交代,這件事要秘密進行,不能泄露給任何媒體。如有必要,可以對參加行動的科學家進行終身軟禁,避免他們發出擾亂國家安全的聲音來。古舞台的事沒什麼特別值得研究的,在我看來,只不過是另外一種形式的海市蜃樓而已。或者,更嚴重一點說,那是特殊地形在特殊天氣、特殊磁場條件下對古代往事的記錄,近似于現代的錄像設備所干的工作。我不明白總統為什麼對此小題大做,所以進入高加索山區後絲毫提不起興致來。在古舞台,我們看到了那些幻影,科學家們也根據自己的職業特點,分別做了精彩的闡述。他們都是國家建設戰線上的頂尖人才,所以我只是讓他們簽訂了條件嚴苛的保密協議,而沒有升格為‘軟禁’。到此,我已經完成了總統交代的任務,一身輕松,只等第二天全員返回首都。怪事就是發生在離開高加索山區的前一天晚上,我一個人喝多了酒,離開半山的監測站,走到古舞台上去……”
我從他敘述時的眼神、表情、手部動作上分析,他說到這里時開始有“編造情節”之嫌。
結合當時的情況,一個百無聊賴的掌權者為了消磨時間而喝悶酒,喝酒之後又獨自上山,已經完全不合常理。
我輕咳了一聲︰“還是說實話吧,完完全全的實話。我們現在不僅僅是在談話,而且是在進行一次科學研究,所有情節務求真實還原當時的情況。當然,如果閣下說的話半真半假,我們也能從監測站的原始錄像資料中查出來。我猜,當時閣下身邊一定有一位美麗的女士,對嗎?”
米揚科夫停了停,眼楮上翻,嘴里喃喃地嘟囔了幾下,然後點頭︰“對,是有一個女人,但是……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些意外,她從古舞台墜下了懸崖。所以,為了她的名譽,我只能隱瞞撒謊,說自己是一個人上山的。”
我能想象到,偷情、女伴死、隱瞞實情、避開社會輿論譴責、扼殺一切走漏消息的渠道……這就是當時米揚科夫做過的事。
身為大國第二掌權人,只要他下一道封口令,立刻就有無數秘密特務為其奔走,達成黑白顛倒、是非混淆的結果。至于那個跟他偷情的女人,不管是什麼身份,其死因都會有非常合理的解釋。
要想查證米揚科夫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也比較容易,只要去查看當時的新聞報道,看能不能跟他的話一一印證就可以了。
“還是說正事吧,其它旁枝末節,一句話帶過就可以了。”我說。
那女人不重要,西方國家政要都難免沾惹上桃色新聞,這是男人的通病,並不值得大加指責。比如電隼和冰夫人之間也有類似情愫,只要不影響家庭穩定、國家安全,那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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